《温潮孔雀》狐言先生

48、chapter.48 就怕是个鸿门宴

　　高利贷那件事移交了公安局。警察介入调查，一下子就顺藤摸瓜将那份非法放高利贷的恶势力团伙一网打尽。

　　事后，厉程去了一趟监狱探监。

　　当厉程透过玻璃看到身穿深黄色肥大马甲的厉伟时竟有些认不出来了。

　　入狱后的厉伟仿佛一夜苍老了十岁，几乎满头假发了，脸上竟长了许多老年斑，面容更是憔悴与病色。

　　尽管如此，厉程仍是神情淡淡，并无过多的情绪波动。

　　反倒是厉伟，见了厉程，目光一滞，良久才冷声笑了笑，说：“你来干什么？”

　　“我来和你说说话。”

　　“说话”厉伟仍是笑。

　　“我们父子俩，似乎还没有好好坐下来说过话。现在终于有机会这样面对面说说话了，不过是以这种形式，多少有点尴尬。”

　　“你想说什么？”

　　“你还记得我母亲的模样吗？”

　　厉伟笑脸僵住，目光阴沉沉地落有厉程脸上，一言不发。

　　“我记得。”厉程微微而笑，“我记得我妈妈的笑脸，哭声，还有被你打成重伤，满头是血的样子。”

　　“我一直不明白，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母亲？而且我还理解不了一个人是恶毒到什么程度亲手将自己妻子杀死。”

　　厉伟拳头一握紧，目露凶光：“你现在是来为你那个婊子母亲讨债的？”

　　“你说呢？”厉程云淡风轻地看着情绪激动的厉伟。

　　厉伟忽地一笑：“你来讨吧，我这条贱命这辈子也算完了。”

　　“那么多年过去了，你真的没有一丝愧疚？”

　　看到厉程说话的样子，厉伟不禁笑了笑，答非所问地说：“你说话的模样，和你母亲还真的一模一样。”

　　“回答我？”厉程声音压低。

　　“没有。”厉伟坦然，“从来没有，我也没爱过你母亲。我和你母亲在一起，只是因为双方父母而已，仅仅是那个年代盲婚哑嫁的包办婚姻。”

　　“所以这就能成为你婚后家暴的理由？”

　　“她既嫁了给我，便是我的人，一生一世都是我的人，就算被我打死都是我的人。”

　　这个回答很厉伟，像是他这种人说得出的话。

　　“呵呵。”厉程笑了声，“不愧是你，那我问你，我是你亲生骨肉，当年你抛弃我一个人跑路也就算了，就说上回你绑架晚晚，捅我刀子将我推进水底……”

　　厉程说到一半顿了顿，又说：“尽管你做过那么多不可原谅的事，但你这样对我真的是我意想不到的。你知道吗，当你将刀子捅向我的时候，我竟然还有一丝不相信，后来想想，还是我太傻太天真了。”

　　说到这儿，只解，厉程叹了口气，继续说：“一个能杀死自己同床共枕的妻子，抛弃儿子的男人，又怎么不会做出杀子的行为呢？虎毒尚且不食子呀，所以说，厉伟，你真的好失败，连禽兽都不如。”

　　“如果你今天是来骂我的，那你随意骂，反正我不会伤一条汗毛。”厉伟得意洋洋。

　　“哼，骂你，我没有骂你呀，我只是阐述事实的真相而已。”

　　厉伟哼笑，懒散地说：“厉程呀，我这么和你说吧，一开始我并不想杀你的，你可是我的摇钱树来的，只是你做事太狠了，一点余地都不留给我。”

　　“我狠？你杀死我妈，绑架晚晚索要巨额时不狠吗？”

　　厉伟顿时哑口无言。

　　不过很快厉伟转而微笑着看向厉程：“别和我扯那么多废话了，你别再问为什么我要这样做那样做了，这世上没那么多为什么。你还是担心一下你自己吧，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被高利贷缠上了吧。”

