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家的娘子》绿茶嬷嬷

16、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冬日的郊外并无景致可看，况且天冷嗖嗖的风力带着冰雪之气。崔进倒是并无不妥，可他瞧见雪娘几次下意识的裹紧斗篷，领口的白色兔毛衬的雪娘整张脸越发娇小起来。

　　崔进想到自家夫人侯府出身，自然是娇贵无比，前几日自家大伯在跟前说过几句等新娘子进门要杀一杀她威风说什么要压服于她。

　　对于这些话，崔进是从来不信的，自崔进懂事起，自家爹娘便是相互尊重相互爱护，他年已二十未婚并不是找不到媳妇，而是他也只想和父母一般寻找一个愿意和他相知相互的人。

　　后来太子执意赐婚，崔进恐怕贵女娇惯倒有些担忧，可如今见着雪娘不嫌成婚头一日就陪着自己来这城外荒山拜祭父母，当下又是感激又是敬佩。

　　感激她不嫌弃这边地处偏僻阴冷，敬佩她年纪虽小可能如此稳重豁达。

　　回程的时候，墨玉陪着雪娘坐在车厢，听着在前面骑马的马蹄声似乎比来时慢了许多，墨玉虽一贯少话，可眼下倒也明白过来，姑娘对自家姑娘是花了心思的。这车厢内虽铺了厚厚的褥子，可到底山路崎岖，慢一点确实舒适许多。

　　一行人进了城原本就不快的马车越发慢了起来，雪娘暗自好笑，掀开车帘想让崔进快一点，却不想刚探出头却正好和崔进撞了个四目相对。

　　崔进脸一红，佯装镇定的说道：“前面不远处是知味楼，我听说这里有几道菜十分特别，夫人可要试一试？“

　　知味楼在京城名气十分响亮，雪娘前几年和大姐二姐也来吃过两次，当下便道：“正有此意。“

　　见着雪娘这般直接，崔进当下就笑了起来。等进了知味楼才知道已经没了包厢，伙计平日引来送往见惯了各色王爷贵妇，当下十分自如的引着崔进雪娘去了一楼大堂角落那处，这边正好被一架屏风挡住，虽不是包厢可也十分私密。

　　崔进是直白之人，雪娘也不是那等扭捏作态的，两人坐下后就点了挂在墙上的招牌菜，一道酸笋豆干，一道鱼羹并一份鹅掌。

　　菜不多，雪娘点完后看着崔进问道：“夫君想吃什么？“

　　崔进虽早些年就听过知味楼大名，可他却从未吃过，见雪娘主动点菜倒也乐得不用自己做主出丑，如今听雪娘想问，当下扫了一眼挂在墙上的菜名看着最后一道蛋羹道：“鹌子水晶脍。“

　　小二领命而去，墨玉提起桌上的茶壶沏了两杯茶后站在了角落，纯白的茶盏微微透明，崔进在家时倒还自如些，如今倒有些怕碰坏了这茶盏，喝茶时不免小心许多。雪娘看在眼里，轻声道：“知味楼的东家是新平长公主，大驸马掌着宫里瓷器买办的差事，因此这知味楼的一应茶具餐具都精贵些。“

　　崔进闻言后点了下头，他知道这位颇为受宠的新平长公主倒不是别的，而是长公主的儿子就在东宫当值，乃是太子殿下贴身一等侍卫吕梁。

　　因着太子是当今天子唯一的儿子同时又是皇后所出，自然尊贵无比，这些年各世家大族拼着命把自家子侄塞到太子身边当差。

　　吕梁虽样貌不错，可却空有一张皮囊 ，平日里在东宫里最会在低等侍卫跟前摆款。太子遇刺这事，吕梁本陪伴在太子左右，刺客一出现，那吕梁就跌下了马。

　　想到这里崔进免不了面露无奈，只不过这神情一闪而过，雪娘看在眼里并未多语，等菜上了之后。本就已经饿了的两人便直接开吃，知味楼果然并非浪得虚名，这菜色看着简单，可色香味俱全，确实是难得的美味，雪娘不免一改常态多吃了半碗米饭，而崔进则吃了个干干净净，虽吃的多，可并不粗鲁反而不紧不慢，吞咽咀嚼挺快可也听不见不雅之声，想来崔进刻意学过。

　　东宫太子暖阁，窗外的风裹挟着雪珠子一下一下的吹在窗棱上，屋内热气扑鼻，淡淡的熏香在小几上冉冉升起。

　　太子妃坐在床沿拿了帕子正要伺候太子擦嘴，太子虽病弱可并不愿被太子妃伺候，自己个夺了帕子随意擦了之后直接丢在了一旁。

　　太子妃低笑起来，太子声音微颤且带着久病不愈的嘶哑，虽一脸病容可一双眼眸却十分明亮，露在外面苍白的手手指勾着太子妃的食指低喃道：“待我去了，你不必悲伤，等过几年寻个由头出家，寻个宝刹住着，时不时的游山玩水，岂不妙哉！”

　　太子自幼便在深宫之中，因着他是嫡长子，又是陛下唯一儿子，从小到大便没歇过一日，不是读书便是练习弓马骑射，自从遇刺以来倒是难得的能歇两日，可就这两日也不得消停。

　　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太子平生所愿便是能好好的走遍大江南北在一深山清修，因此他万分希望太子妃能在他死后代他过这等逍遥自在的安宁日子。

