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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Chapter 19 表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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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就是这样，真希，你有什么建议吗？”
女子宿舍的房间内，时江坐在床边，双手抱着枕头，深深叹了口气，神色中透出少见的茫然和困扰。
她平日里不是个喜欢倾诉的人，也很少陷入纠结，但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身上会发生让大脑死机的复杂情感纠葛，只能求助旁观者了。
听完了堪比魔幻故事的事情经过，沉默了好一会儿，真希才从震惊石化中恢复了冷静理智。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对好友突然间的大受欢迎不发表看法，只是语气平稳地说道：“我没有恋爱经验，不过只要抓住核心问题去考虑，就能解决任何麻烦。”
时江最欣赏真希这样毫不动摇的帅气模样。
“核心问题？”
真希想了想，问道：“你说你喜欢悟……是发自内心想和那个人在一起吧？”
“应该是吧。”不确定的语气。
“你喜欢他什么地方？”
“……不知道，大概是长得帅？”不确定的语气x2。
“服了你，好歹说出个一二三四五的优点来啊。”真希颇为无奈地看着她，“那你想象过和他谈恋爱之后的生活吗？”
“……啊？”
这是什么致命三连问。
时江并没有得到任何有效建议，反而露出了更加茫然的表情。
一个都答不出来，好像连“喜欢”这个词都有点站不住脚了。
见状，真希不由扶额，“你确定你是真的喜欢他吗？”
“……以前是确定的，现在不确定了。”
身为局外人的真希对好友的过去经历不算了解，只知道时江和惠都是被五条悟监护着长大的，但具体时江和那两个人之间发生了哪些故事，她并不清楚，因此她对时江的内心想法不是很明白。
在真希看来，时江是个敏感、好强又惯于隐忍的女孩子，喜欢关照别人，但很怕寂寞，内心深处有不为人知的脆弱。
不管是对队友的信任，还是对好友恋情的理性分析，真希心里其实更希望这样的时江能够和同样温柔又很会照顾人的狗卷在一起。她直觉上这两个人在一起会更幸福。
五条悟就不提了。惠看着很靠谱，但某种意义上是个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的人。
但喜欢谁是时江自己的选择，没有人可以左右她。
最终只能给出了这样的安慰——“你也不必焦虑，人类大多是感性动物，想不通就暂时不想，全都拒绝也没什么。要是哪个家伙敢逼迫你……”
时江失笑摆了摆手：“没有谁逼我啦。棘君的告白被搅得一团糟也没说什么，还反过来安慰我……”她顿了顿，“只是我自己不想拖泥带水罢了。”
长到十八岁，发现自己还是没有成长到能对任何事从容冷静地面对。
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哪边都没有明确给出回复，才会造成现在的尴尬局面。简直像是脚踏三只船的糟糕渣女一样。
这在旁人看来绝对是甜蜜的烦恼，被三个帅哥追求什么的。
但逃避是可耻的，拖泥带水更不是好事，只会陷入更深的纠葛，造成更多的伤害。时江是知道这个道理的。
若是来告白的是别的不熟悉的男生，她肯定就毫不犹豫拒绝了，但偏偏是她的人生中三个最重要的男人。
五条悟那边暂时情况不明。但惠和棘君似乎都把选择权交给了她，既没有说要放弃，也没有问她要答复，而是心照不宣似的，依旧像从前一样，用各自的方式对她好。
——正是这样的温柔和风度，反而让她无法下定决心。
从小就渴望羁绊的她，谁都不想伤害，谁也不舍得拒绝。
时江在头疼的同时，也感受到了温暖，就连煎熬和焦虑都夹杂着甜意。
可是，谁都想被爱着，被牵挂着。虚荣带来愉悦就像是漂浮在空气中的尘埃，飘忽不定，宛如幻觉。一旦细思，劈开所有的理由和伪装，剩下的只有卑劣的贪欲吧？
恍神间，肩膀一重。
回过神来，发现真希双手拍在了她肩上，语气郑重，满脸不放心地盯着她的眼睛：“棘和惠我不担心，要是你被悟那个混蛋胁迫了，一定要告诉我。”
“……好。”
胁迫可还行。果然五条悟这三个字就不存在风评这玩意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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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梦。
