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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告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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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俟泱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社交圈子很小的人，也是一个不太爱跟陌生人社交的人。最近流行起来的mbti，她是一个标准的i人。
至少现在她是标准i人，小时候……她好像更外向一点？
已经27岁的万俟泱忍不住回忆起从前，也回忆起了那些朋友们。
很多人都给她发了消息，各个社交媒体都有，比如会看她的比赛，比如期待她的好成绩，比如……
也有来到现场的，她的母亲，曹文璐和王谨，娜塔莉亚，哈里斯，还有bo叔，但不是陪她的。
“泱泱！”
“……二哥？”在候场的万俟泱循声望去，是挂着笑脸的宋楠，还有站在他身边的羽生结弦。
“好久没见了。”
羽生结弦的中文水平也提升了不少，比起曾经和宋楠大多是肢体交流，现在聊的更多。
“我以为你们会去观众席呢。”
北京冬奥村很大，设施也很完善。万俟泱和羽生结弦虽然没有住进冬奥村，但也知道这些。
其中一部分来自宋楠，他说他在这里等万俟泱来比赛，给她分享了很多冬奥村里的事情。
“来看看你。”
羽生结弦排名第四……这个已经过去了。今天是女单自由滑的比赛，2月14日，刚好在情人节这天，刚好在万俟泱生日这天。
俄罗斯的三位年轻选手很强，每一次比赛，俄罗斯选手总是最有力的竞争对手。但万俟泱从不认为自己就一定比别人差，更不用提她拥有更平稳的心态和更丰富的经验。
而且《破阵乐》这个节目，她很有把握。
化繁为简的考斯滕，黑色泼墨的设计带着江湖气。而隐匿在其中金红色的丝线，衬托了这首歌里的肃杀与振奋人心的气氛。
“你等我一起吗？还是前后分开？”
换成了日语，万俟泱和羽生结弦商量着。宋楠听不懂，也自然不明白，自己错过了什么，他甚至来之前还在感慨万俟泱仍然在赛场上这件事情。
“一起吧。”羽生结弦牵住万俟泱的两只手，轻轻捏了捏，“这次没有时长限制……把想说的话都说出来。”
万俟泱轻笑了一声。
羽生结弦的第四名——要说对她毫无影响是假的。但她倒不是因此失落，而是在昨晚安慰他的时候答应，一定要拿到奖牌，把那个冰墩墩和针织手工花束一起送给他。
赛场就是这样……每个人都不想留下遗憾。于她而言，这也是最后一次。
中国的另一位选手朱易没有晋级自由滑，她也想最后，为自己的国家做点什么。
“《破阵乐》……很配中国北京冬奥会花滑女单冠军这个头衔，对吧？”
临上场之前，万俟泱回头笑着留下这个问题，再在欢呼声中，留下一个背影。
很熟悉的一个画面，过往的每一场比赛，都是大家看着她的背影，从边缘滑到冰场中央，优雅示意。
一转眼，曾经的那个小女孩，长成了如今的模样。一个又一个的四年，到了今天。
她抽签的手气一向很好，最后一位出场的顺序，会让她对别的选手得分更加有底，却也会带来更大的压力。
“要是以前的万俟泱，肯定会受影响。”娜塔莉亚喃喃自语，却让大家都听见了。
“可是现在的泱泱，绝对有一颗强心脏。”这是用日语说了一遍，又在很多不解的目光中，听到李子君翻译的羽生结弦。
“结弦对泱泱很有信心？”
曹文璐玩笑着，问羽生结弦，觉得万俟泱面对俄罗斯三娃那三位劲敌，会拿到什么样的成绩。
就专业计算，万俟泱不失误的情况下。
“冠军。”
“……万俟洋选手被誉为现役最强花滑女单选手，个人总积分位于世界第一，是被国际滑联官方认证的全满贯选手。本届冬奥会，她也是所有花样滑冰女单选手中最有望夺冠的热门选手之一……”
“自由滑的曲目，万俟泱选手选择了《破阵乐》这首具有浓郁中国特色的曲目，我们一起期待她的表现。”
……
破阵乐，是一首非常激昂的乐曲。琵琶，二胡，三弦，笛子，尺八和大鼓，构成了千军万马，所向披靡。
而万俟泱，随着乐声而起。这也是她第一次，将自己的节目编排提升至这样的强度，不给自己留丝毫退路。如果用乐曲比喻，她这次的节目编排，没有渐缓，只有不断推向的更高点。
过往比赛里，几乎没有人会这样编排。自身体力和实力是一方面，这样的编排近乎属于自杀式地“虐待”自己的身体，将花样滑冰，偏激地变成了一个一次性的比赛。
“她疯了吗？”她的对手们，肯定比观众更先看出她这首曲目编排的特别，“她是不打算再滑冰吗？”
《破阵乐》，取自《秦王破乐阵》。
这是大唐盛世时期的军歌，也是大唐的凯歌。
太宗李世民，于贞观元年，回望戎马岁月——大唐开国何茫茫，旌旗催，冷甲戎衣未解。与子无言，堪托生死决共赴下一场烈火，狼烟灭。
万俟泱从不希望自己能与《破阵乐》一起被唱颂千古，她只是希望，自己离开的最后一刻，能留下点什么。文化，精神……她希望未来的中国花滑，未来的中国花滑女单选手，有人能站在她的位置，替代她，甚至超越她，延续这首代表凯旋的乐曲。
“除了4A，她在闭关的这几年里，掌握了其他所有的四周跳。不顾后果地训练，只是为了这次的三个节目。”
“三个节目里，自由滑的《破阵乐》，她花了最多的精力。”
“所以……”
羽生结弦从未觉得自己的中文会有这么好，他看着万俟泱起跳，落冰，右腿颤动却又强硬地靠核心力量稳住了身形，眼眉轻颤。
“万俟泱会赢。”
……
“你知道……为什么我要选《破阵乐》吗？”
“出征的将士，为了保家卫国，为了山河太平，为了家中的亲人朋友，也为了心中的理想。”
“他们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上的战场，我没想过死啊，我只是莫名地，也多了那么一份决绝。”
“表演滑又不算分……我确实很想在跳一次那两首曲子，但如果真的……《破阵乐》结束后，我再也不能上冰，你记得帮我公关的好看一点啊。”
这是万俟泱跟王谨说的话，她确实想过了所有的结果，好的，不好的……
竞技赛场，就是一个又一个壮烈而美丽的故事组成。
看着万俟泱的表演，很多人脑海中都出现了这样的画面。各国观众，无论是先前认识，还是因为北奥才关注她的观众，都被她的表演深深吸引。
是刀光剑影中行侠仗义的侠客，是冲锋陷阵的铮铮铁蹄。无论在哪个国度，都有属于他们的英雄故事。
而在中国……
“玄甲列阵，陌刀向前！冲阵！斩将！夺旗！”
“为了胜利！”
……
为了胜利。
万俟泱，比赛表演中clean次数最多的花滑选手，传奇一般的人物，在她职业生涯最后一场竞技比赛中，留下了最后一个超乎想象的clean表演。
定住的最后一秒，万俟泱对着前方，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结束了……
“再见。”
她喘着粗气，在齿缝中，轻声告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