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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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斜，天渐渐沉了下来。偶有雀儿吱吱啼叫，好似在唤同伴快快回窝里安枕。
薛宝珠倚在榻上，乌黑的头发湿漉漉的，还挂着水珠儿。
她捧着滚烫的红薯，糖浆被烤得浸出，堆在皱巴巴的红薯皮上闪着晶亮的光。撕开块皮，带着红薯香甜的热烟悠悠飘起，里头的瓤金黄，裹着层晶莹的蜜。
薛宝珠吹了两下，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红薯甜润软和，一抿就化，热乎乎的下肚，暖得肠胃舒舒服服的。
“今日这天可是奇怪，晌午时艳阳高照像过夏天似的，到了晚上竟这般凉。”纪娘子看了眼薛宝珠才洗完的头发，起身去拿巾帕给她绞头发。
“姑娘这样可不行，仔细受了凉头疼。”
“莫要操心我了。有炭盆烘着，一个时辰就干了。”薛宝珠笑着去拉她的手，“快吃个烤红薯暖暖身子，若是不爱吃甜的还有芋头和土豆，蘸了辣椒盐喷香呢！”
纪娘子没依，将头发绞得不再滴水才作罢。
她坐在榻边的小杌子上，拿了个烤得香喷喷的土豆，一边扒皮一边抬头看薛宝珠。这几日相处下来，纪娘子愈发地喜欢她。手艺好却不自傲，整日笑吟吟的，见了就觉得爽朗舒坦。
薛宝珠无聊，笑眯眯地与纪娘子扯着闲话：“纪娘子，你今日那道孜然羊肉做得真香！”
焦香的羊肉裹着喷香的孜然，偶尔吃到一块带了肥的，咬下去焦焦脆脆的，油脂在齿间流淌，香的人直迷糊。
“姑娘若是爱吃，我明日再给你做。”
两人正笑着商量明日做些什么吃食，忽地听见门被人推开，下一刻就瞧见小碗闷着头走了进来。
小瓷跟在后头，向薛宝珠行了一礼，也是一言不发。
薛宝珠见了觉得反常，若是往日里，小碗见着吃的定会高高兴兴的，怎么今日却对这一盆红薯、芋头、土豆视而不见。
“这是怎么了？”她拣了个冒着糖的红薯塞到小碗手里，“快尝尝，特意给你留的，这个糖多，肯定甜。”
薛宝珠说着，又朝小瓷招了招手塞给她一个芋头：“这是你家乡的芋头，纪娘子去大厨房里领东西的时候瞧见了特给你带回来的。”
小瓷小碗拿着红薯芋头，低着头好一会儿，竟哭出声来。
薛宝珠忙坐起身，与纪娘子一人拉着一个哄：“怎么好端端地哭了？”
小碗抹了一把泪，抽抽搭搭地道：“姑娘是世上最好的姑娘，我不明白怎么会有人不喜欢！”
薛宝珠听了忍俊不禁，拿了帕子给小碗擦擦泪：“我又不是银子，哪能人人都喜欢？”
小碗哭声一顿，觉得颇有道理。
纪娘子眼看着小碗什么都说不明白，拍拍小瓷的肩膀哄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小瓷小声啜泣，想了想轻声道：“我与小碗去杨妈妈那领春衣，碰见了二姑娘身边的几位姐姐。她们见了我们就开始炫耀，说那日舅太太走后，夫人怕二姑娘受委屈又私下送了许多绸缎布匹，可见心中最疼的还是她们二姑娘。”
