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如野犬一般的第4天 ...
-
“你说你身上没有宝石……意思是你此刻出现在我面前，并非是那位涩泽龙彦先生的异能力的作用吗？”
灰叶真言抛开那些稍微过界的行为和意有所指的暧昧话语，直接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虽然现在肉眼看不见对方身处何处，但真言知道，祂一定听得见。
“……我的确是因为「龙彦之间」才会以这个姿态出现在你的面前，但涩泽龙彦无法像抽取一般的异能力一般抽取我，也就无法形成异能结晶。”
真言双手置于耳边聚拢收声，有些无法理解一件事，“你说你对我并非善意，但你怎么又我问什么说什么呢？”
“莫非是在说谎？”
“哈哈，”那个自称是「爱言操纵」的奇怪家伙似是觉得这个怀疑很好笑，“我怎么可能会对你说谎呢？”
“在异能者必须与其异能战斗的这个语境下，异能的一些特性与其本人会是完全相反的。”
“你明白我的意思吧，真言。”
如果说，这家伙真的是他的术式的人格化，那么倒是可以相信“不会对他说谎”这个说法。
「爱言操纵」是一个可以凭借「真实」来实现越级反杀的术式。
那么，从常理来说，作为拥有这个术式的术士，应当通过相应的共情训练来让自己能够通过一些蕴含一般善意水平的倾向“喜爱”、“同情”之类的与「爱」有关短句来实现咒力的最高利用率。
但灰叶真言本人却并不这样做。
在戴上那个咒力限制装置之前，他从有意识以来就没遇到过比他咒力量高的咒术师或咒灵，除了五条悟。
而入学高专后，他作为咒术师的评定等级为一级，也从没碰到过特级咒灵这种超规格情况（除了夏油杰暗算他的那次）。
所以，在这种可以说是基本上不会陷入生死之境的现状下，他故意漫不经心地对待「真实的爱」这个术式发动的前置条件之一，说出口的全都是与他的真实想法相比，无疑是过量了的「爱」。
作为他的担保人与班主任的五条悟老师对此只是翘着二郎腿，以一种半分苦口婆心、半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语气对他说，你这样迟早有一天会遭报应的。
他还能遭什么报应？
被人骗身骗心始乱终弃吗？
真言：不可能的，毕竟我老婆那么喜欢我。
而在咒力无限制的情况下，他能够实现的对被诅咒者的最高程度的指令是“全身心操纵”。
换个比较生动形象的说法，就是可以根据自己的想法来重新捏造人格，甚至都不需要把指令说出口，只要一个念头就好了。
只需要那么一个想法，就可以操控对方做任何事。
“想想而已又不犯罪”这个说法在他身上是不成立的。
原本受他操纵的特级假想咒灵，「化身玉藻前」就是属于这一类。
所以，实际上，他还真可以最开始就捏一个自己的「同类」出来。
但那样从根本出发点上来说没有意义。
灰叶真言想要的是，建立在人类无限可能性自然发展之上的，愿望实现的瞬间。
“你真的喜欢夏油杰吗？”
“不会对灰叶真言说谎”的术式这么问他。
“……为什么这么问？”
“所有知道你成天把‘喜欢夏油杰’这件事挂在嘴边的人都会好奇吧？所以，事实上呢？”
“我不知道。”
出乎意料地，真言很坦诚地回答了个“不知道。”
“我分不清我对他的感情属于哪一边，是爱还是恨。”
“但我希望正确答案是「爱」。”
“谎言重复无数次，长达一辈子，那也就会成为真实了。”
“哦？”一直与灰叶真言同生共死的术式似乎有什么别的想法，但祂不说，而是显出了身形，揽过真言的肩膀，伸手指向迷雾中的前方。
“这里是此世的横滨，”祂平静地笑着，真言只能看到祂的侧脸，“那里，租界中心的位置，你看到那个建筑了吗，你的狐狸新娘就在那里。”
真言：算你识相。
“所以，你的目的是什么？”真言一边往那个方向赶，一边这么问。
“你到了就知道了。”
*
而等到灰叶真言快赶到「骸塞」的时候，还被人拦下了。
贴心的新手引导npc为他简洁地介绍了一下，“刚刚攻击你的是头铁武斗派的芥川龙之介，一脸震惊的是PTSD还没痊愈的单纯小孩中岛敦，拿着刀的是靠谱的未成年人泉镜花。”
“不是敌人。”
那么，只要用一句超出那个没有眉毛的青年意料的话糊弄过去，争取几秒的时间应该就可以脱身了。
“抱歉，我要赶着去找我老婆！他被一个白毛长颈鹿抓走当压寨夫人了！”
芥川/敦/镜花：？？！
在三人震惊的目光中，真言头也不回地赶紧跑，却因为骸塞突然散发出来的强烈紫光顿住了脚步。
意识空间里，「爱言操纵」突然露出了一个微笑。
*
灰叶真言出生于16年前的12月24日深夜。