　　厉程眉头一挑，似笑非笑。

　　“这算是做老子的给儿子的一点心意。”厉伟得意大笑的嘴脸任谁看了都生理不适。

　　然而厉程脸上波澜不惊的表情并不是厉伟想看到的。只见厉程淡淡而笑，说：“不好意思，高利贷已经落网，一切都结束了。”

　　“怪不得你会过来找我。”厉伟摇头笑道。

　　“好了，说了那么多话你估计也厌倦了，你应该不太想看到我了吧。”

　　厉伟没有说话。

　　“如果没有意外，今天一别后，我们应该不会再见面了。”

　　“最好不要见，我一看到你就心烦。”

　　厉程只是笑。

　　“好了，我走了，你自己好好保重吧。”厉程起身往外走，而厉伟去仍是呆坐着，目送着厉程的背影远去。

　　从里头出来，抬头看天，入目皆是蓝天白云，万里晴空。

　　厉程静站有阳光之下，感受了一下阳光方才迈步往阳光深处走去。

　　这个世界，再黑暗的地方都会有阳光普照的。

　　自从房子被乱砸一通后很多东西都要重新去购置。

　　这天是周末，一个阳光明媚的周末。

　　时晚一大早就蹦蹦跳跳地走到厉程面前。

　　此刻厉程正在做早餐，煎着太阳蛋。

　　“怎么啦我的晚晚。”厉程边忙活着手头东西边和时晚说话。

　　“你看。”时晚将一条单子展开给厉程看。

　　厉程一皱眉：“这是什么？”

　　“购物清单呀，之前家里的东西都被砸了，我们要买一批新的。”

　　“好，吃完早餐就去买。”

　　“你真好。”时晚雀跃地上前亲了一口厉程的脸颊。

　　“谢谢你的夸奖。”厉程笑得露出一口干净亮白的牙齿。

　　手机震动，时晚一看来电显示，竟然是时彦林。

　　厉程单看时晚的表情就知道是时彦林了，厉程笑说：“快去接吧，别让岳父大人等急了。”

　　时晚撇撇嘴，走到客厅去接电话。

　　“喂，爸，好早呀，你吃早餐了吗？”时晚一开口就客套问好。

　　“吃了吃了，你呢。”

　　“我也吃了，你那么早打电话来有什么大事吗？”

　　“哪有那么多大事，就打个电话过来，让你今天和厉程一起回来吃饭？”

　　“回家吃饭？”时晚愕住。

　　“对呀，不许不回来。”时彦林知道时晚会推搪。

　　时晚抿了抿嘴，说：“爸，我今天有事，厉程也有，所以……”

　　“今天中午十二点前要见到你和厉程，就这样。”

　　说完话，电话就断线了。

　　时晚无奈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厉程端着早餐从厨房出来。

　　时晚倒在沙发上，抱着抱枕，说：“我爸让我俩今天回家吃饭。”

　　“这么突然？”厉程也有些意想不到。

　　“是的呢，也不知道我爸搞什么。”

　　厉程笑说：“你爸能搞什么，不就吃一个饭嘛。”

　　时晚坐直身体，揉着肩膀说：“就怕会是个鸿门宴。”

　　“夸张了。”

　　“开玩笑嘛。”时晚盈盈一笑。

　　“那我们吃完饭，去买完东西再去？”他这样计划着。

　　时晚摇头：“那时间肯定来不及了，我爸说十二点前要到，东西要改天才能去买了。”

　　“没事，我都会陪你去的。”厉程一如既往的宠溺。

　　“好的。”

　　………

　　一开始，时晚以为时彦林叫她和厉程回去吃饭只是因为许久没见自己，但是当时晚回到家里才发现这是一个饭局。

　　严格来说是一个亲戚饭局。

　　踏进客厅，看到满厅的七大姑八大姨时，时晚内心一滞，倒吸了一口冷气。

　　“怎么了？”厉程见时晚反应有些奇怪。

　　时晚看向厉程，有点可怜兮兮：“可能等下会很麻烦。”

　　“嗯？”厉程懵然。

　　正当时晚还要说话的时候，沈萍摇曳生姿地从楼下走下来，远远就看到站在大门口的时晚和厉程，脸色骤然大变，乐呵呵地“呦”了一声，然而说：“晚晚和小厉来了呀，怎么不进屋呀。”

