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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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宝珠惊喜不已：“你怎么知道我想吃云腿月饼？”
“办事回来路上瞧见便买了些。”霍不啻随口一诌，熟稔地坐在柴禾旁的小竹凳子上。
薛宝珠捧着点心也坐下，眉开眼笑地拿起一块云腿月饼掰开细细瞧了瞧，这糕饼做的竟不比宫里的差！
酥皮烤得金黄焦脆，微一碰就有薄如蝉翼的碎渣雪片似的往下落。火腿丁红白相间，油汪汪的很是馋人。
她咬了一口，眼睛陡然瞪得老圆。
霍不啻皱眉：“怎么了？不好吃？”
“不是不是。”薛宝珠摇头，旋即笑开，“很好吃！”
这云腿月饼用得是顶尖的宣威火腿，香味醇厚，经过烤制后析出油脂，肉香丰腴纯美，咸鲜味十足，也不腻人，香得很。
霍不啻见她吃得极香，几块糕饼便能哄得她眉开眼笑，这小女娘也太容易满足了些。
他本是在笑，却兀地想起宫宴之上，有许多男子偷偷盯着她瞧。霍不啻拧眉，忽觉得好哄也不是什么好事。
“你饿不饿？想吃什么？”薛宝珠歪头看他。
“你做主便是。”
这话若是周全听见，定要惊得掉下巴。向来只有他做别人的主，万没有人敢做他的主！
薛宝珠想了想，笑吟吟道：“那就吃打卤面吧。”
说罢，她动作也利落，泡上一小把木耳。随后等油锅热了，撒进去二十几粒花椒，锅里噼里啪啦地响，麻香味兀地窜起，清冷的夜晚变得热闹起来。
薛宝珠待胡椒炸熟之后捞出，倒入酱油后又加了一小碗水。锅刺啦一声，白烟缭绕，满屋子是酱油与花椒油混合在一起的独特香气。
她将花椒油熬开至冒小泡后盛在碗里备用。又切了三两猪肉末，另起油锅下入葱花，爆香后放入肉末，炒至变色后倒进黄豆酱、甜面酱以及一点点白糖提鲜。大火翻炒之下，酱卤色泽油亮，喷香扑鼻。薛宝珠又加了些水，盖上锅盖稍微焖煮一会。
那边木耳也泡好了，她又取了把芹菜一并扔进热水中焯好捞起，木耳切丝、芹菜切丁。
薛宝珠想了想又取了生韭、圆葱、辣椒，也切成丁。
菜码都备好了，卤子也出锅。
另一边的劲道爽弹的面条也在沸水中翻滚，小麦香气蒸腾开来。她趁着这功夫又澥了麻汁。
薛宝珠将面捞起过便凉水，码上菜码，浇上卤子和麻汁，末了淋上勺花椒油提味。面条雪白、生韭芹菜翠绿、圆葱似白玉、木耳似墨玉、辣椒似红宝，油亮喷香的卤子闪着油润光泽，引人垂涎欲滴。
霍不啻往常吃的不过就是鸡丝面、猪骨面、牛骨面、羊肉面……清汤寡水无甚滋味，他从未见过这般透着生机野趣的面条。
他将面拌匀挑了一筷子，裹着浓郁卤子的面条爽滑劲道，肉酱卤香浓中透着花椒油的鲜麻，韭菜带着丝辛香，辣椒圆葱辣中有股清香的甜味，木耳芹菜口感清脆，几种味道相得益彰，别有一番滋味。
霍不啻将面吃了个干净，薛宝珠在一旁瞧着极为开心。
他默默起身将碗筷放在水盆里然后呆望了半晌。
霍不啻不会洗碗，放进去已然是他的极限了。
薛宝珠被他笨拙无措的模样逗的笑出声，起身端起热面汤倒了进去，旋即蹲下拿起一旁的丝瓜瓤子洗碗：“你瞧，这样便干净了。”
“不加些皂角粉？”霍不啻皱眉。
“这几个碗加什么皂角粉？”薛宝珠抬眸望了他一眼，“热面汤就能将油污去干净了，平民百姓之家有几个能回回用皂角粉的？”
假千金玉床高枕、衣食无忧，真千金洗两个碗还需要计较皂角粉的那几个银钱。霍不啻站在一旁，眉心皱得更深。
他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蹲下身子要去帮她洗碗，却被她抬手挡了回去。
