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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拆腿兼职 ...

  •   时间若隙中白驹,踏着哒哒的蹄声驰过。人的一生都是有限的,每个人都会在某个节点发现,此前盼着快点过的日子,怎么就真的过得这么快了呢?而期盼达成之时,心里却总是揣满了不舍和感叹。

      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飙尘。

      大学的日子比夏坏想象得还要充实。以前上高中时老师天天挂在嘴边的“高中是地狱,大学就是天堂”、“现在多努力,等你们上了大学就轻松了”,只有真正上大学的人才知道——尽是鬼扯。

      对那种混日子、什么也不想学的人,大学确实轻松。

      可若真的想学点什么,不至于浑噩度日,整日有的是忙的。

      当初填报志愿时,虽然被“公费”政策吸引了,夏坏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自己的想法。毕竟国家助学贷款免息,没钱上大学还可以贷款。但他仔细考虑过,过去十八年,从他立志于学开始,光想着考好点、再考好点,要考上清北,要去北京,从来没有对未来职业有过明确的规划。

      在没有明确目标和想法时,教师这份工作足以让夏坏心生憧憬。即便曾经遇到过的很多不配为师的老师,但后来遇见了老吴,这一位老师对他的好,便足以压过以前所遇的一切不顺。他期盼着自己有一天能从被保护的人,变成保护别人的那个。

      当然,职业理想是要有的,可饭也不能不吃。公费生每个月有六百生活补助,加上夏坏以前得过的奖学金、打零工的存款,在北京至多能勉强应付一年。

      对于穷惯了的人来说,卡里没钱就意味着摆脱不掉的现实焦虑。夏坏性子乐观,虽不至于焦虑,但挣钱总比省钱好,本来就没金山,怎能坐吃山空?

      这不,军训一结束,准备在学校附近找个兼职的夏坏就去医院拆了石膏,弄得室友大骂他狡猾,借着装伤躲军训。

      夏坏扬了扬拍的片子,嘿嘿一笑:“我可没装,有病例有证据有假条的,教官也不是我能糊弄过去的。”

      “是,你是糊弄不过去,但有人帮你糊弄啊。”王禹冲他翻了个白眼。他还算好,借着学生会的值班,一个月军训起码躲了半个月,人倒也没黑多少。可寝室里另外两个同志却是实打实地晒了一个月,这两人也是直男,连防晒霜都不涂,全宿舍一起走出去,不知道的以为是留学生混寝,人种横跨亚非欧三大洲。

      白岳坐在一边,虽然姓白却长得很黑,他顺手拿起夏坏的拐杖敲了敲他的腿,“真好了?不是逞能的吧?”

      夏坏就势跳了几下,表示自己不瘸了。

      白岳同朱子安相视一笑,一人扣手,一人抓腿,冲上去就把夏坏抬了起来,往他床上一扔,随即两人都爬了上去。一边压他一边逗笑,“你腿好了,那我们就来了,想搞你很久了。”

      全宿舍就夏坏一个南方人,也就他一个不到一米八。北方汉子向来爽朗,一见这小孩人又矮又嫩,腿脚有伤不方便,平时都照顾着他,别说搬水这种活儿,就连衣服都帮他晾好了。夏坏投桃报李,他也不用训练,平时呆在宿舍里帮忙整理内务,动作虽慢,但胜在心细。

      之前教官突击检查,隔壁宿舍因为内务不整被罚跑五公里,整层楼就他们宿舍被评成文明寝室,全靠夏坏。

      三人住了半个月的狗窝,夏坏一来,每天都整理得干干净净、妥妥贴贴的,别提有多喜欢这新室友了。是以夏坏虽然来得晚,也与他们处得非常融洽,全无隔阂。

      夏坏被压在最下面,白岳叠在他身上,朱子安叠在白岳身上,三人闹了一阵,累了就趴着不动。最上面的朱子安一双长腿屈靠在墙上,脸冲着外面,他朝王禹努努嘴,邀请道:“禹子,上来一起不!”

      王禹快被他们的姿势笑死了,一边拍照一边笑:“我就不来了,再来小夏这床就甭要了。”

      被挤在中间的白岳脸埋在被子上,瓮声瓮气地说:“不要就不要!刚好小夏跟我睡,我就不用自己叠被子了。”

      夏坏笑骂:“去你的吧!除了检查你什么时候叠过被子!”

      王禹背着三人把照片发到朋友圈里,配文:“小儿子腿脚刚好,他们仨就疯到一块儿了,兄弟和睦,为父深感欣慰。”不想当爸爸的室友不是好室友!

