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诗予你》之越

17、情书

　　是不是没这么喜欢？
　　感动还是爱？

　　这问题一说出口，周一诺抿抿唇，双手抱膝，下巴压着手背，迟迟没回答。
　　只是被他的行为打动了？只是觉得，他人还不错，可以相处？

　　周一诺也想不通了。
　　她输在感情经历不够丰富，不能对自己当下在恋爱中的状态做出判断。

　　段煜问完，却也只是耷拉着脑袋，像个被班主任训斥的小学生。
　　“我有点不太开心，”段煜说，“其实这个时候我很想回宿舍，但我知道，只要走了，我们可能就会冷战。”
　　“我接受不了这个结果。”

　　段煜深吸一口气，很想重新问她，是不是不喜欢，是不是想分手。
　　可想了想，如果是那个结果，他也没办法接受。

　　周一诺叹了口气，朝他的方向挪了挪，主动牵起他的手。
　　“实话说，遇见你之前，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喜欢的人以情侣的身份相处。看周围人谈恋爱吧，都是很轻松的样子，她们最经常说的话就是‘谈恋爱吗，不就这么简单’？”
　　“但我觉得一点都不简单。”

　　周一诺叹了口气：“我习惯把所有的事情都想在前面，就比如我们在一起，我会考虑家乡和文化，也要关注我们的未来规划。”
　　“你说你不喜欢异地恋，可我出国是很久就决定的事情，这没法儿改变。”

　　“我知道你不会干涉我的决定，也愿意跟我一起留在一个城市，但这是不是你想要的呢？”

　　“就像是我现在选择出国，在你和我的发展之间，我选择我，而你，也要考虑自己。”

　　“段煜，我们都不是小孩子，我们都要对自己负责。”

　　操场中央的那对小情侣已经在众人注视下离开，女孩抱着花，笑靥如花。男生则是牵着女生的手，笑着接受周围同学的美好祝愿。
　　一句祝福，不过是“你们要幸福”，或是“白头到老”。

　　但学生时代的祝福，又有多少能够走到终点的呢？

　　出于自己喜好和专业需求，周一诺读过不少有关爱情的书籍。古人所说“七年之痒”并不是空穴来风，就像大多数童话故事都停留在主人公在一起，不会描写婚后生活。
　　婚后要面对的不仅仅是两人日常习惯的差异，还有两个家庭观念的磨合。

　　读的作品越多，周一诺越来越觉得父母之爱是多么珍贵和难得。
　　不吵架的父母，已经超越了很多很多家庭。

　　可周围的家庭也并不是一帆风顺，周一诺实在不觉得自己有这种运气，能够和一个人完整地白头到老。
　　可如果真的选了，那就要做好所有的准备。

　　就像现在，要和段煜敞开心扉地聊未来。
　　可惜段煜还有些孩子气，他只看眼下不看将来。

　　周一诺勾勾他小指，微微笑着缓和气氛：“我可没有提分手哦，你这个时候应该说，‘呀，姐姐原来是为我着想呀’。”
　　这种话，确实是段煜平时能说出口的。

　　可现在他听完，只是哼了声，别别扭扭道：“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我也会焦虑，你在英国遇到的男生，一定有比我更优秀的。”段煜说完，总觉得有些不对经，又补充，“你太好了，所有的男生都会喜欢你。”

　　而我，并不是最出色的那个。

　　“可你是最能让我开心的那个。”
　　周一诺笑笑，“跟你在一起，是我最放松的时候。”

　　段煜猛地看向她：“真的？”

　　“当然！”
　　“我男朋友很厉害，那可是会被保研的年级第一呀。”

　　-

　　有些晚了，操场上的人渐渐散去，周一诺和段煜牵着手，一起走向女生宿舍楼。

　　门口的宿管阿姨已经抱着本子要去宿舍清点人数，周一诺松开段煜的手，轻声说：“回去吧，到宿舍给我发消息。”

　　段煜却没放手。
　　小狗在乖乖等待奖励。

　　周一诺无奈垂头，从段煜那里抽出手。
　　小狗眼中光彩尽失。

　　下一秒，周一诺双手捧住段煜的下巴，踮起脚，轻轻吻了下他的唇角。
　　就着这个姿势，她说：晚安。

　　段煜还没说话，周一诺已经朝他摆摆手，快步走进宿舍楼。

　　一口气跑到二楼，周一诺用手背蹭蹭微热的脸颊，忍不住笑了笑。

　　-

　　回到宿舍，洗完澡刚出来，三位舍友就对她行了注目礼。
　　周一诺正拿着毛巾擦头发，问道：“怎么用这么奇怪的眼神看我？”

　　“我们多纯洁正常的眼神，怎么到你嘴里就变成奇怪了？”

　　周一诺看着她们：“三分打量，三分好奇，三分暧昧。”
　　“说说吧，你们又看到什么了？”

　　“上次写你俩小作文的那个学妹你还记得吗，她又给你俩写新的了，五分钟前刚发，热乎着呢，你看看？”

