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主流电竞圈》1k21

47、第 47 章

　　商子曜很显然刚洗完脸还没擦，胡子也没剃，头发因为很久没理还带着自然卷，长得像日本漫画里的疯狂宅男。闻弦吓了一大跳：“什么重组？你们队？”

　　“是啊。”商子曜又把门关上，听声音好像在刷牙，不一会儿门第二次打开，他看上去越来越像个人了：“我们队要重组了，来了个王八蛋姓史的，二队新人，教练说现在是上单版本。”

　　“现在的确是。”陈昂说。

　　“呸！”

　　门又关上了，这次不知道里面在干什么。闻弦简直不敢想相信：“我没听错吧？你们队要围绕上单重组？”

　　“嗯哼。”陈昂靠在墙边上，“这就是我转行之后的第一件事。”

　　“可是放弃中路很不合理啊，”闻弦说，“一直以来PAL都是以中路核心的，所以才有这么多成绩。”

　　“Noisy，所以PAL中路体系的上限也就到这了，这个是我承认的，商子曜也承认。你看今年的AA，再看看我们，我们的上限就到这里了。”

　　陈昂又坐下来，“要是我说，Noisy，你们队现在和AA好像有些不愉快，但之前也算是同根同源吧。我这些话和你说，你别介意——今年AA的烂成绩，是关序一个人的问题吗？”

　　闻弦尽量让自己用理智思考问题。

　　“我觉得不是。”他说。

　　“Xu前辈是水平下降了，但该轮换的时候队伍没有及时补强打野位，也没有强力的队友配合。没人带飞也自己不行，这是整个队伍规划的问题。”

　　“对，理解很到位，比大部分新秀强。”陈昂很赞同，“老选手肯定有水平下降的那一天，这时候，他要知道转变，知道退让，教练组要直到跟着一起变。大神级的选手影响整个队伍的风格，队伍不可能一辈子一个风格的，那大神会累死。”

　　他看着墙上的画。

　　“我们这些人，要知道怎么给自己一个好收场。”

　　他好像很有感触：“大神God，刚拿完国内满贯就退役，现在在各地做讲座，第一批青训营选拔就是他搞起来的。Kelvin，在自己如日中天的时候退役做直播，捞了国内直播的第一桶金，就是因为心里压力太大。Zhao的辅助也在慢慢转型，他现在没有以前那么凶了。”

　　门第三次打开。

　　商子曜彻底收拾好自己，他坐下来，坐在陈昂对面，闻弦刚从坐过的位置上，盯着他说：“你退役本来就够好笑的了，我退役，没门！”

　　陈昂坐在背对窗户的光晕里，看起来越发慈祥。他说：“商子曜，你不会退役的，你心气太高。但是你这次好好听我说完话再走。我说，你也不会甘心不做核心的，你从来不会辅助别人打游戏。”

　　一般来说，选手们在平日里排位，不一定能轮到自己拿手的位置，这时候为了上分，大部分选手会补缺继续打下去。但商子曜不。

　　“我只玩C位，别的不会。”他说过这样的话。

　　刚开始他被骂，后来成名了，队友们会主动给他让出中路。大家都说商子曜是个负责任的队长，但他存在很多普通人难以忍受的性格缺陷，比如极度好胜，极度要强，脾气不好等，只不过由于强者光环，这些都成了魅力。他不像黄河一样到处嘴脏，就没人会觉得他素质不好。镜头之前的商子曜永远高冷，镜头后失去光环的商子曜除了比较勤奋之外，不一定能比关序强到哪里去。

　　“嗯。你还有一句话的时间。”

　　商子曜居然没有反驳，闻弦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我说，老哥。”

　　陈昂仿佛在暗下什么特别艰难的决心，他一把握住商子曜的手。

　　“你也走吧。”

　　闻弦结巴了两下。

　　“他走？”闻弦指着商子曜问。

　　“我走？”商子曜盯着陈昂，把他的手甩开了，“我去哪？”

　　……

　　AOI训练室。

　　“哇哦，Jojo是是谁啊？”安然刚刚在各大APP注册号俱乐部的账号，就看到了这样一条转会消息。

　　“Jojo是日本动漫……”

　　“Jojo是PAS选手史鸿轩，现在国服排名第二。”祁凯说，“他被调到一队是迟早的事，又一个生猛上单。”

　　“生猛？”正在游戏的ufo听见了，高兴地回头眨了眨眼：“生猛是什么意思？”

　　他对上教练不善的眼神，缩了缩头。王思琅解释道：“就是厉害，夸他的。”

　　“哦哦，”ufo学会了，“我也生猛！教练！”

　　正在翻白眼的Reg：“……”