“我与小碗没有理会，怕给姑娘添麻烦。哪知她们越说越过分，后来竟说说不知夫人怎么想的，竟要带大姑娘同去参加宫宴，也不怕有什么过失丢了国公府的人。我们实在气不过，就跟她们吵了几句嘴。”
小瓷说着，又掉了两颗泪珠子：“姑娘，我们是不是给您惹麻烦了？”
“这哪是惹麻烦？你们也是为了护着我。”薛宝珠摸摸两个人的头，笑呵呵道，“快别哭了，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姑娘你不生气吗？”小碗咬了口甜滋滋的红薯，“你回来第二天，二姑娘可还抢了你一匹料子呢！”
“抢我料子？”薛宝珠一懵，仔细回忆了一遍才想起那日她瞧见有匹库金色的料子贵气鲜亮，姜锦月也说喜欢，她便让给了她。
薛宝珠那日只是多看了两眼，也没有多喜欢：“我无所谓衣裳料子、颜色，她若喜欢拿去便好，没什么抢不抢的，我也不觉着心痛可惜。其实穿什么对我来说也不大重要，都是一样的。”
纪娘子听了也不禁点头，薛宝珠肌如白雪，颜色又好，不挑衣裳，无论穿什么都比旁人好看些。如她这般，确实也不需要在乎穿什么衣服、戴什么首饰。
薛宝珠见小瓷还挂着泪，拿了帕子给她擦干净：“莫要跟不想干的人生气，伤的是自己的身子，何必呢？”
“过两日给你们炖肘子吃可好？”
“好！”
小碗用力地点点头，小瓷还是郁郁不乐。
她们正说着话，突然听见院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隐隐约约还能听见有柔柔弱弱的啼哭声：“娘亲，姐姐不会怪我吧？”
“怎么会？宝珠不是那样的孩子。”
说话的功夫，就有人推门进来。丫鬟妈妈跟在主子后面陆陆续续，灌了一屋子冷风。
薛宝珠见林氏来了立即坐起身来，想了想道了声：“母亲。”
几日下来，林氏又是给她送料子做衣裳又是给她打首饰，她能感受到林氏对她的好，也逐渐接受了她。
只是“娘亲”二字一时半会还是唤不出口，折中叫声母亲，略为亲近，也很客气。
林氏闻得亲生女儿破天荒地唤了她母亲喜出望外，噙着笑坐在她身边。
纪娘子眼瞧着最后进来的是二姑娘身边的朝雨，只管撒开脚步往里走竟也不关门。她脸色陡然一沉，边去关门边拔高了嗓门：“怎么连门也不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做姑娘的，不是来做奴婢的！我们姑娘刚洗了头发，受了风可怎么好？”
林氏闻言脸色一变：“刚才是何人走在后头？”
姜锦月心里一跳，暗暗瞥向薛宝珠：这便向我发难了，不争不抢的样子果真是装的！
“是二姑娘身边的朝雨。”纪娘子淡淡地哼了一声。
林氏横眉怒道：“月儿往日待你们好，竟将你们纵成这般懒样子！在我眼皮子底下就敢冷着了大姑娘，可见你平常在月儿身边也是不尽心的，国公府容不得你了，杨妈妈，拖下去发卖了罢！”
说着，就有人将朝雨拖了下去。
纪娘子暗暗翻了个白眼：一颗心不知偏到哪里去了，冻着的是大姑娘，夫人却口口声声都是二姑娘。
薛宝珠看着朝雨被人堵住嘴，抬牲口似的抬下去，不禁皱眉，却也没插嘴，这不是她该管的事情。
姜锦月站在林氏身边，心里有些不对味：薛宝珠一言未发，娘亲就已经打发了我身边的贴身婢女，可见娘亲看重她。
心中的酸愤生了芽，暗恨薛宝珠同她抢娘亲。
林氏将薛宝珠身上盖着的薄毯往上拉了拉：“别着凉了。”
薛宝珠朝她弯弯眼睛：“谢谢母亲。”