　　门外的太监来报，说是前叶大统领来了。太子妃起身走进了内室，太子正了正摊子便让叶统林进来。

　　叶统领穿着一身青色常服，原本修长挺拔的身姿此时看着有些萎靡，眼下青黑一片，虽已经拾掇过可还是能看出蜡黄的面色。

　　太子虽早知东宫侍卫大部分都是世家子弟许多都是来在自己跟前混日子，可那日去郊外骑马明明是一时兴起，而那些刺客又是如何知道那日太子会去。要么是东宫里有内应，早在太子出宫前就传了消息出去，要么就是早有人训练了一帮死侍在太子常去的几处地方守着，只要太子去那几处都会遇见刺杀，如果是后一种，那么幕后之人本领通天。

　　叶统领虽被罢了职，可他私下里却一日都没歇了追查太子遇刺一事。

　　太子见他面色就已经知道叶统领恐怕什么都没差不多，当下也不多问，只淡淡笑着道：“叶大人辛苦了！

　　叶统领原本以为今日定会得来太子训斥，却不曾想太子就这么轻描淡写的算了，当下心中大骇。叶统领在东宫当值多年，自然知道太子并不如表面那般和蔼，正当叶统领要请罪时，太子摆了摆手道：“等过了年，你就暂代大统领一职。“

　　叶统领不知太子为何突然就真的不追查自己罪过了，当下又惊又喜。谢恩后出了门，便见着不远处皇后娘娘的依仗徐徐而来。

　　叶统领跪在路边等皇后依仗过去许久这才起身，他看着宫道两边偶尔来往宫娥太监，不知怎么的突然就起了萧瑟之感。

　　太子没想到皇后突然来了，正要下床请安却被皇后按住不动，待身边没了外人皇后眼圈已经红了，低沉的说道：“可是真的？“

　　太子虽知道皇后早晚有知道的那一日，却没想到皇后这么快就知道了，当下干笑着说道：“生死有命，母后且放宽心！“

　　皇后被太子这般任命的态度激怒，陡然起身，原本温和端庄的面容露出凶光，厉声道：“我如何能放宽心，你出了这般大事，你不跟我说，你还瞒着我！“说到这里，皇后意识到自己这些年要求太子事事拔尖，明明知道太子幼时中过毒，还仍旧对太子严苛要求，也正因为此母子两人并不十分亲近。

　　太子瞧着皇后发怒，不但不恼，面色反而好了些，一双眼眸越发明亮起来，开口道：“儿子从未见过母后这般模样，可也只这样才让儿子知道母后是真心疼爱儿子的。“

　　太子眼中含泪，可语气却带着欢喜，皇后一怔之后，陡然跌坐在软榻上，华美的珠钗微微颤动，眼珠子犹如雨珠般滚落。太子抬手给皇后擦拭，皇后久久不语，母子二人鲜少露出这般形态，皇后心中不知是悔这些年对太子严苛还是悔自己没能护住太子。而太子此时早已明白自己不过是熬日子罢了，之前遇刺并不是要自己的命，而是要让自己的病症露出人前，当真是好算计。

　　此刻崔家主屋内，崔进满脸通红，雪娘则笑盈盈的拿着瓷瓶道：“你且躺下，我给你换药！“

　　崔进面色羞窘，不想让雪娘瞧见自己背上的疤痕，只偏着头说道：“我自己来可以的。“

　　雪娘不依，上前道：“夫君可是怕疼！“

　　崔进自幼练武自然不怕疼，因此顺口道：“我从不怕疼！“

　　雪娘道：“我不信，要是你不怕怎么怕我给你换药！“

　　崔进本就不善言辞，此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雪娘拉起崔进让他躺下又掀开他衣裳露出后背。此时雪娘才见着一条暗红色的刀疤从后脖颈到左边肩胛骨那边，偏偏崔进肤白，这刀疤瞧着竟然十分可怖。只不过雪娘并不害怕也不觉得难看，只用帕子浸了温水擦洗后又用干布吸干水分这才用药膏涂抹上去。

　　这些是东宫赏赐的药膏，效果比一般的要好的多，之前崔进每次用都不敢多用，只薄薄的涂抹一层。雪娘则倒了好大一坨在掌心，轻轻的涂抹在伤口上，最后拿了长条的棉布裹了。

　　崔进之前受伤帮他包扎上药的要么是东宫的小太监要么是同僚，还是头一次由女子给他上药，偏偏这位女子还是他新进门的媳妇。本就害怕在自己新媳妇跟前露怯的崔进此时早已耳根发烫不敢说话了。

　　雪娘见他背对着自己躺在里面并没觉得有异，只熄了灯躺进被窝睡了。

　　今儿一天着实有许多事，雪娘刚躺进去就睡着了。可崔进听着雪娘均匀的呼吸声却心猿意马起来，说起来两人昨儿晚上洞房花烛，崔进背上有伤本就不敢大动，况且他知道雪娘侯府出门身子娇贵自是小心翼翼，因此昨夜晚上两人不过是循礼圆房，崔进不敢冒犯因此不免有些畏缩，可是今日相处之后，两人之间少了疏离之感渐渐亲近起来。

　　崔进本就正当年纪，之前没想着这些，如今突然和一位貌美女子同睡一张床，且方才雪娘方才帮他擦药时，指尖几次碰触，崔进如今侧卧着只隐约觉得雪娘那手指还未离开，且越来越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