那是一个白色的世界。
他现在回到了对他所生活的那个世界最初的记忆点。
夜空中缓缓飘下蓬松的落雪。
在眼睛还没发育完全的情况下，印象里就是这样的白色。
接着，颜色增加了。
母亲的眼睛是红色的，父亲的眼睛是蓝色的。
但作为这两人结合的产物，他的眼睛却不是紫色的。
所以他曾经这么想过，或者说，至今仍然偶尔会有这样的念头——
他并非是父母真正的孩子。
在这场久远记忆的雪中，「爱言操纵」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与他用相反的姿势站立，宛若镜象。
但他知道，就算对方可能比自己还要了解自己，他们也并非「同类」。
独自出生，独自死去。
灰叶真言至今仍然为「孤独」这件事困扰着。
“孤独感这种东西是任何人都会有的，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试图与「孤独」和睦相处的办法，事实上也的确有效，为什么你会这么抵触它呢？”
“……因为，太过无聊了。”
因为无聊，他基本上没有经历过那种“想要继续生活”的瞬间。
但他有一些必须要做的事，以及，不想背弃父母的爱，所以一直无聊地活到了现在。
“现在还是很无聊吗？”
“……没有那么无聊了。”
虽然他的确是一直在下意识地注意要当个“讨人喜欢的朋友”，但不知不觉间，好像也就成真了。
“既然不无聊了，那么现在，死亡对你而言是什么呢？”
这是先前祂就已经问过的问题。
灰叶真言那个时候并没有回答。
他第一次对“死亡”这件事产生实感，是在邻居家的那个独居的坡脚老婆婆去世的时候。
那个时候，他刚刚停止女装生活，开始穿正常男孩子的衣服，也剪了头发，会普通地开口说话。
但这个过渡期是很尴尬的。
只有那个老婆婆会非常普通、一如既往地跟他打招呼，给他糖吃，邀请他来自己家里吃点心。
而在他被老婆婆牵着手，摸着头，请吃点心的一周后，老婆婆就去世了。
她本来就上了年纪，身体不好，又有陈年旧疾，但这也太刚好了。
所以，真言想，他大概本不应该与老婆婆接触过密。
老婆婆只是一般人，或许是他带去了诅咒。
第二次对死亡产生深刻的感伤是因为家里养的黑猫的寿终正寝。
大概是国中一年级开学不久的时候的事，他家的猫，蒙洛，一只18岁又3个月大的黑猫，去世了。
因为是在他们一家三口的陪伴下，由他自己抚摸着脑袋和背部，安抚着离世的，所以一切都发生在眼前。
第三次则是不久前发生的，夏油杰的死。
“死亡是一切有生命的事物的最终归宿，我们终究会回归自然。”
“夏油先生现在的状况是我所致，违背了规律常理，也违背他本人的意愿。”
“所以，这是我对他的报复。”
“可你明明不认为这个世上存在「正解」，却希望「死亡」这件事情能够符合常理？”
“这不是我的看法，”真言纠正道，“是夏油先生的。”
“那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你自己是怎么认为的？”
真言第一次完全靠自己做出的选择是，放弃成为普通人。
但在放弃的同时，也并没有接纳自己心中的「怪物」，而是放置不管。
然后现在，「怪物」因此心生不满，来找他申诉了。
【这是你自己的人生。】
【随心所欲。】
这是母亲和五条悟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然后，他想起来了一件事。
其实也并不是从来没有是那种，一瞬间在心中的永夜里盛开烟花，产生心悸，觉得此时此刻自己能够存在于此真是太好了的时候。
雪融化了。
「灰叶真言」与「爱言操纵」的身影重叠，融为了一体。
或者说本来就是统一的。
真言回到了幼时逃避现实的树海之行。
烈日、蝉鸣、树影、尸骸的腐臭味与咒灵的恶心气息。
当时突然深深地、深深地印刻在了眼里的紫色。
那是夏油杰的眼睛。
与十二年后的那一天，已经改变了太多太多的身为大人的夏油杰的眼睛，完美无缺地重叠了。
然后，随着心脏的鼓动声振动了鼓膜，一瞬的眨眼过后，这个假象世界碎裂了。
灰叶真言回到了现实。
他正独自站立于骸塞脚下。
往上望去，有一扇碎裂的窗户。
他可以感知到夏油杰就在那个房间里。
真言深吸一口气，“夏油先生！你等着！我总有一天一定会骑着七彩的咒灵云，驮着8888只咒灵球来娶你！”
夏油杰听到这句话，手一抖，原本抓在手上就有点困难的异能球（涩泽龙彦Ver）掉在了地面上。
作者有话说第27章 如野犬一般的第4天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