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青婂》匙沉溪

3、丧母

　　地底深处一处空洞，一团光晕中悬浮着一枚玉盘，一旁似有一团人形虚影在打坐，看不真切。忽而那虚影站起身走近玉盘，伸手触碰，骤然间玉盘光芒大作。
　　帷帐内青婂猛地惊醒，心道‘许久没有想起前世之事了，想是因着这些时日的丧礼之事，才使得自己又想了起来。’
　　前世青婂得见的最后一场丧礼便是她自己的，那时她叫钮祜禄·塔娜，是大清朝康熙皇帝的继任皇后。察觉自己正浮在空中看着下面各色人等哭灵时，塔娜并不惊讶，十几年宫中生活早已磨平了心性。不想去分辨下面这些人真心或是假意，她很清楚此时起这宫中的人事纷扰皆已与她无关。
　　塔娜无法去他处，只能在自己梓宫附近游走。随梓宫一同去往巩华城殡殿时，塔娜只以为在那能见到仁孝，可惜那里只有仁孝的梓宫。想着许是仁孝已去投胎，塔娜便安然的等着投胎那一日。
　　五年后梓宫被安葬入地宫时，塔娜还是未能去投胎。这五年里塔娜知道幼妹雅利奇入宫了，当年塔娜十二岁入宫，雅利奇不过三岁，知道长姐离开再难见到雅利奇还哭了许久。宫中时日难熬，塔娜苦苦熬了十三年，至死方休，如今又轮到了雅利奇。
　　佟佳氏葬入地宫时，塔娜也未见到其魂魄，或许该说塔娜从未见过其他魂魄出现更为贴切。
　　‘许是冥府轮回将我落下了。’塔娜这般想着便在地宫中四处飘荡。不知过了多少时日，塔娜发现可以行至地底，只是亦非何处都去得，只有一个方向可以任意前行。
　　皇陵地下乃是一处龙脉，塔娜可去之处便是龙脉的走向。塔娜沿龙脉前行，直至惊见一团光晕，光晕中浮着一枚玉戒与一枚玉盘。塔娜靠近光晕，只觉浑身舒泰，恍然惊觉自己死后便再无知觉，如今竟觉舒泰，这光晕只怕不是凡物。
　　那玉戒是一处三丈大小的空间芥子，内只有三枚玉简。第一枚玉简刻录了许多仙界仙人修炼常识，还夹杂了些许冥府轮回之理与凡人修炼之事。
　　第二枚玉简刻录了玉戒、玉盘、光晕的由来，这些原是一位大能留下来的。玉戒只能以元神认主，元神便是魂魄，恰好塔娜此时乃是魂体，触碰之下便自行认主了。玉盘是一阵盘，神识达到真仙之境方可催动阵盘。只是阵盘催动后会如何，玉简中并未明言。此光晕乃是一团仙灵气，被阵盘拘于此处，无法外泄。
　　第三枚玉简刻录的是一份功法，此功法名为一元决乃是大能特意留下的传承功法，只是修炼者无法吸取凡间灵气，只能吸取仙界仙灵之气。
　　魂体无法吸取仙灵气，塔娜便依照一元决中元神修炼之法修炼，无论最终结果如何都好过如今这漫无目的的四处游走。
　　修炼间隙塔娜便在龙脉中游荡，用玉戒收敛些物什，偶尔回地宫瞧上一瞧。最后一次回地宫时，恰好是康熙帝梓宫葬入地宫，下断龙石之时。塔娜明白此间之事尽已了去，自此地宫彻底封闭，塔娜也再未回过地宫，只在光晕中修炼元神。
　　仙界修为自上而下分大罗金仙、上仙、真仙、灵仙、仙人五等，自凡人元神修炼至真仙之境谈何容易。山中无日月，许是过了千年，又许是过了万年，塔娜元神终至真仙之境。
　　毫不迟疑，塔娜起身走近阵盘，催动阵盘，骤然光芒大作，塔娜失去意识。
　　“姑娘，该起了。”
　　贾敏的病延至冬月初，终是撒手人寰。因着朝中形势不明，林海并无大办之意，七七四十九日后便送至姑苏林家祖坟安葬了。
　　身体本就弱，伤心郁结下丧仪又辛苦许多，贾敏下葬后黛玉和林海先后病倒，忙请医问药，偏这时京中田庄铺子的账目送了过来，整个林家只有青婂一个忙碌支撑着，一时分身乏术。好在黛玉身体不似幼时那般弱，又有封嬷嬷照看，十多日便离了药，林海好的比黛玉还快些。