　　沈萍的声量似乎是故意拔那么高，让客厅的所有亲朋好友都看过来。

　　时晚见所有人目光都看向自己和厉程，她努力表现得落落大方，挽上厉程的手，微笑走向客厅。

　　“晚晚，饭马上好了，都是你爱吃的。”沈萍十分亲昵地拉着时晚说话。

　　“沈阿姨真好。”时晚的笑多少有点假。

　　“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沈萍笑得眼角鱼尾纹皱起。

　　“爸。”时晚转身向正坐在沙发的时彦林问好。

　　时彦林微一颔首，然而扬了扬脸，说：“都给大伯父，二伯父，小叔打招呼了吗？”

　　时晚立马冲旁边坐着的一众亲戚逐个问好。

　　问完好之后，时彦林随手一指，说：“那个就是晚晚的丈夫，叫厉程。”

　　这会子，亲戚们的目光都纷纷落到厉程身上。

　　厉程十分会来事，见时彦林介绍了自己，他连忙冲亲戚们打招呼问好。

　　亲戚们都满意地点头，交头接耳地像是在讨论着厉程。

　　“不知道小厉是做什么的呀。”穿得雍容华贵的大伯母缓缓放下茶杯，看向厉程。

　　“我……”厉程正要开口回答，就见沈萍抢先一步说：“哎呀，这个小厉呀，那可是了不得的啦，别看他年经轻轻，人家可是一家咖啡厅的老板了呢。”

　　时晚嘴角抽了抽，心里头嘀咕“可真会说话。”

　　听了沈萍的话，大伯母不由抬眸将厉程上下打量了一番，说：“长得一表人才，年轻有为，不错，晚晚眼光不错。”

　　时晚莞尔不语，厉程亦如是。

　　“你们是不是还没摆酒宴呀？”这时，旁边的二伯母忽然插了一句进来。

　　说到摆酒宴，时彦林就看向时晚，抬了抬下巴，示意时晚和厉程坐下来说话。

　　时晚和厉程长辈们的下首处，沈萍屁颠屁颠过去给时晚和厉程倒茶，上点心，切水果。

　　“其实，今天找你俩回来就是为了摆酒宴这事儿。”时彦林坦然说出今天叫时晚回来的目的。

　　不知道为什么，这让时晚有些抗拒。

　　厉程见时晚脸色不好，伸手去将时晚的小手拉过来，轻轻握在自己手心。

　　时晚看向厉程，他冲时晚温柔一笑，以作鼓励。

　　“你们结婚就领了个证，那么仓促，今天找这么多长辈过来，就是和你们小两口讨论一下结婚酒宴的事。”时彦林不紧不慢地说。

　　“爸……我觉得，不用吧。”时晚略显难为情地说，“我和厉程都老夫老妻了，这些虚的就不用搞了吧。”

　　这是时晚的真心话。她从来不喜欢这些所谓的仪式感或者是承诺。

　　她和厉程的婚姻，彼此相知相爱，不背叛离弃对方即可，至于什么婚礼，钻戒，房子，车子都不是必要的。

　　听到时晚的话，二伯母面露惊讶：“不会吧晚晚，婚礼可是女孩子一生最重要的仪式，你怎么可以不要呢？”

　　“就是呀。”沈萍开始阴阳怪气地搭腔了，“要是说家里人没钱给你搞婚礼也就罢了，可现在家里可是什么都给你备好了的呀。”

　　“我……”时晚还要说话，厉程握住时晚的手稍稍用了点力，时晚顿时止住话语，侧眼看向厉程。

　　只见厉程微微而笑，从容说道：“其实，晚晚的意思是现在可能现在办酒宴不是最好的时间吧，不过请大家可以放心，作为晚晚的丈夫，我是一定会给晚晚一个难忘的婚礼的。”

　　时彦林沉下气来，无奈地说：“晚晚就是被你宠得这么任性。”

　　厉程笑笑，他的女人，他怎么着都是要宠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