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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扇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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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对着那副画看了半天,就要把画给看出窟窿了,也没发现什么宝藏。
画上是一幅风景,山峦叠起,小溪潺潺,很有意境。
“褚嬴,难道这个地方就是藏宝的地点吗?”时光正经八百地问。
褚嬴伸出扇子,指着画中的落款,“小光,你看那里。”
时光歪着脖子一看,“桑——木——清——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啊。”
“唰”的一声,褚嬴展开折扇,“小光,你再看看我这扇子上的落款。”
「围奁象天,方局法地,方目无斜,直道不曲,东西驰走,左右周章,局有众势,多不可名。」
时光惊愕地捂住了嘴,“这……那大叔……就是你……”
就是那个你一直遗憾未能与之对局,临终前送你折扇的人!
褚嬴激动地点点头。
“请问,这位公子。”隔壁的邋遢大叔小心地问道,“可否对本人的拙作感兴趣?”
时光兴奋地抓起对方的手,“感兴趣!我不光对你的画感兴趣,我还对你本人也很感兴趣!桑大叔,我们能不能对上……”
“咳咳咳——”
时光的请求还没说完,桑木清便重重地咳了几声,他连忙把手从时光的手里抽出来,从腰间取出一块帕子放在嘴边,又忍不住咳了几声。
时光心惊地喃喃:“不会咳出血吧!”
桑木清用帕子擦了擦嘴,赫然出现一道鲜红。
“天啊,怎么跟演电视剧似的,真的出血了!”时光担忧地问道,“桑大叔,你没事吧?你是生病了吗?要不我带你去找大夫吧!”
桑木清脸色苍白,唇角还挂着一丝血迹,“不碍事,别为我破费了,我自知自己命不久矣。”
褚嬴轻叹一声,“果然如此,记得再过不久我便亲自去拜访桑先生,也是就在那时,他将这扇子交给了我。”说着,他的目光不由得落在了那扇子之上。
“桑大叔,你还有多少画,我全买了。”时光豪迈地道,又对褚嬴眨眨眼,全部送给你留作纪念。
桑木清受宠若惊,“公子,我的画不是什么值钱的货……”
“桑大叔谦虚了,在我这里,你的画、你的字,比千金还要重!”
褚嬴也跟着点点头。
桑木清眼眶泛红,从包袱中取出几幅画卷,“我身体不好,也并没有画太多,公子若不嫌弃,这些尽管拿去。”他又拿出一把折扇,也要交给时光。
时光连忙道:“桑大叔,你的画我收了,但是这扇子,你还是先自己留着,待等到有缘人,再送给他吧。”
桑木清苦笑道:“实不相瞒,这扇子确实是我最为心爱之物,我原本不舍得卖掉……”
“那正好了。”时光真诚地笑道,“桑大叔,你就好好保存这扇子吧。”
他与褚嬴相视一笑。
桑木清站起身,“多谢公子,在下不便打扰,就此告辞。”
“别走啊。”时光也站起身,“桑大叔,这殿前棋考在即,你难道没报名参加吗?”
桑木清的脸上出现些许疑惑,“公子如何知道我会下棋?”
时光挠挠头,“那个……棋茧,我看到你有棋茧。”
桑木清伸出右手,中指和食指间有明显的硬处,“公子目光如炬,在下确实会下一些,只不过,要参加殿前棋考必须要有棋院的身份,我这出身乡野之徒,怎有那荣幸!况且棋考经历一月,我的身体恐怕……”他遗憾地摇摇头。
褚嬴无奈地道:“小光,还是让桑先生回乡吧。”
时光点点头,“既然如此,桑大叔,那我也不勉强留你了,但是你先在这里住上一宿,养精蓄锐,明日再启程吧。”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既然先生无心参加棋考,为何要千里迢迢来建康呢?”
“此事说来话长。我有一同乡远亲,多年前来到建康,但是去年突然去世,他也没什么亲戚了,只剩下一名八旬老母,我便受他母亲之托,来这里帮他收拾一些遗物带回去。”
“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他背着一个大包袱呢。
“只是我去年便来到建康,但我同乡的遗物却被官府收押,我用了数月功夫疏通衙门,并且还花光了身上全部的积蓄,才勉强拿到他的遗物。”桑木清无奈地道。
“你同乡是不是犯了什么事了?他是怎么死的?”
“小光,你问得太直接了!”褚嬴赶紧提醒他。
时光也觉得自己莽撞了,连忙解释:“不好意思啊,桑大叔,我这人说话太直。”
“没关系,小兄弟。”桑木清感叹道:“一切都世事难料,我那同乡怎会变成惊吓至尊的犯人了!”
