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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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慰？
利兹垂眸，她于披风之下偷偷捻了捻指腹。
高烧之下，意识越来越模糊。
恍惚之间，她好像又看见第一次进入宫廷，还是个青涩孩子的克劳德背过手向她行礼。
“贵安，埃尔薇拉殿下。我将从今天起担任您的税务官。”
年幼的克劳德笑起来非常好看，尽管他紧张得整个人都在抖，那些礼节不尽完美，措辞也僵硬不堪。
但那是利兹在众多贵族子弟脸上所见到的，最真诚的笑容。
记忆中的克劳德话并不多，却总是被克雷雅耍的团团转，每每都会以姐姐恶作剧起头，弟弟拖着病体四处道歉结尾。
于利兹来说，尽管阵营不同，克劳德也是重要的伙伴……直到他向她投毒那刻为止。
“我曾经对你交付信任。”
利兹终于抬眼，那双眼内褪去一切不忍的同情，冷色冰雪衬得那抹冰蓝越发特殊，也更为冰冷。
“可你践踏了我对你的信任。克劳德，我们彼此都要认清身份，你会成为下任布莱克公爵，而我的阵营，不需要你。”
克劳德慢慢松开抓握于胸口的手，低哑咳嗽，他边咳边笑，沉默地垂下脑袋。
他于衬袋中取出一颗小巧的蓝宝石耳钉，直接将耳针插·入了没有耳洞的耳垂，溢出的鲜血染红宝石，清澈蔚蓝一下变成暗色朱红。
“那么，往后殿下可请千万小心自己的饮食起居。”
他撩起额发，抽出衬衣领口的丝带绑起有些偏长的头发，笑着调整了一下耳钉的位置。
利兹认出那耳钉她曾经戴过，也许就在威尔所说，只剩单边的耳钉名录里。
但她着实想不起来这对耳钉是谁送的了。
“殿下很好奇这耳钉的来历么？”
克劳德触了触强硬戴上耳钉的耳垂，这份刺痛能很好掩盖他胸口的钝痛，令他不禁拉扯着受伤的耳垂来加深疼痛。
这是他特意寻来并亲手打磨赠与利兹的成年礼，只可惜在那长长的礼品名录里首饰一点也不起眼，殿下甚至根本想不起来是谁送的，象征性地戴过一两次后便扔进了首饰盒的角落。
“收起你那劣质的蓝，现在我还能放你走出这片领地。”
米歇尔展臂挡在利兹身前，他又望向忐忑不安的克蕾雅，唇角疤痕将垂下的嘴角也延伸成微笑模样。
“看来曾经的王子妃似乎舍弃了天使，转而选择了居于深渊的恶魔。”
“不、不是、不是的…”
克蕾雅忽地捂住脑袋，痛苦地扭曲面容，用带着哭腔的喊话表态。
“不行，真的不行，现在只要我脑子里涌出想帮利兹的念头，头就好疼好疼。”
她抓挠脑袋的指甲划破额角，鲜红血液一下覆盖那双满是惊恐的眼。
“好疼好疼，真的好疼好疼……”
她的语气渐渐弱了下来，利兹看着克蕾雅眼中的光慢慢泯灭，复而机械开口。
“克劳德，国王陛下让你回王都继承爵位。”
克蕾雅半垂着眼，僵硬抬手，紧了紧手中深色的手指虎。
她一下缩短距离，一个挥拳似就要落在米歇尔的脸上，却被乌利可以短刃阻挡，便又后跳拉远距离。
就在两人僵持之时，一道白影自二楼破窗而出。
或许准确来说，是被冲击波逼了出来。
奥古斯都同他们一样，穿着单薄，显然也是匆忙投入战斗的，甚至连手中武器都是装饰在墙上的未开刃长剑。
他发现利兹与米歇尔之后也无暇顾及，只仰头紧盯二楼摇动的黑影，拄剑调整呼吸。
那件白色衬衫已染成半红，利兹从未见他如此狼狈，她抿唇拉住米歇尔的衣角。
“叔叔，形势不妙，我们…”
“我需要你等会巧妙地挨上一剑，能做到吗？”
米歇尔低低笑着，他用余光瞥去与奥古斯都相同的方向，笃定地拍拍利兹的手背作为安抚。
“瞧，亡灵法师出场了。你没有痛觉，不妨受点伤让约书亚暂时断了念想，也避免你那好兄长的各种猜忌。”
利兹抓紧米歇尔的衣角。
她现在高烧不退，若是再按米歇尔所说刻意受伤，就算亚修的魔药再优秀，也很难保证能活过这个冬天。
但亡灵法师刺杀国王，却放过公主也着实说不过去。
若是此刻因被兄长猜忌而失去保护色，的确非常不划算。
“公主殿下，公爵阁下，请离远一些，把这里交给我们。”
凯特莱特雇佣的骑士们匆匆赶来，将利兹他们团团围在保护圈的最里面。
“哎，我的工作已经做完了，马上就走。你们不用白白送死。”
黑袍法师自二楼一跃而下，扫过被半掩在积雪之下，早已失去生命的大量npc，不禁重重叹气。
本来戚衣真没想搞这么大动静的，这些npc死在了完全脱离剧情之外的地方，也许源代码会因此受损，再也无法复原。
可能会辛苦熬夜敲代码的同事，不过马上关服的游戏应该也不再需要维护修缮了吧？
她脱掉兜帽，召出控制面板，用指令唤回亡灵骑士，准备撤退。
在等待亡灵骑士到来的期间，戚衣打量起正警惕持剑缓慢缩进距离的奥古斯都。
噢，这家伙活着的样子和死后的亡灵差距也太大了吧。
