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鬼讨债》宫野志保

56、渣男和恶女的情缘

　　三个时辰以后穆怀去而复返。
　　天已经黑了，外面点起灯火，只有秦若屋子是暗的。下人早就不知道跑去哪里了，只有秦若孤零零抱膝坐在漆黑的屋子里。
　　“我有事和你谈。”穆怀第一次表现出心事重重，欲言又止在门口站着。
　　“请进。”秦若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除了和他一样的心事重重，欲言又止。
　　穆怀便走了进来，径直走到灯前要点火。
　　“不用，这样就好。”秦若阻止他。
　　穆怀收回手，看了一眼旁边，在靠窗的桌子旁拉了张椅子坐下了。
　　“发展到现在，很多事情已经展露出来，我不想再与你这样戴着面具斗下去，所以来说清楚。”坐下后，穆怀斟酌了一下顺序，开口直奔主题，“你我的目的并不冲突，我不想与你为敌，浪费了我们各自的精力，两败俱伤。”
　　床上，帐子里面，秦若轻轻笑了一下，出声：“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吗？怎知道就不与你冲突？”
　　“你想要，秦婉诗的魂魄，不是吗？”几乎是秦若的生音刚落，穆怀的声音就响起，稳稳的，极为自信的一句话说出秦若谋划了许久的事情。
　　秦若当场愣住。
　　“你肯还给我？”秦若悄悄握紧了手，掌心有画好的符咒。
　　“不。”穆怀的回答简洁有力。
　　秦若的笑容冷下来。
　　“东西，我要有才能还给你啊。”看不到也知道帐子里面女子的冷笑，穆怀接了一句，“原本就不在我手上，我怎么可能还给你。”
　　秦若愣了一下，大脑飞速运转，想到了什么，目光暗淡下来，声音低沉：“那么，你想要的是什么？秦家？整个仙源？我就算拿走秦婉诗的魂魄也影响不到你什么吧。”
　　纱帐外面，穆怀也低眉沉思，用沉默表达了认同。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秦若轻轻笑了一下，眼神里有复杂的内容沉下来，“我与你的路不冲突，以后绝对不会干扰到你。言尽于此，以后井水不犯河水。不送！”
　　秦若不给穆怀说话的机会，直接下了逐客令。
　　其实还是有可能有冲突的。鬼女的魂魄不在穆怀手里，那就一定在赤井手里了，赤井那个家伙那么难缠，会有什么幺蛾子还不好说。要是非要她与穆怀为敌，达到了他某种见不得人的目的才肯交出魂魄，日后与穆怀冲突在所难免。
　　赤井赤井，真是她的劫难啊。
　　而且，真相可能比她如今听到的能想到的更复杂啊。
　　“与我联手吧。”穆怀并没有离开，说出来此的真正目的。
　　“不。”秦若想也不想回绝他。
　　“不考虑一下吗？或许——”
　　“等价交换。”秦若冷冷截断他的话，“我不是神，没有责任普度众生，你给不了我想要的，咱们就没有再纠缠的必要。”
　　“没错啊，我没有能与你交换的条件。”穆怀轻轻笑了笑，语气有了微妙的变化，抬起腿走向秦若，“那就只好让你不得不帮我了。”
　　他走近，停顿在床前，伸手拨开帐子。帐子刚掀开一角，里面一道红色的火花乍起，忽的一下扑向穆怀的脸。他不躲，迎着钬光伏下身，一把抓住了里面那只正在画符的手。源头被掐住，扑腾的火苗瞬间熄灭了。
　　秦若没想到他连本能的闪避都没有，一点防备都没有就被穆怀遏制住了动作，第二轮攻击没来得及使出，挣扎了一下挣脱不开，不服气的成为了人质。
　　“你要干什么？”她扬起头，眼中闪着怒火。她想用另外一只手推开穆怀解开桎梏，触碰到穆怀才发现他的手臂上有法术流动，秦若的手一下子被吸在上面，怎么使劲都动弹不得。
　　“给你看，真正的过去。”穆怀的整个身体已经进入到帐子里面，抬起那种空着的手落向秦若的头，秦若怒目而视，奈何根本无力反抗，只能瞪着眼睛眼睁睁看着自己落入魔掌。
　　旋窝一般，穆怀的手掌落在秦若头上，秦若的记忆瞬间被控制住，如同经历了一场惊涛骇浪的翻腾，很快一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将秦若全部的意识和体力都吸进去。新的世界从穆怀掌中流出来，很快掌控了秦若的身心。