时光和褚嬴都大吃一惊,“什么?”
“康平,就是我那同乡,小时候我们一起学棋,他天赋极高,眼界比我开阔,不想一直窝在小小的村子里,便孤身一人前往建康,据说他靠下棋挣了些小钱。去年,他写信给我,邀请我一同来建康参加棋考,可惜那时我父母刚去世不久,我还在守孝中,便与他约定今年再来。”
时光轻声道:“宋天杭说过,之前的棋考允许所有不同阶级地位的棋手参加,但是由于去年的突发状况,今年才改为只能有棋院背景的人参赛的。难道说……”
“可是去年棋考结束,我却失去了康平的联系。”桑木清续道,“之后我才知道,原来他是因为在棋考中输了棋,将对手刺伤,因而惊动了至尊被获罪赐死了。”
时光和褚嬴不禁倒抽一口冷气。
桑木清有些浑浊的眼中写满了不解,“我看过与康平对弈者的棋局,他根本不是康平的对手,康平为何会输给对方呢?而且他虽然性子外向,却不是个输了棋便会失去理智的人,为何会伤害对方呢?而且还在至尊面前。”
“果然有疑点。”时光悄悄对褚嬴道。
桑木清又咳了几声,“是我多言了,小兄弟你别介意。”
“不不不。”时光摆摆手,“多谢桑大叔的信任。我去找小二订间房,你暂且住在这里。”
他本想顺势了却褚嬴的心愿,但见桑木清脸色实在太差,想必下棋的状态也不会很好,便想着第二天再说此事。
“这实在是不好意思。”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时光大咧地笑道,“桑大叔,我……与你一见如故。”他瞥了眼褚嬴,“也很喜欢你的字画,你就别推辞了。”
也许是心情不错,桑木清的脸色好了很多,“那麻烦小兄弟了!”
*
晚上,时光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不行,褚嬴,我还是觉得这件事很蹊跷。”时光猛地坐起身,“以你对桑木清的了解,他不可能说谎。”
褚嬴笃定地附和:“对,他不可能说谎。”
“但是康平那些奇怪的举动究竟是为什么呢?”时光托着腮,“我是见过输了棋骂街的,可没见过输了棋捅人的。”
“我也闻所未闻。”褚嬴也跟着托腮。
时光难得一脸严肃,他总觉得这件事绝非想象得那么简单。
“我知道该问谁了。”时光肯定地点点头,“他一定知道怎么回事!”
*
第二天一大早,时光便准备溜出土匪窝。
“今天又有棋局?”卓欢玩着他那反射着阳光的小匕首,森森地笑着问。
“你还别说,今天还真有!”
时光刚跨过一步,卓欢便跟着挡住了他。
“想出去也行,我跟你一起去。”
时光傻眼了,“别啊,卓大哥,我哪敢劳烦您啊,您贵人事多,别跟着我了。”
“巧了。”卓欢负手而立,“我今天简直要闲得出油了,就想看看你下棋,也好向大师兄有交代。”
褚嬴嘟着唇,“那就带着他吧。”
*
时光和卓欢赶到客栈时,桑木清正在收拾东西。
“桑大叔,我帮你。”时光热情地过去帮他。
桑木清感激地道:“多谢小兄弟的照顾,在下告辞!”
“我送你!”时光跟着桑木清出了门。
卓欢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你不是说跟人约下棋吗,不是那人?”
时光一把甩开他,“卓大哥,你能别跟着我了吗?”你在这我还怎么跟他下啊!
“不能!”卓欢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他。
时光送桑木清一程又一程,眼看就要出城了,可卓欢还是寸步不离地跟着他。
“卓欢不走,我怎么让你跟桑木清下棋啊!让他看到你的棋,还不全露馅啦!”时光不满地嘟囔。
褚嬴淡淡地道:“看来我与桑先生无缘。”
桑木清见时光一脸忧愁,不禁问道:“小兄弟,你若有事便请先回吧,已经出城了,我会自己回去的。”
“我……”我想和你下棋啊!
卓欢跟着他们,突然停下了脚步,“时光——”
“干嘛呀!”时光委屈地回头。
卓欢嘴角微勾,“我先……”
他的话还未讲完,天上骤然乌云密布,紧接着便响起了轰隆的雷电之声。
“呀,不会是要下雨吧!”时光叫起来。
“时光!”卓欢对他挥挥手,转身往城里走,“要下雨了,我就不奉陪了,你记得天黑之前回家!”
“啪嗒——”一滴雨水落在时光的鼻尖上,好似棋子落下的触感。
“桑大叔!”时光粲然一笑,“我们找个地方一边避雨,一边下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