　　说来好笑，ufo自打来了，Reg就没对他有过好脸色，虽说也没刻意针对过吧，就是感觉差点对队员的亲切。汤瑕曾经不止一次问他是不是心理洁癖已经大到一看见外援就难受，那她就再想办法把ufo解决了，可是Reg却摇摇头。

　　“我不是不喜欢他，其实他挺棒。”

　　“嗯，但是？”

　　“这么说吧，”Reg叹气，“Crown曾经有个土耳其外援，他……”

　　还没说完汤瑕就猜测又是一串艰难往事，她当场就教育了他一番，跟他说看问题要看全面。

　　“你说的那个土耳其人，他不是这个韩国人，他也不代表全部土耳其人，更不代表全体外国人。”汤瑕一张嘴就是老说客了，“你评价他好不好，要把他当一个单独的人。”

　　“行吧，我试试看。”Reg知道自己拧不过老板，认了命。

　　很久以后，汤瑕才知道自己完全错怪了自己的教练，那时候她已经不再那么大小姐脾气，也更能体会他人的心情，不过Reg却也记了汤瑕这句话一辈子。

　　于是，此时面对拼命卖萌的ufo，他心里也无法对这个单独的人产生什么怨气。这时训练室那个专门用来对公联系的座机响了。

　　大家现在都用手机交流，这个座机八百年也不响一次，响了必有大事。谭心一个猛虎扑食上去接起电话：“喂您好，这里是AOI电子竞……啊什么？”

　　“什么什么？”安然看见谭心的嘴张成一个O型，把耳朵贴过去听。

　　电话里，一个熟悉的声音，正在说：“找老板，找教练，越快越好，让他们找PAL点名要商子曜，快快快！行动起来！”

　　“闻弦？”谭心人都傻了。

　　“快去快去，小谭快去！”闻弦要疯，“晚了就没了！”

　　大家肯定都以为在这几分钟里闻弦的什么举动让商子曜同意转会了，实际上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在三分钟后，商子曜，轻轻点了下头。

　　闻弦直接拿起手机打出了这个电话。

　　商子曜和陈昂都是一愣。

　　“陈昂前辈，这不算打家劫舍吧？”

　　闻弦的厚脸皮又来了，都是他这几天想新队员想疯魔了，听见商子曜可能走的第一反应，就是给自己队伍拉人。闻弦知道自己跟商子曜煽情是没用。

　　“商子曜，你点的这个头算数吗？”闻弦问。

　　商子曜没回答，闻弦直接说：“不管算不算数，我当真了。我们老板是个实在人，她肯定会打电话过来，你们管理层的意思你自己判断，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想走，我们AOI全队随时欢迎，其他队伍也欢迎。”

　　他又说：“前几天，听一个人说起，史书成他很想你留下，总之你不是没有人要，找你做核心的队伍有的是，中国不行咱们走向国际。”

　　商子曜这个人和闻弦不一样，闻弦有什么情绪都会自我消解或者找朋友倾诉，而他直接憋在心里，他生怕商子曜一个想不开也跟着退役了。

　　闻弦想了想，最后作出总结：“我来这是来帮你解决问题的，不是给你当心理医生的，我不擅长这个。现在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空想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转会期快结束了。”

　　窗外很寂静，却忽然传来一阵小孩子的吵闹。闻弦打开窗户，伸出手，一片一片的冰凉落在掌心又很快融化。门口路过一群刚放学的高中生，穿着校服，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同学，和他打招呼。

　　他心里某种缺失的童真忽然被激活了，他惊讶道：“下雪啦！”

　　2021年的第一场雪在11月的尾巴如期而至，闻弦却不在AOI基地，而是在千里之外的PAL基地。楼上坐着一个刚刚退役的老将，和一个正在被万千网友辱骂和质疑的大神。但闻弦选择离开，因为他知道商子曜不可能当着别人的面说出“我要离开PAL”这样的话。

　　小时候，妈妈告诉他，下了初雪就要许愿。

　　闻弦站在雪地里，双手合十。他许的第一个愿，是爸妈在老家身体健康；第二个愿是姐姐在单位没人欺负，挣很多钱，如果能遇见一个爱她的人也不错；第三个愿望他留给了自己，希望AOI能好运下去，让他的将来和陈昂一样辉煌……

　　“老天爷，还能再来一个愿望吗？”闻弦呼了口气，白白的哈气顺着窗户飞出去。

　　第四个愿望，如果可以的话，给商子曜的职业生涯一个好结局。

　　飞机落地的时候，11月30日，转会期的最后一天，PAL电子竞技俱乐部宣布，并肩作战八年的选手，建队元老Fire，经过多次沟通无效，遗憾地与俱乐部断开链接。

　　全赛区震惊了，唯一一个给他默默点赞的人，是AA的老选手，关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