      薛青正靠在吧台等人,百无聊赖地刷朋友圈,刚好刷到这条,点开一看,夏坏被两人压在身下,一脸的生无可恋。他顺手把图转给别云疏:“瞧瞧,小夏跟他室友关系多好,你一天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这边三人还维持着摊肉饼的姿势没动,枕头底下的电话就开始震动了。夏坏艰难地把手抽出来,摸出电话一看,老板的视频邀请。

      他只能抽出一只手,便把手机放在脸边,点了接通再拿起来。

      别云疏一眼就看见小孩红艳艳的嘴唇怼在屏幕上,隔了两秒才是正脸。一看夏坏还被压着,他脸都黑了:“你们在干涉什么?压着不难受啊?腿才刚好又想进医院了?”

      不怪别云疏操着一颗老妈子的心,就夏坏那小身板,怎么捱得住那两个壮汉的摧残。

      夏坏动了动腿,轻轻踢了两下,叫道:“老大,老大!下去了下去了,我接个电话!”

      朱子安率先站起来,长腿一迈就跃到隔壁床上,刚巧不巧踩着王禹枕头,见王禹没注意,他赶忙拍了两下爬下床,装作什么也没发生。

      白岳坐了起来,靠在夏坏被子上,全宿舍就小夏有这闲心晒被子,被褥里尽是太阳的味道。夏坏也顺势坐起身,把手机拿远了点儿,别云疏刚习惯怼脸近看,乍一眼又离远了,余光中瞟见夏坏身后那人正坐在他床上扣脚,反感之余,心头窜起一股无名火。

      夏坏晃了晃脑袋:“老板老板,找我干啥呀?”

      别云疏收回了目光,再看那人扣脚,眼睛都要被辣翻了,他道:“你今天去医院拆石膏了?怎么不叫我一起,我不是说......”

      夏坏拾起前半句回答,刚好撞散他还没说出口的话:“谢谢老板关心!我看你最近挺忙的,就不麻烦你了!刚好昨天王禹有空,他陪我去一起去医院的。”

      军训刚刚结束,马上又要开始准备迎新晚会的副会长:是挺忙的。

      别云疏刚离开办公室,与薛青几人约了去酒吧放松一下,一看见那张照片,想都没想就先联系夏坏了。他正走在路上,两道的树遮不住太阳光,落在屏幕上晃得人眼睛痛。

      “你刚好可以再休养一段时间,等好全了我带你去,顺便还能再做个身体检查。”夏坏返校晚,刚好错过新生入学体检,别云疏一早就跟他说好,回头带他去体检。

      夏坏挠挠头,体检这事儿他倒是真忘了:“我这不想着明天就放国庆了,趁着今天人少才去的,医生也说没问题了。我没那么精贵,这腿痛吧,惯着反而不容易好。”别云疏早听过他那一通歪理邪说,不置可否,心里却记下要排一天空出来带小孩去医院。

      他又问道:“你国庆有什么安排没有?大一的还没正式上课吧,要不我带你在学校周边玩两圈?”

      夏坏耳机在桌子上,故而开的外放,一直留心听他们说话的王禹听到这句,心下腹诽:还带他出去玩,学长,学生会聚会团建都没见你这么活跃过。

      夏坏又拒绝了他:“还是不了,我打算趁国庆长假先找份兼职,以后上课估计就没时间出来了。”这是他早就打算好的,这两天先在学校附近找个工作,家教最好,尽量是周六周日,一来他有过家教经验,二来不会影响自己的课程,不用协商上班时间。

      对兼职这类事,别云疏倒是爱莫能助。他从小就没缺过钱,别说自己出去找兼职了,就是上小学的时候,学校老师安排学生回家帮忙做家务、凭借自己劳动赚钱的亲子活动都没参与过。对自己不了解的事,他不会轻易指点,只是叮嘱让他自己在外面注意安全,需要帮忙的可以找自己。

      挂断电话,薛青的电话刚好又打进来,别云疏想也没想按了挂断,一看消息记录,果不其然,又是一长串的催促。

      东门外新开了家酒吧,名字很庸俗,叫“夜色”,内里却别有洞天。除了吧台灯光明亮,整间酒吧东一道、西一杠贴着灯条,光线偏暗,昏昏沉沉,暗色的墙体装修,即便是白天进来也昏若夜晚,是以“夜色”一名虽然俗气,但是贴切。

      “夜色”白天照常营业,喝酒的倒没几个,薛青找他们几个来,也不是为了喝酒的。他要了几杯柠檬水,一群人坐在角落里低声交谈。别云疏推开喷了黑漆的玻璃门,掀开帘子,四下望了望。

      突然从白昼跨入夜色,光线骤沉,难免有些不适应。再加上薛青选的位置附近没贴灯条,别云疏压根没看见他们在哪儿。

      场中还有几处人影聚在一起,或相拥休息,或低声交谈,别云疏找了两圈没见着人,问也不问,当下就转身出门。薛青从他一进门就注意到了,让别人都不许出声,悄悄看他像一只无头苍蝇一般找不着人的窘样。

      可看笑话归看笑话,人不能放走了。一见这人问也不问一声,果断离开,薛青坐不住了,连忙起身追出去,毕竟是他有求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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