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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话 ...

  •   五条悟是个非常惹人厌的男人。
      在柳绪之很小很小、还是个需要长辈哄着睡觉的小孩子时,柳家为她准备的睡前读物是《如何扼杀天才》。
      她自然是不乐意听这种无趣故事的小孩,可长辈们毫不关心怀中的她想不想听,他们只在乎自己有多恨那个打破了界限的怪胎。
      其实最初听到那些传言时,她只是觉得对方很厉害,远超出常人的厉害。因为那些事情是同年龄的她绝对做不到的,如果世界是一座金字塔,五条悟一定是站在金字塔顶端的那类人。
      十八岁前的柳绪之可以将自己分在最顶端下面一层的人里,十八岁后的柳绪之直接将自己归类于最底层。
      距离从触手可及变成遥遥相望。
      她很满意这个结果。

      “我好像听到有人说银毛什么来着……”
      “你听错了。”
      奶茶店里的暖气打得很足,柳绪之站在点单处难以抉择,负责点单的服务员小姐姐看出了她的犹豫,主动向她介绍了店内的最新饮品以及热销单品。所幸身后无人排队,她伸出手指点在热销的小火苗标志上,和另一根手指不期而遇。
      “喔~”
      “两杯是吗?好的,现在就帮您下单哦。”
      可恶,凭什么这个男人连手指都比她长!而且不是两杯是一杯!
      “我来付吧,”对方再自然不过地挨到她身边,“我们俩的口味还挺像的嘛,柳。”
      她黑着脸拿过小票单,一言不发地坐到了旁边提供休息的小沙发上。全透明的玻璃窗外熙熙攘攘,上班族似乎都选中了今天出门逛街。
      “来聊聊天嘛,遇见了就是缘分,这家店的奶茶很好喝哦。”
      “……没什么想聊的。”
      “怎么会没什么想聊的,我俩以前不是见过面嘛,只不过那时候你还小——”
      柳绪之迅速给出反应,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和旁门左道接触久了,柳家的本心便偏离得越来越远。
      直到五条悟出生,六眼再次降临到这个世上,一个毛都没长齐的熊孩子,就足以让在京都扎根的柳家提心吊胆,每日每夜都活在惶恐之中。
      五条家将五条悟捧成了世间绝无仅有的那颗星星,想在各大家族里炫耀他却又担心惹他生气。
      就在这个时候,柳绪之作为柳家下一辈的长女出生了。
      咒术师与诅咒师,一线之隔。
      她自出生起就被柳家埋在最深处,直到六岁才从永无天日的日子里解放。说来还有些可笑,因为那是五条悟的十岁生日,她作为有极大可能接管柳家的下任家主,不能不出席。
      哪怕柳家有再大的胆子,也无法将人继续藏匿。
      家里人带着她从京都辗转至东京,在五条家的后院里,她第一次见到了五条悟。

      看起来比她大了几岁的男孩独自站在枯山水设计的庭院里,轻风吹动他柔软的额发。这时候的他还没有戴上会遮住他漂亮眼眸的碍事玩意儿,视力极佳的她甚至能看见对方根根分明的银色睫毛。
      下意识将对方和自己曾经遇见过的人进行了对比,柳绪之不得不承认,这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男孩子。
      牵着她手的长辈却是在第一时间将她头按了下去,紧接着毕恭毕敬地喊了声五条先生。对方的身份呼之欲出,她从茫然无措到明了一切不过才一个眨眼的功夫。
      老天眨了眨眼,她原本的欣赏与喜爱立刻消失不见,留下了一堆嫌恶和怨念。
      这是柳绪之第一次直面自己的负面情感,她浑身颤抖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长辈察觉到她的异常后便借此趁机离开。
      在极近的距离间,她听见男孩问了一句。
      “你叫什么名字?”
      她没有回答。