　　现实世界消失，另外一个世界跳出来。
　　“为什么会爱上她？”
　　心里有一个男人的声音低低的说。那个声音很轻，像在自言自语，声音里无限温柔，包含着全世界的宠溺。
　　听力之后，画面拉开，一个小女孩子的背影出现在眼前。
　　是冬季，地面上厚厚的雪，万物苍凉，人为制造的景色堆砌出一片繁华热闹。小女孩六七岁的模样，穿着灰色的棉袄，一个人拿着巨大的扫帚在扫雪。天很冷，冷得血液都快凝滞，小女孩却累得满头是汗。费力扫出一块区域之后停下来重重喘一口气，哈出一大口白色的雾，抬头望了一眼还在降雪的灰色天空，满足地笑了笑。
　　秦婉词吗？那张笑脸消瘦，五官却清晰，秦若端详了许久，心里模模糊糊蹦出一个名字。
　　心里面那个声音没有回答她。
　　画面一转，已经是傍晚。秦婉词双眼通红站在雪地里，接着昏暗的天光看地上重新落下来的厚厚一层雪，满脸的绝望。天还在下雪，车棉絮一般，之前飞了好大力气扫除得空地又是白茫茫一片。
　　凶恶的声音在回荡在空气中——”
　　“家里不养闲人，你去把院子里的雪扫干净了，地面上一片雪花不许留，做到了就给你娘找大夫。
　　不许有一片雪花，年幼的小女孩根本就没意识到里面的愚弄，兴奋的跑回来拿起扫帚开始了奋力的劳动，为了给生病许久的母亲谋争取一片生机。刷刷、刷刷，随着扫帚与地面的摩擦声，秦若的视野一下子开阔起来，看到了那个所谓院子的面积——一二三四……
　　院子不大，一百多平米而已。可是雪很大，这个世界的力量很大，不管她多努力，速度多快，源源不断上天降下来的雪花还是拦住了她的希望。
　　整整一天，没吃饭没喝水没休息，换来只是如此。那漫长的看不到头的冰冷的循环终于消耗光了秦婉词全部的希望，她站在重新被白色占满的空地上，流出来的眼泪红了眼睛。
　　“眼泪冻住了。”她呆呆站立许久，没注意到有人靠近，一个声音猝不及防冲进耳朵，吓得她身体便是一抖。
　　冬天的夜降临的格外早，别处早已经灯火辉煌，只有这里清冷无比，唯有呼啸的北风和冰冷的雪花陪伴。一个小男孩静静的站在她跟前，手里提着盏灯照亮她的脸。
　　是陌生的脸，秦婉词惊慌后退，脚步移动才发现之前出的汗水进入的雪花已经结成冰渣，脚上像裹了一个大冰球，已经没有了知觉。扑通一声，身体的动作和双脚不协调，她失去平衡摔倒在地。身后正好是堆积起来的厚厚的一个大雪堆，她整个人都埋了进去。
　　冻了一整天，感官都变迟钝，她甚至没觉得雪花是凉的。
　　一只手伸了过来，将她从雪堆里拉了出来。她坐在雪堆边上仰起头看他，从头到脚都被雪花包围，俨然一个雪人。
　　“我走迷路了，你能告诉我怎么出去吗？”男孩低下头看她。
　　秦婉词愣了愣，点头，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花，抬起手指了一个方向，自己先走过去。男孩提着灯笼跟在后面。
　　秦家是当地首富，宅邸占地很大，对于不熟悉的小孩子来说，简直像迷宫一样。秦婉词领着他走了好一会才看到了灯光照亮的地方。
　　“那里有人，顺着这条路往前一直走就出去了。”秦婉词终于出声，声音轻细，意料之外的温柔好听。
　　“谢谢你。”男孩道谢，抬手把灯笼递给她。
　　“就在前面，你自己过去就行了。”秦婉词会错了意，以为地方示意她提灯，怯懦，“我不能去那里，会被骂。”
　　她低头，有着不属于她年龄的无助。
　　“这个给你。”男孩把灯笼放到她手上，“天黑，你用它照亮，小心摔倒。”
　　秦婉词懵懂的抬起头，看到了对方清俊的轮廓。
　　天上，还在下雪。落在两人中间，落在两人身上。秦婉词接过灯笼轻轻道了声谢便转身走了。男孩站在原地看了一会，直到光芒从视线里消失才转身离开，走向秦家另一个方向的灯火阑珊之中。
　　今夜，是除夕夜。
　　穆怀和秦婉词的邂逅吗？为什么要让她看这些？
　　画面中两个人消失，只剩北风呼啸白雪满天，秦若的意识有了短暂的抽离，恢复了部分神智，第一反应便是挣扎，想从别人的回忆中出来。然而穆怀的手掌还压在头顶，感知分明，手中流出来的画面以更加强大的1气势压制过来，生生将那微弱的反抗打压下去，新的画面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