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化世界》雨令山禾

84、信任

　　在大哥跟同事一同离开后，赵旭仁在完成自己工作的同时眼神一直注视着那个洞穴口，好担心大哥再次悄无声息的消失。这段日子他明白了一个道理：人自主的渴望活下去是需要精神寄托的。一般人的精神寄托是父母妻儿，极端点的会是名利权财，像自己这种有着特殊经历的人来说能抓住的东西本就不多，除了大哥就只有小妹，这两个人哪个都不能少。
　　自从给自己上药的那帮人出现后，大哥就变得神出鬼没，行踪不定，赵旭仁隐隐有种预感：大哥随时会为了保全自己和小妹而牺牲他自己。以前自己算是个半残之人帮不上什么忙，但现在自己不仅长回了双腿还行动自如，是时候该为这个家出一份力了。今晚好好问问大哥，最近在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赵旭仁心中满是生死存亡的大情大性，可当张伯琮跟着DB110103嘻嘻哈哈的从洞穴口走出来，显然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做机器人跟做人其实是一样的，喜欢谁不一定要在一起，平日里时不时跟它多接触接触，多聊聊天，自己开心最重要，知道没~”张伯琮向DB110103讲诉做人的道理。
　　“我明白了，谢谢您，张先生~”DB110103恭敬的向张伯琮致谢。
　　“嗐，客气什么，大家都是朋友，以后要是有机会，你约上它，再叫上我，我帮你参谋参谋，撮合撮合~”
　　“那会不会太麻烦您了？”
　　“都是自己人说什么麻不麻烦的，见外了不是~”
　　“是，我明白了~”
　　二人边说边走，转眼来到了赵旭仁眼前。
　　“那有事咱再联系~今儿就先到这儿吧。”
　　“是的，祝您今晚愉快~”说完，DB110103转身离开。
　　张伯琮真没想过：原来机器人也会有个人喜好，这才算是真的人工智能嘛。看着DB110103的背影投去赞许的目光。
　　“哥~你们这是？”赵旭仁本以为大哥这次被叫去又是什么不好的事，现在看样子他好像还蛮开心的。
　　“聊闲天嘛，没什么。对了，你下班没？”
　　“差不多了，你今晚住哪儿？”
　　对啊，自己还是没搞定住宿问题，“你现在住的地方怎么样？还有空床位吗？”张伯琮向弟弟问道。
　　“我住这儿的集体宿舍是个四人间，你要不介意可以跟我一起挤挤。”
　　“四人间啊？”张伯琮有些嫌弃，自己以前的家好歹也是弟弟妹妹一人一间的。“你那三个室友人怎么样？好不好相处？”
　　“阿东和阿顺还挺好相处的，阿来性格孤僻些，不过大家白天都在这儿帮忙，也就晚上回去睡觉的时候看上几眼，问题不大。”
　　“这样啊。”看来暂时住着应该还行，终归不是长久之计，“对了，你现在这个情况进行过基因判定没？”
　　“没，怎么了？”
　　“要是基因判定你是金纹的话，我们就可以到靠近市区的平民区买房子了。那儿的生活环境应该更好些。”人总是得有个窝的。
　　赵旭仁听到大哥这么说心情既开心又担心：小妹判定过了是金纹，大哥大小浑身上下一点异化的组织都没有，至少也是个金纹，全家只有自己一双腿都是木制的，大概率是青纹吧。
　　张伯琮见二弟低头不语，自然明白他的心思，说道：“没事的，有机会去检测一下，就算是青纹也有办法医的，要相信现代医学。”这年头人都能喷火放电，张伯琮相信一切皆有可能。
　　“嗯。”赵旭仁明白大哥无论如何是不会放弃自己的，坚定的点了点头。
　　这时正好小妹来视频电话了。
　　“慢着！”张伯琮眼见阿旭即将打开视频，即可阻止道：“你等我躲远点再接通视频，还有暂时先别跟小妹说我们见过面甚至联系过，听到没！”
　　“哦~”大哥的话赵旭仁不需要知其全貌便应承下来。
　　说完张伯琮便躲到角落去，只能在暗处偷偷望着手机视频里的小妹。头发长长了些，显得脸更小了，不过还是挺精神的，看来生活还不错。