　　之后京中外祖母来信欲接林家姐妹至身边教养，又派了男女船只来接。林海原打算年后便让青婂姐妹启程入京，由府中西席贾雨村同路照看，正好两相便宜。
　　原来这西席贾雨村闻得都中奏准起复旧员之信，欲借此机起复，便来求见林海。林海得知后便为其写下荐书，托京中舅兄相助。贾雨村此行若与林家姐妹同路入都，有照看之行，更不显攀求之意。
　　青婂得知此事后，劝阻无果，已知此行必然，只得以热孝在身且外祖母年事已高终该忌讳，不宜登门，太过失礼为由，拖后行程。林家乃书宦之家，林海如何不知此事失礼，又见青婂坚持如此，只得应下延后，只是热孝后便要立即启程，不得再拖。
　　贾雨村怕时日太久错过此次起复，便告辞入京，恰好林海欲传信至岳家言明延期入京一事，贾雨村便毛遂自荐担当信使。
　　青婂瞧着黛玉因入京之事忧愁，便让黛玉协助打理些小事，分去些心思。今日定好要去净禅寺添些香油，为贾敏供一盏海灯。
　　青婂起身洗漱打理，乳母芮嬷嬷进来道：“昨儿听说释空大师云游到扬州了，就挂单在净禅寺，姑娘的八字批算还是释空大师做的，说不得今儿去还能见上一面呢。”
　　青婂道：“如此也算有缘，妈妈去拿个盒子来。”说完自拉开一旁的五斗橱，拿出一个檀木盒，打开后里面一串佛珠，一枚墨玉扣，底下是一本经书。青婂取出经书，放入芮嬷嬷拿来的木盒中，“将这本经书带上，妈妈亲自拿着。”
　　用了早饭，林家姐妹乘马车到净禅寺，添过香油，供上海灯后青婂请寺中沙弥传话求见释空大师。不多时沙弥回来道：“施主，这边请。”
　　青婂随沙弥走至后面禅堂，见礼后与大师对面而坐，“今日求见一不为聆听佛理，二不为卜算天机，只有一物要赠予大师，大师不妨一观。”说完不等大师回话，青婂从嬷嬷手中接过木盒，取出经书放于释空大师面前。
　　青婂翻看过此经书，知此书非普通经文，而是一份佛家修炼典籍。凡间佛家修炼多以功德求正果，修炼典籍着实难寻。青婂将此物赠予释空大师，也是为还当年赠玉简的人情。
　　释空大师略略翻看后放下经书，口宣佛号：“阿弥陀佛，此物太过贵重，贫僧不能收。”
　　“大师，佛家讲求一个缘字，此物出自一深山孤寺，听闻那寺中残破不堪，早已无香火供奉，偶然有人自佛座之中拾得此物。辗转之下落入我手，今日又奉于大师面前，这便是大师与这经书的缘分，既是有缘，又何必过分推脱。此间事了，告辞。”
　　青婂起身离去，释空大师并未出言阻拦，出了禅堂只听得屋内一声‘阿弥陀佛’。此去时候不多，回到前殿并未多说什么便与黛玉一同回家去了。
　　那佛经的出处青婂并未妄言，只是同出的还有一串佛珠与一枚墨玉扣。经书非同一般，自然佛珠与玉扣也有奇异之处。佛珠与玉扣上皆有阵法，可惜青婂不懂阵文，只能以神识探测其效用。这阵法能聚集凡间灵气，温养佩戴之人，只是极其缓慢，且有安神养气之效。
　　体弱之人多是气虚难眠，林海与黛玉皆在此列。青婂想将佛珠送与林海，墨玉扣送与黛玉，只是苦于无法解释其由来。今日得见释空大师，少不得要借大师之名行事了。
　　释空大师离开扬州后，青婂将东西送了出去，说是自己求来的，释空大师开过光的。林海听闻是释空大师开光，才未将之束之高阁，而是随身佩带。黛玉不在意是否大师开光，只觉得墨玉扣温润细腻，又与自己名字相合，想是长姐特意给自己的寻来的，很是喜欢，从不离身。
　　虽则因守孝年节简办，可林海官职要紧，年节时各处送来的礼品孝敬并不见少，少不得一一登记入库。
　　年后传信回京中林府，请林嬷嬷来扬州，预备接手后宅事务。林嬷嬷原是林老夫人的身边得力的嬷嬷，如今这边官邸后宅没个正经主子，她来管事也使得。
　　未出正月，林嬷嬷到了，青婂将后宅之事交予林嬷嬷便不再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