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踏落花拾锦年》回眸如云

66、第六十五章

　　谁踏落花拾锦年-2

　　有风从敞开的窗子涌进来，吹拂着坐在床边沙发上的兰清，扬起男人黑色的发丝，辗转，遮住了眉眼。二月底的风带着初春的暖意与从容姗姗而来，吹顺纠结的思路。兰清拨通财务的电话，交代了几句：“对，给薛经理的卡上打上五万，备注写上‘预支工资’。”

　　挂断电话，迎着初春的暖风站起来，释怀的笑“自己不过是想让她幸福，不是么？和谁在一起又有什么关系呢？若是她找的到了苏岩，那天意使然，自己唯有祝福。若是，若是找不到，那就在这里等她回来吧。”

　　下了飞机，乘大巴入了特区。薛静月打车去了苏岩租住的地方，慢慢上了楼，打开门：书桌依旧，沙发依旧，单人床依旧，窗外的暖风依旧，……

　　伸手拂过桌面，淡淡的留下指印。苏岩，苏岩必不喜欢自己的住处这么脏乱的，想到这里，放下行李。薛静月换了拖鞋，走到窗前，“哗啦”一声拉开窗户，浅色窗帘便随着涌入的暖风轻舞飞扬，亦吹拂了薛静月的发丝缠绕。低声说：“苏岩，我来了。”
　　夜风抚乱一室思绪，在窗前站了一会儿，薛静月挽起发丝，慢慢开始收拾房间。

　　三月的深圳夜晚，霓虹闪烁，暖风拂面。薛静月慢慢收拾书桌，台灯的微光下，整个人映着柔和的光。

　　纵使坐的飞机缩短了旅程，怀孕加上一番收拾依然让薛静月觉得疲累不堪。换了衣服把自己关在浴室。

　　水汽升腾，扑上镜面，温暖的水流冲洗身上的疲惫。恍然间看到镜中人飞扬的眉角，伸手拂过，却又消失。薛静月贴在浴室的墙壁上，冰凉的瓷片被热水熏蒸变得温润。上次，上次呵，还有苏岩在。时光转变，如今只剩自己一个，低下头，伸手轻抚微凸的小腹，“妹妹，这就是爸爸住过的地方。”

　　薛静月不敢洗太久，匆匆擦干出来。坐在镜子前吹头发，低头间看到梳妆台前摆着一本书，叶广岑的《采桑子》。

　　薛静月很早就听说过这本书，一直想要，但是这书出过一版之后就没出过，薛静月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现在却在苏岩这里见到一本。不由放下吹风机，拿起来翻开，书的扉页上端正的写着：“我爱你，可是我不敢说。我怕说了我会死掉。我不怕死，我怕我死了就没有人像我这样爱你。”

　　下方一行小字：“闻静月喜《采桑子》，特求友人出让，望月喜欢。”落款：苏岩。原来这就是他上次忘记带来的礼物，薛静月伸手拂过字与他的名字，低声念着正文那首纳兰容若的词：“谁翻乐府凄凉曲？风也萧萧。雨也萧萧，瘦尽灯花又一宵。 不知何事萦怀抱，醒也无聊，梦也何曾到谢桥！”声罢泪落，打湿了手中的纸页。

　　临睡前开了机，收到了兰清的短信又是让薛静月叹气不已。短信上虽然没透露什么，但自己是清楚他现在必定是十分气急的。心里明白自己太任性了，可为苏岩自己总要做些什么的。关上手机，闭了眼，就任性一次吧。

　　夜深人静，灯下人影绰绰，兰清望着手机上的内容，亦叹了口气。关机，睡去了。

　　深圳并不是薛静月此次的目的地，只待了两天。行程和上次是一模一样的，红树林、梧桐山、大梅沙...

　　第二天一大早，薛静月在地下车库找到了苏岩那辆黑色别克，车身静静泛着流光，犹豫再三，还是拿出了车钥匙。

　　开车驶出地下车库，根据导航仪的提示，出了小区左拐直行一直到了滨海大道，左转过去。薛静月特地避开了出行高峰期，路上车并不很多。与上次来时的路线相同，风景亦与上次相同，绿草平整芳树凄凄。

　　薛静月先去了红树林，红树林的海边依旧白鹭翻飞，椰树静立。跨海大桥隐在霾后，香港隔海而望，四处都是欢乐的人群。一一走过上次两人携手的处处风景，最后停在了并肩看夕阳的大石。
　　在大石上静坐片刻，薛静月慢慢踏过林荫路走回停车场。

　　第二个去的地方是梧桐山，天气很好，人并不多。一路行来，碧池桥影依旧、绿波银连垂悬。龙潭旁花草繁茂，三月间已是桃花妖灼随流水，巨石飞瀑赏素湍；榕荫叠翠，藤萝倒挂遮天蔽日……

　　风景依旧，只是物是人非事事休。薛静月极力控制自己不去深想，努力抑制心头那可怕的念头。

　　走走停停，弘法寺的梵音钟声冲破群山撞进耳中，薛静月缓缓行至高处，回望来路，漫山相思树如朵朵绿云彩层层错叠；足下深涧，泉水长流，只听其声，不见其流。抬头间，拱桥曲折浮林海，碧波荡漾印映桥影。

　　薛静月没有爬上山顶，不是不想，只是如今情况不同，她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冒险。只走了一小半路，便回转了。最后在山脚下的那片情人树下坐了片刻，九棵古树古藤盘缠而成的情人林，郁郁葱葱，不少恋人在树前牵手许愿，薛静月亦双手合十闭目祈祷。

　　临行前一天，薛静月去了苏岩的单位所在的地方。主管苏岩的主任有事暂不在公司，请薛静月稍后。从接待的人口中得知苏岩大概去往的方向，以及采访的事项。薛静月没有再等下去，只是留了主任办公室的电话便悄然告辞了。

　　薛静月走时如同她来时一样悄然，就如同徐志摩诗中说的那样：悄悄的走了，正如悄悄的来。依旧是来时的行囊，只多了那本《采桑子》。当飞机盘旋着离开深圳上空时，薛静月闭了眼，眼角有微光闪过。

　　三月底，北方气温渐渐转暖，K城双龙巷61号院里的那株春桃已有打包绽放的迹象。兰清立在院中，迎着光影：有近20天没有收到薛静月的消息了，先前有短信邮件陆续到达。近期她的消息日渐稀少，以至于兰清一度认为她要和苏岩一样消失不见了。

　　突然接到了薛静月的电话，她的声音依旧清越淡然，带着些许奔波的疲惫：“师兄，我找到他了。”

　　瞬息间，兰清几乎惊呆了，她真的找到他了。巨大的冲击几乎让兰清失了声，良久，兰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现在在哪儿？”

　　那头的声音夹杂着哽咽说道：“我想带他先去深圳。”

　　“带他去？”兰清迷惑了：“他怎么了？”

　　那方信号很不好，接下来薛静月再说的什么，兰清听不清楚，只好挂断了电话。通话已经结束，心里却充盈着莫名的情感，与苏岩，是朋友，自然是真心的想要他好；与静月，唉！自然也是希望她好。天意如此，也许现在的结果就是最好的吧。

　　收起电话，院中静谧无声，唯有清风拂面而过，入耳听的极细微的“啪”的声响，兰清再抬头，墙脚的那株春桃枝桠最顶端嫣然一抹绯红，原来，不知不觉间它已绽开了这春天的第一朵浓彩…..

　　实在是没虐的天分。
惭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