      这一面的代价是柳绪之当晚就生了重病,高烧不退。
      柳家原本的打算是带着她连夜赶回京都,谁知临时起了变故。她躺在床上说着前言不搭后语的胡话,偶尔清醒过来也只会盯着窗外看,几乎所有人都觉得柳家大小姐要撑不下去了。
      柳绪之挺了过来,甚至掌握了术式的使用。
      与此相对的是她更不喜欢讲话了,而她的术式也与柳家过往的不太一样。她像是一棵树上长歪了的那根枝丫,明明已经给足了阳光与水分,可她还是结出了不适合这棵树的花骨朵。园艺师想将她狠心剪掉,却又舍不得曾经付出的汗水,便由着她继续生长,想看看她的极限到底在哪里。

      离开东京的那一天,柳绪之再一次看见了五条悟。
      男孩子不耐烦地双手插兜站在门口,旁边五条家的族人看起来非常担心这位大少爷甩手就走人。但是他忍住了,甚至有记住每个家族的名字,和长辈们挨个打招呼送别。
      大病初愈的柳绪之受不了风寒,被柳家的人裹上了厚重的冬装,从远处看活像个小雪球,推一下就能滚出十多米的那种。
      对方看到了她,眼神微动。她感觉对方是有什么话想和她说的,可在下一秒,她就被无情地塞进了车里。透过车窗,对方动了动嘴唇。
      她没学过唇语。
      外面开始飘起雪花,小片透明的花瓣落在男孩子睫毛上,瞬间变成了比米粒还小的水滴,而他依然望向她这个方向。她突然想起家里说的话,只要五条悟想,世间没有东西可以碰到他,只要他想。
      他睫毛轻颤了下,水滴便沿着银色的轨道滑落下来。
      很好看,她心动了。

      六岁的柳绪之没有告诉长辈,在她高烧的这些天里,她梦见了五条悟。
      对方很认真很严肃地问她,她叫什么名字。而她的嗓子似乎被什么东西给封印了,愣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好着急,着急到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然后她就醒了。

      当然,这些事情已经被她封存在心底的小黑箱里,要不是面前这男人重新提起,她根本连想都不会想到。
      长相甜美可爱的服务员小姐姐通知他俩,奶茶做好了。
      男人仗着腿长,先她一步去取了奶茶,随后将一杯递给她:“反正你现在人在东京,做什么工作家里也管不了你,就当换份工作呗。”
      她接过奶茶,没有特别想喝的欲望就咬了咬吸管,吸管搅动冰块发出“磕哒磕哒”的声响:“工资条给我看看。”
      其实柳绪之早就想跳槽了。
      她毕业后呆着的这家公司,除了带她的直属前辈值得有所留念,其他人都是垃圾。克扣她奖金、强迫她加班,努力一个月后到手工资却只有一点点,钱根本存不下来,甚至到了月底她就会身无分文地去前辈家蹭饭吃。
      东京是个大城市呀,前辈给她盛饭的时候感慨了一句,不过小绪之还可以回京都老家嘛,找个好人家嫁了也行。
      她没反驳前辈的话,京都是个大城市,而且她也失去了老家。
      “嗯?你松口啦,那再好不过,你等等,我这就让他们发个工资条过来!”
      她决定,只要这个月的工资不让她满意,她就果断辞职投奔咒术师。唯一的麻烦是要和前辈道个别,毕竟对方不求回报辛辛苦苦带了她两年,她个小白眼狼说跑路就跑路,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喝完奶茶,服务员小姐姐笑着冲他俩挥了挥手。“二位看起来真的很般配,一定要继续幸福地生活下去哦~”
      “如果般配是指我看起来很像是杀了他的人”和“社畜的生活不可能幸福”两句话在柳绪之的心底反复横跳,她牵了牵嘴角,发现自己连营业笑容都露不出来。
      反倒是五条悟不为所动,甚至将她一把带进怀里并摸了摸头,语气愉悦:“那当然啦。”

      在柳绪之刚来到东京时,她因为方言问题闹过一些笑话。可那些笑话加起来也没有刚刚这人说的寥寥几字令她恐惧。
      她的牙齿甚至在打颤。
      “不要开这种玩笑。”走出店门,她一字一顿和对方提出要求。
      “好凶,”男人拍拍自己胸口,“怎么啦,难道柳会当真吗?”
      看着对方恶劣的笑容,柳绪之无名火涌上心头,直接怼了上去:“是啊,万一我当真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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