霍不啻偏眸，对上一双弯弯笑眼：“阿弃你瞧清楚了，我今日是教你，赶明儿就由你洗了！”
他点头，认认真真地看着。
薛宝珠见他如此，想着他从前应当也是有人伺候的，不然穷人家的孩子哪能连碗都不会洗？
只是不知为何会到国公府当侍卫。难不成是家中遭遇变故？譬如亲娘早逝，爹爹娶了后娘待他不好将他赶出家门，所以他便叫自己阿弃？
脑中思绪万千，薛宝珠开始回忆好像自遇见他就没见过他笑。
“你这面……比我往日吃过的都要好。”
听见他说话，薛宝珠回过神忽地想起什么：“这不过是家常的打卤面，只可惜这酱不是顶好的黄豆酱。听我阿娘说，有一本失传的古籍上记载了一种极妙的酱方，我阿娘幼时在邻家看过一星半爪的，这些年来多次试验做酱。我已觉得够香了，但阿娘说都不及她当年邻家酱的一半。若是能找到那本古籍便好了，我娘了却多年夙愿，我也能见识见识。”
霍不啻看着她亮起又暗下的眼眸，开口问道：“你与你阿娘可还记得那古籍叫什么？”
“自然记得！叫调鼎正要。”薛宝珠说着起身，“罢了，不提这个了，失传几十年了，哪能找得到。”
她不过是扯闲篇，说完便忘。但又想起件事来：“我明日要做卤味，你记得来！”
霍不啻定定地看着薛宝珠忙碌的背影，她随口说的一句话满是温暖，竟如点点烟火般照亮了他心中的某块地方。
＊
宣明殿内，两三盏灯火明暗交替跳跃。
霍不啻靠着椅背阖眸假寐。
周全推门而进，本想替圣上将奏章收拾齐整，却发现圣上不知是何时回来的。
他吓了一跳，慌忙要退出去不敢打扰，龙椅上的人忽然出了声：“周全。”
“小的在。”
霍不啻睁眼，困倦目光瞬间清明：“你可否听说过《调鼎正要》？”
“《调鼎正要》……”周全重复了一遍，听名字像是菜谱，不知圣上忽然提这玩意儿是要做什么。
电光火石间，周全兀地想起那薛小娘子：许是为她问的？
他思索片刻，低下头道：“小的虽没听过，但立刻派人去寻。”
“寻到之后找个由头送到宁国公府一位纪娘子手上。”霍不啻淡声，“送得巧一些，莫要太刻意。”
周全闻言一愣：“您不亲手送到薛小娘子手上？”
多好的表现机会啊！
霍不啻摇头：“她能看见便好。”
周全不解，但仍是依言照做。
夜深露重，皇宫里却骤然灯火煌煌，上至御前总领、下至倒夜香的小太监小宫女们，皆忙得头脚倒悬。
＊
薛宝珠起了个大早，使唤纪娘子带着小瓷小碗去大厨房挑些猪耳、猪蹄、鸭胗、牛腱子、金钱肚、素鸡豆腐、藕等食材。自己则留下配料熬老汤。
她取八角、花椒、桂皮、香叶等香料用纱布包好放置锅中，将提前备好的猪棒骨和半只鸡也扔下去，又撒了盐、葱段以及姜片，倒入一碟黄酒后小火熬煮。
不一会儿，小厨房充满了肉香。
“姑娘！”纪娘子提着东西风风火火地进来，面上都是笑，仿佛提的是过年的年货般。
薛宝珠笑着将东西接过，挨个瞧了瞧，都是极为新鲜的上等材料。
她与纪娘子将东西放入水中泡着去血水，忙活了好一会才得闲。
“纪娘子，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纪娘子爽朗地摆手：“姑娘有事说就是，这么客气做什么？”
薛宝珠拉着纪娘子进屋，将昨日得的赏赐银两装入箱中递给她：“劳烦娘子帮我把这些银子送到西市尾的薛家食肆中。”
“这……”一向爽利的纪娘子捧着一箱子金子手足无措，迟疑片刻后又笑道，“姑娘这般放心我，我定会完整无损地送到地方。”
“好，多谢纪娘子了。”
这边纪娘子刚走，林氏身边的杨妈妈就到了：
“姑娘，国公爷与夫人叫您过去一块用午饭。”
作者有话说第9章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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