源代码真的没有受损吗？
戚衣惋惜摇头，可惜了这么精良的建模，若是能回收再利用，放去乙女游戏一定能大赚一笔。
她使出漂浮术悬停半空，开始搜寻cc001的身影。
能令全世界玩家都为之神魂颠倒的npc，此刻又是用什么样的表情看待从天而降的巨大威胁呢？
她真的好奇，毕竟001的模型可是菲利克斯于股东大会拿下整个游戏制作项目的杀手锏。
戚衣很快在层层叠叠的保护圈内寻到跳动的灿金，那位公主正一路挤开劝阻制止的骑士，走到最前方，提起轻薄的睡衣裙摆，行了一个漂亮的礼节。
极寒气温下，她却连指尖都没有颤，挺直脊背，扬起漂亮的脖颈，高声向她开口。
“我是王国公主埃尔薇拉，我想与法师阁下谈一笔交易。”
建模？这是建模？
戚衣揉了揉眼，快速调出cc001的资料。
怎么可能…甚至都连该有的恐怖谷效应都没产生，001静静立着的模样同真实存在的人类无异。
菲利克斯那家伙，相当偏心了啊。
戚衣直到此时才理解为何玩家的代号是002，反而一个npc能获得001的初始代号。
在那副容颜之下，没人能为她标上除去最好之外的标签。
她才是这个世界形成的原因，是深受创造主偏爱的特殊npc。
“我的目的已经达成，马上就会离去，公主不必忧心。”
戚衣落地，垂首以表示敬意。
她一下变得规矩起来，收敛起先前的放肆，礼貌微笑。
“或许我们还是可以谈谈的，法师小姐若是追求极致的魔法，我也可以推举你进入王国的贤者塔。”
“那些对我没有丝毫用处。”
戚衣发现001唇角笑容更深，似是找到了一切的突破口，她松了松披肩，露出圆润肩头，抬手按在胸口。
“你只对我这条命感兴趣，是么。”
像是被这句话按下了播放键一般，周围虎视眈眈的骑士们纷纷上前，挥舞着那些闪着寒光的单手剑就向戚衣袭来。
看来公主所说那些并非全为招揽她，更多的是想要煽动起在场骑士的好战心及保护欲。
很聪明，但不过是些小聪明。
克蕾雅找准机会也加入进混战，克劳德则在护卫的护送下先行离开。
场面再度陷入极致混乱，在那些身着规整制服的骑士里，利兹忽然寻到熟悉的银白铠甲。
铛——
奥古斯都艰难挡下自背后袭来的沉重一击，他诧异地抬首，似不能理解自己遭受攻击的原因。
“约书亚大人？”
他挥开那支剑，疑惑问询。
“您为何会出现在此，敌人是那黑袍法师和…”
“是你。”
约书亚反手一挥，挥落剑上的那些血液，又摆出攻击的姿势。
“只要身为本体的你死了，亡灵自会消失。”
“你在说…”
奥古斯都睁大眼，他的话被投掷而来的重物遮断。
头戴白纱的精灵自坠落后一路滚到他的脚边，撑起身子剧烈咳血。
伊西丝持续吐着血，她捂住自己被长木仓挑开一个大口子的腹部，求救似地看向约书亚，她张了张口，最终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彻底昏死过去。
约书亚在回首防御之际，被自天投掷而来的另一体精灵撞击倒地，他扶起陷入昏迷的艾斯特尔，愤怒地望向骑乘骨马，利用风力悬停半空的亡灵骑士。
艾斯特尔与伊西斯均是同温蒂不分上下的一等精灵，正常情况下没理由会轻易落败。
亡灵骑士策马俯冲，漂浮于身侧的长木仓顺势发起凌厉攻击。
约书亚护着失去意识的艾斯特尔躲过攻击，将其重新藏进自己的影子养伤便拾剑起身。
长木仓自他耳旁擦过，那股凌厉风力令他一下发觉亡灵骑士强悍的秘密。
他蓦地睁大眼，难以置信地颤着唇。
“你可真是疯得彻底，竟然吞噬了自己的契约精灵。”
精灵对于精灵使来说是珍贵的战友，长年相伴中累计的羁绊信任会与其能发挥的实力形成正比。
而吞噬契约精灵夺取能力这样的恶行，同将交付后背的战友出卖没有任何区别。
亡灵骑士自然是不会回答的，他自空中锁定利兹位置，扬起缰绳便又一次俯冲。
一切都太快了，在距离最近的米歇尔反应过来前，利兹就被揽着腰劫持。
“乌利可！！”
听见主人呼喊的乌利可一个助跑起跳便伸手去够利兹，只可惜骨马跑动速度很快，不会飞翔的虫族亚人根本无法追上。
他绷紧下颌，于空中侧身躲过精灵长木仓的攻击。
利兹亦伸手去够乌利可的指尖，只可惜两人指尖相汇之前，骨马便踢着前蹄直接拉高飞行高度。
一片混乱之间，利兹只看见乌利可向她做了一个口型，再之后便由昏睡魔法逐渐失去意识。
那片雪景消融在彻底的黑暗之中，利兹有意识地用最后的气力踢了踢腿，小小蚂蚁顺势躲进她的趾缝。
乌利可身上那些染血的服饰缓慢自空中飘落，被米歇尔拾起握于手心，他显然怒极，藏在额发之后的红瞳仿佛燃着一簇跳动的火焰。
“法师阁下这是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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