“娘亲……”姜锦月见不得她们亲近，轻轻拉了拉林氏的衣袖。
林氏方才想起自己为何而来。她拉住薛宝珠的手，目光飘向她身旁站着的小瓷小碗停了片刻，缓缓道：“想必你这两个婢女也将方才的事同你说了。月儿身边的人言辞无状，她已经教训过她们了。怕你生气，求了我带她过来给你赔礼道歉。”
姜锦月往前站了两步，声音软软还带着哭腔，楚楚可怜：“姐姐，都是我没能约束好下人。娘亲那天不过是怕我觉得受了冷落才额外多送了几匹料子以示安慰。婢女们的那些炫耀之言也不是我教的，娘亲心里是最疼你的，姐姐你别多心。料子我也都给你带来了。”
林氏拍拍姜锦月的手，瞧着她这副可怜模样都觉得心疼。下人不懂事，她怕宝珠听了多想便巴巴地赶来道歉，这孩子不争不抢，实在是乖巧。
纪娘子微眯了下眼，这二姑娘也是个人精，说是来道歉，却是话里话外地挑拨。
姜锦月向身后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两名婢女站出来向薛宝珠行礼：“大姑娘，奴婢们就是瞧自家姑娘得夫人宠爱为她高兴，一时得意忘形说的浑话，没有旁的意思，姑娘您莫往心里去，都是奴婢的错。”
小碗生了一根直肠子，生怕姑娘被人欺负了：“说我们姑娘去宫宴是丢了国公府的脸面也是因为得意忘形吗？”
话音一落，姜锦月脸色都变了。她听说此事后怕薛宝珠率先发作向娘亲告状，便主动去跟娘亲交代认错，做出乖巧懂事的样子，娘亲素来疼爱她，态度做足了，这件事就能翻篇了。
但她只交代了前面那些小儿女争风吃醋的酸话，后面几句却是不敢提的。
林氏脸色阴沉，看着那两个婢女怒从中来。薛宝珠虽有不足，但到底是她的亲女，何时轮得到这帮下人说嘴？
姜锦月觑着林氏的神情，装作懵然无知的样子嘤咛哭了起来：“娘亲，这几句话月儿是不知情的……”
两个婢女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姜锦月。
“娘亲知晓你的脾性。”林氏拍拍她的手，狠狠剜了那两个婢女一眼，命人拉出去打二十板子再卖出去。
这样的婢女不能继续在月儿身边，恐将她的乖月儿给带坏了。
一时间，屋内响起阵阵求饶声。
林氏转头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薛宝珠，温言道：“都是底下的人不懂事胡诌乱侃的，与月儿无关，宝珠你莫怪月儿，伤了姐妹间的和气。”
薛宝珠静静地看着林氏，心不知不觉有几分冷。明明她才是受委屈的，但林氏却是处处帮着姜锦月说话。
不过也实属正常，她们做了十几年母女自然更亲近些，就像她惦记着阿娘，觉得阿娘更亲一样。
念头转瞬即逝，薛宝珠略一点头，本想说话却转眸瞥见了盆中的红薯芋头觉得可惜：都凉透了……
姜锦月看向薛宝珠，见她不说话委屈巴巴地看向林氏：“娘亲，姐姐是不是还在怪我？”
林氏看了看薛宝珠，面上也露出几分不悦来：月儿都这般低声下气了，宝珠也没吭一声，真是被那商户娘给养歪了，过于小气。
姜锦月扫了眼林氏的脸色想着趁热打铁，拉住薛宝珠的手哽咽道：“姐姐，料子我都给你拿来了，莫再生我的气了。”
“啊？”薛宝珠回过神来，看了看那两箱子布料笑道：“无事，几匹料子而已，你拿回去吧。”