时江看到了记忆深处的一场滂沱大雨。
刚入学高专的自己，伤痕累累地站在医院的天台上，身旁满是碎裂的石块和玻璃渣。露在外面的小腿传来尖锐的疼痛，她能感到皮肤被划破流出的温热鲜血。
雷声隆隆，青白的闪电向昏暗的天地间伸展，照亮了咒灵那狰狞可怖的身躯。
穿着病服的两个孩童被咒灵的触须紧紧缠绕着，面容青紫，生死不知，身上露出的部分满是被秽气侵袭的痕迹，胸腔被贯穿，像是和咒灵的要害部分融为了一体。
水珠顺着她的发梢和面颊滑落，分不清是冷汗还是雨水。
毫无疑问已经升级的咒灵，将整个医院都纳入了领域内，早就不是目前的她可以匹敌的存在了。以她的实力，顶多逃跑还有希望……但这样就无法救人了。
可是，真的能救下那两个孩子吗？该怎么救？
思考不出有效的方式，也来不及想象医院里的其他民众是否遇到了危险，只来得及抬起咒具格挡。
一秒钟都不到的时间，巨大的力量袭来，她感觉到了手骨的断裂错位。尖锐的剧痛让大脑空白了一瞬。
与此同时，来自下方的咒力形成的冲击和疼痛超越了痛觉的极限，让大脑稍微失去了点意识，断掉的腿掉落在地，嘴里瞬间充满了血腥味。
到此为止了，大概会死在这里吧？——空白的大脑中只剩下了这样的想法。
疼痛加上失血过多，导致眼前发黑，浑身被雨水和冷汗湿透。
在意识消失之前，视野里出现了一抹耀眼的白色，稳稳地挡住了下一波的致命攻击。
熟悉的修长高大的身影，宛若闲庭信步般的姿态。
只是一瞬间，咒灵便干脆利落地被一分为二——连同人质一起。
然后领域散去，整个区域内的诅咒和秽气被一扫而净。
无法思考，也不想去思考。
她费劲地从地上爬起身，伸出满是血污的手。
但是离得太远，没能接住孩童掉落的尸体。
恍惚间，她想起了当年自己与他的对话。
……
“向你求救的人，你都会救吗？”
“不会，我救人只会量力而行。”
……
——原来如此。那天的我真幸运啊，是在天平上比较重的一端，也在你的能力范围内，因此能够被你所救。
这样想着，她狼狈地抬起头，看到一双澄澈的蓝色眼瞳。
恍惚间，只觉得那双眼睛如月光般清冷，俯视着自己，带着不属于这个世间的美丽与虚幻。
充满压迫感的气势，让她情不自禁战栗。
下一刻，落在头发上的轻拍充满了安抚的意味。
那是一只让她感到既安心又恐惧的手。掌心有干燥而熟悉的暖意。
然后她被小心地打横抱起，靠在他身上失去了意识。
…………
醒来后，时江坐在床上发了好久的呆才起身。
掀开一点窗帘，外面仍笼罩在黎明前的幽暗下。时间还早。
她又躺回了温暖的被窝里。
试图回想之前做过的乱七八糟的梦，只知道和五条悟有关，但具体情节已经完全想不起来了。
她觉得应该是很难过很恐惧的事，以至于醒来之后发现枕头有些湿。
在这样寂静的黎明，大脑里那些被遗忘的回忆和道理忽然翻涌上来，变得无比清晰。
时江记得自己在漫画里看到过一句很经典的台词——憧憬是距离理解最遥远的感情。
被推开拒绝了一回，就像是从青春期充满粉红泡泡的少女梦中一下子清醒了。最初的赌气早已平复，她开始思考更深的问题。
真希说的也许是对的。
她想得太简单了。
只看到了五条悟的强大帅气，看到了他无拘无束的潇洒，向往成为那样的人，渴望被这样的五条悟看到。
世间最强者独一无二的喜欢——怎么想都很宝贵，也很吸引人，出于泛滥的少女心思想要得到，也无可厚非。
但说到底，她还是对他的内心世界一无所知。
他大概就是那种，越是努力靠近，就越是觉得遥远的人。就像隔着他的无下限术式。
拥有神明般的力量，自然也就凌驾于众生，身为最强者，法律规则也好，道德伦理也好，没有什么可以约束他，他只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
这样太阳般耀眼而无懈可击的人，要怎样才能走进他的内心，让他用平等的目光注视着自己，成为和他相匹配的、势均力敌的人呢？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拥有普通人都有的恐惧、退缩、逃避、纠结……虽然已经成为了一级咒术师，但天赋有限，再怎么努力去成长，似乎也触碰不到他的脚后跟。
但做不到的话，就算和他谈恋爱，她也不会感到幸福的吧？
被宠着保护着就可以了吗？这样弱小又普通的自己，他真的喜欢吗？会一直喜欢下去吗？
现在她的心告诉自己，她不愿意永远躲在他的庇护下，不愿意永远仰视他，不甘心被他完全支配，对这份突然到来的垂青和随时可能收回的宠爱感到不安稳。
所以面对他的回应，她才会感到不确定，从而选择拒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