　　“今天怎么又这么晚才打过来？工作是不是很忙啊？”
　　“老样子咯，这批培养的菌群太娇贵，隔一小时就得观察记录，我也是刚值完班。你呢，哥，还没忙完呢？”邓小熙看着二哥身后的环境应该还没回宿舍。
　　“忙完了，正准备回去休息呢。”
　　“哦~”邓小熙撅着小嘴好像有些不开心。
　　“怎么了？没精打采的，累了？”
　　“累倒是不累，就觉得好没意思。”邓小熙一边玩弄着自己末端的发尾一边想着：长大其实挺没意思的，本想着自己工作后能研发出治好二哥腿病的药，一家人能搬到环境好一点的平民区。如今二哥的腿好了，大哥老不见人，自己虽然生活在市中心，有自己的工作和朋友，但总觉得没小时候三个人嘻嘻哈哈的日子开心。
　　“是不是又想大哥了？”赵旭仁明白小妹的个性，要是工作上有什么难题她必然是充满干劲的去攻破；恋爱嘛，小妹要是有情况必然会跟自己说；这么排除下来也只有大半个月没见过的大哥才会让她这样丧了。
　　“哥~你说大哥他是不是不要我们了？”邓小熙鼓着两个粉嘟嘟的腮帮子，眼睛水汪汪的看着二哥。
　　“瞎说什么呢你！大哥怎么会不要我们？”听到小妹这么说，赵旭仁着实吓了一跳，赶紧解释道：“我不都跟你说了嘛，大哥出差，暂时回不来而已。”
　　“哥~你就别骗我了，如果真的是出差，就算人回不来也可以联络上啊！”信息时代，哪还有联系不到的人。
　　“你看你，一定是在市中心待久了，不记得外面的世界了。你们身处保护罩中生活安定，别忘了我们贫民区的生活可是动荡不安的，你瞧你二哥我不就身处地下才能过安生日子嘛。大哥出差的地方比我这儿还乱呢，顾不上联系我们也很正常！”
　　“是吗？真有那么乱的地方吗？”和平的日子确实容易让人变得迟钝，而且人本能的是不愿意去回忆那些不开心的片段。
　　“当然有了，社会资源是有限的，大部分都供给给市中心，其他地区分到的资源自然变少了，说不定大哥出差的地方连信号塔都没有呢。”
　　“好吧。”尽管邓小熙并不相信这番说辞，但也不好意思戳破二哥的话。
　　“放心好了，大哥临走前还跟我说过，说想去靠近市中心的平民区买房子呢，大哥说话向来算话的。”
　　邓小熙想起过些日子就快到自己生日了，大哥曾说过每年生日都会陪自己过的，往些年的生日大哥确实从未食言过。这一点邓小熙还是相信的，希望今年大哥也会信守承诺。
　　“好~我相信大哥！”
　　“嗯，乖啦~”
　　简单的聊了几句家常，通话到此为止。
　　赵旭仁长舒一口气，心想：要不是今天亲眼见到大哥，自己说不定也没信心劝服小妹了。
　　“多谢了，阿旭~”张伯琮不知何时走近了赵旭仁身边，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刚才他和小妹的对话自己都听见了。信任这种情感说来也脆弱，纵有千万条理据去支持，崩塌的那刻随时都会发生。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日子里，真难得还有人相信着自己。不仅如此，在自己心中都没底的时候还劝说小妹，更是难得。
　　“你怎么了？哥。”赵旭仁不明白大哥为何突然煽情起来。
　　“没事。”稍微收拾下情绪，张伯琮说道：“你收工了就早点回去休息吧，有空再找你。”
　　“你今晚不跟我住了？”
　　“跟你挤一张床？拜托，你现在比我还高好吗？！难道你宿舍的床是张双人床？”张伯琮嬉皮笑脸的说道。
　　“额。。。”还真是，赵旭仁的身形在普通人群众确实属于高大的，自己那张小床自己躺着已有些勉强。“那你晚上住哪儿？”
　　“放心，你忘了你哥我以前是干嘛的了？找个地方住还不容易嘛~好好照顾自己，等着住新房子吧！”说完张伯琮便大摇大摆的转身离开了。
　　看着大哥离去的背影，赵旭仁本有很多问题想问大哥的，但此刻自己心中无比的安定，觉得那些问题变得可有可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