林氏听得她如此说，心里的丁点不悦散了不少：果然是我的亲女儿，得体大方！
姜锦月看着薛宝珠的笑容咬碎了后槽牙。她这几句话显得她小家子气十足，仿佛她只知道衣裳布料。
薛宝珠笑得和煦，一双圆杏眼纯粹明亮，语气十分诚恳：“母亲已经给我裁了许多衣裙，我这尽够穿了，以往在家中，每季做五六身便够了。”
林氏闻言瞪大眼睛，也无暇再管薛宝珠有没有被养歪：“什么！一季只做五六身？”
薛宝珠点点头，眉眼弯弯：“是啊，已经够多了，再加上往年的，穿不过来呢！”
“往年的衣裳还要穿？”林氏眼睛瞪得更圆，心肝如被油烹了似的。
“别人家的小娘子若是往年衣裙还能穿就不做新的了，或者顶多做上一两身。阿娘舍得为我花银子，到日子就张罗着给我裁新衣。”
薛宝珠提起阿娘，眼珠都是亮亮的。阿娘舍不得给自己做衣裳，省下银钱只为多给她做上两身。
林氏听了眼前一黑，止不住地心疼，把薛宝珠抱在怀里心肝肉哭了半晌，喊杨妈妈明日就叫裁缝进府，再给乖乖亲女多做几身衣裙。
姜锦月走的时候黑着张脸，林氏则是捂着胸口，痛得泪眼涟涟，直道乖女受了许多苦，日后要好好补偿她。
纪娘子与小瓷小碗见了忍不住笑。那位二姑娘怕是要气得砸瓶摔碗了！
薛宝珠托着下巴，想着夜里要给阿弃做些什么吃食。
＊
天黑了个彻底，月朗星稀时，薛宝珠算好了时辰去小厨房。
晚上包好的抄手还有，做碗简简单单的老麻抄手便是。
她先将适量的盐、胡椒粉、花椒粉、酱油、荤油放入碗中，又取了晌午时炸的辣椒油连油带籽舀了一大勺添进去。
薛宝珠打了个哈欠时，听见有人推门进来。她偏头看去，弯唇笑笑：“阿弃来啦！”
霍不啻甫一进门就闻见了一股香辣的红油味。
薛宝珠见他来了，烧开水将抄手下锅。不一会儿，就有白胖的抄手浮在水面翻滚，面皮洁白薄如蝉翼，内里的肉馅清晰可见。
霍不啻极为熟稔地坐在灶台旁的小凳子上，偶尔抬眸看两眼薛宝珠。
今日天冷，他又批了一下午折子本不欲来，可想着她或许会等，最终还是来了。
霍不啻活动了两下僵硬的脖子，本是疲惫心烦，可到了这莫名平和下来。热腾腾的锅气扑在面上也很是舒坦。
“我今日去了你家食肆。”
“真的！”薛宝珠闻言眼睛一亮，“阿爹阿娘都好吗？”
“都好。”霍不啻声音缓缓，“叫你莫要惦记，只管照顾好自己。”
他从腰间解下袋银子递给她：“你阿娘叫我带给你的。”
薛宝珠擦擦手，接过那袋银钱捧在掌心，看着阿娘惯用的蓝色粗布钱袋眼睛一热。
霍不啻见她要哭，心里兀地一乱：“我走的时候你阿娘大包小裹的给我带了许多东西，还给我拎了只大鹅。”
他想了想添上一句：“活的，一路上嘎嘎乱叫，惹得我心烦。”
“噗……”薛宝珠听了果然收了眼泪笑出声来。
霍不啻见此，心头微松。
薛宝珠看火候差不多了，舀了少滚热的猪骨汤浇在料碗里。热气激起一阵辛香，混合着猪油浓厚的香气十分诱人。
她将汤底搅匀，盛出煮熟的抄手放在碗里，趁热撒上把葱花。
白胖的抄手裹着红油，飘香扑鼻。
霍不啻接过碗尝了一口，抄手皮薄劲道、内馅软滑弹牙，一口下去有鲜美的汁水爆出，混着麻香爽辣的红油，美的人说不出话。
这一碗老麻抄手下了肚，他面上浸了层薄汗，麻麻辣辣的一直暖到肠胃里。
薛宝珠见他吃得干干净净心中也欢喜。作为一个厨娘，吃光就是最大的赞赏。
高兴没多久，薛宝珠想起晚上在她房里闹起来的那场官司觉得头疼。
对于明日的宫宴，她本来也没什么感觉，不怕不怵不紧张。总归就是行礼磕头，少说多笑总不会出错。她还十分期盼着见到宫宴上的吃食，想着趁这机会见识见识，也叫她尝尝皇帝的御膳！
可经过那婢女的话，薛宝珠现下莫名有些紧张。
“有心事？”
“也不算心事。不过就是明天要去个很重要的地方，有些紧张。”薛宝珠说完就将此事丢开不再去想，明日的事，今日再担心也是无用，不如吃好睡好。
霍不啻听她提起明日忽地想起明日的宫宴，他明晚应是来不了。
“我明日有事，估计要忙许久。你别再等我了。”
薛宝珠点点头，望着灶里的火光出神。
＊
翌日。
林氏天不亮就到了薛宝珠院子，丫鬟妈妈黑压压站了一屋子。
薛宝珠坐在妆台前，一通折腾下来人都蔫了些。
林氏满意地看着镜中那肌白唇红的娇俏女娘很是自得。
她牵着女儿，边走边叮嘱：“也不必紧张，等会儿咱们要从承武门进，宫宴设在和泉宫……”
薛宝珠听得认真，一一记下。
姜锦月在远处瞧着，薛宝珠挽着林氏的手臂，母女两个十分亲热。
她看着眼红，见了薛宝珠那身打扮更是眼热。
薛宝珠今日穿了身赩炽色的襦裙，裙摆绣着大片的花草，外面罩了件春辰碧色的大袖披衫，上头用金线绣了花卉连珠纹，每走一步光线流动，衬的人明艳非凡。
她穿得那般鲜亮明媚，姜锦月那一身清丽的月白显得异常寡淡无趣。就连她最引以为傲的柔弱风流的姿态在薛宝珠的鲜妍面前都仿佛豆芽菜似的，毫无存在感。
姜锦月被她的美貌惊得心酸，但是更在意往常围着她操心的娘亲如今被薛宝珠抢了去。是以，看向薛宝珠的目光都带着刀子。
一晃到了宫门，林氏临下马车前还在叮嘱姜锦月：“月儿，你姐姐第一次入宫，你要多关照些。”
她心中也有些忐忑，怕薛宝珠出了什么岔子丢了国公府的脸。
“娘亲放心，我等会带姐姐去见见诗社的姐妹们，您不用惦记。”
林氏见姜锦月如此乖巧欣慰地点点头。
薛宝珠跟在林氏身旁，愈往里走愈能体会到皇宫的肃穆森严。
然而她并不好奇宫殿有多华贵，目光未移半分，只惦念着宫中膳食是何模样，一步一步走得极稳，倒丝毫不像初入宫局促小气的小娘子，很是落落大方。
林氏瞧了满意：到底是姜家血脉，骨子里透着钟鸣鼎食之家的气派。
姜锦月扭头，气得胸口疼。
和泉宫内已是十分热闹。相熟的夫人小姐们言笑晏晏，一忽聊衣裳布料，一忽聊发髻首饰。男人们则三两志趣相投的围在一起谈着诗词经论、古玩书画。
薛宝珠甫一迈进去忽觉得一静，有众多目光涌来攀在她身上，从好奇到惊叹、同情到鄙夷，各式各样。
她跟着林氏落座，一开始还觉得不大自在，但一双眼睛很快就被桌案上的一碟蝴蝶酥吸引。
这酥层层叠叠，烤得金黄漂亮，定是出自大师傅之手。
有个藕色衣衫的圆脸女娘打量了两眼薛宝珠，扯扯身边湖绿色衣裙的小娘子掩唇压低声音议论，语气满是鄙夷与愤懑不平：
“瞧见没有？到底是在乡下长大上不得台面，一进门就盯着那碟子蝴蝶酥。”
“就是，不知怎么忽然冒出来一个养女，可苦了月儿妹妹。”
……
正当议论声渐大时，一道尖细声音响起，殿内兀的静下：
“皇上驾到！”
作者有话说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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