　　周一诺挑眉，拿过手机，开始扫读文字。

　　[啊啊啊啊救我又遇上学姐和学长了！我刚和室友吃完饭从校外回来吗，就遇到他们两个人在宿舍楼下。]

　　[宿舍楼下！！多少小情侣难舍难分的地方！那简直就是大型吃瓜现场！我作为他们爱情的见证者，怎么可能放过这个好机会！]

　　[我老远就看到学姐和学长了，拉着我舍友走的很慢，想看看他们有没有亲亲（别骂我我就是个bt我认了！！！）]

　　[就在我以为两个人要上演十八禁剧情开幕的时候，学姐她突然，把手从学长手里抽出来了！]

　　[我的天啊啊啊！你们能懂吗！我单是看到学长的侧脸都感觉他要碎了！！]

　　[但是接下来！学姐居然抱住了学长的头，然后踮脚吻他！]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真的土拨鼠尖叫！！！我真的！我现在打这些字手都在抖！]

　　[能见证甜甜的恋爱真的太幸福了，希望大家都能遇到那个喜欢自己的人！]

　　……

　　周一诺看完，先是笑着感叹现在小孩子真是会写，活活把这段写成了小说情节，把手机还回去后，对室友们说道：“段煜说周六晚上请你们吃饭，你们想去吗？”

　　“去啊！！”
　　“白嫖的一定要去！”
　　“谢谢学弟，我们会准时到的！”

　　周一诺拿起手机，段煜早早发了到达宿舍的消息，她回复完，段煜也立刻发来消息：[那个女生又更新了，姐姐会介意吗，如果介意的话，我可以跟她说。]

　　周一诺：[我没关系。]

　　段煜：[姐姐不介意就好。]

　　两人互道晚安，周一诺拿出电脑，点开了那个静静躺在桌面的名为“申请文书”的文档。

　　-

　　收到电竞社必须要举办活动的通知时，段煜短暂沉默了一会儿，决定要把手里的活都慢慢转移给副社长，毕竟以后也是要当正社长的人。
　　对，就从今天开始。

　　他手上的活一多，就会产生连锁效应。

　　比如每周三都不能和姐姐一起吃饭，而活动结束了，姐姐应该在图书馆认真学习。他又不好贸然打扰，如果一定要在两者之间做选择，他一定毫不犹豫选周一诺。
　　但就像周一诺说的，每个人都要对自己负责。

　　电竞社社长的工作，别人短期内不能代劳。
　　于是段煜咬着牙，在周三的傍晚准时到了活动室。

　　几个室友都来到现场准备帮忙，副社长看段煜进来，用胳膊肘撞撞他，小声说：“怎么了这是？脸色这么差。”
　　段煜深吸一口气，看了眼时间：“没事，赶紧结束吧。”

　　电竞社的传统活动，每周投票选出一个游戏，大家聚集在这里，在游戏里开一个大房间，一起征战游戏地图。
　　今天打的游戏是，和平精英。

　　为了能够听清游戏中人物的移动脚步，大家纷纷戴上耳机，整个教室一片寂静。
　　副社长诚邀段煜组队，段煜拒绝：“我开天眼，你们玩吧。”

　　不能陪女朋友，不开心。
　　打游戏不能专心，那还不如不打。

　　段煜拉了个椅子坐在最后一排，身边是社团负责宣传的社员拍照录像。
　　他长叹一口气，划开游戏，点开微信。

　　……周一诺已经三十二分钟没给他发消息了！！！
　　三十二分钟！

　　她就这么爱学习吗！
　　她就这么——喜欢图书馆吗！
　　段煜越想越气不过。

　　连后排的人都感受到了社长的低气压，小声议论道：
　　“这怎么回事？段煜看起来很生气？”
　　“不会是跟对象吵架了吧？”
　　“对象？周一诺吗？她看起来脾气蛮好的啊。”
　　“小情侣嘛，吵架也很正常啦。”

　　段煜默默听着。
　　说什么鬼话！
　　他跟姐姐，这辈子都不可能吵架的好吧？？

　　游戏开始，段煜背靠在后面的墙上，想着上次和平精英那战队发来的邀请，给副社长发消息：[ZYG发了个校招令，这个要跟学生会那边商议一下，你跟他们对接吧。]

　　副社长：[成，交给我吧。]

　　说是开天眼，不过就是以上帝视角俯瞰整个赛场，段煜找了全场最清闲的活。游戏里，大家上了飞机后，他就把手机放在桌上，抱臂看着。

　　但人的心思不在这里，看东西还是会分神。段煜不自觉地想到歌手大赛，又想到不停骚扰女朋友的那傻逼。之后又想，暑假回家，周一诺如果选高铁一路回家，就可以买连着的两个座位……这次回家和以往都不一样，以前他只是段煜，现在是周一诺的男朋友，丈母娘家还是要多跑跑刷刷好感度的……
　　段煜思前想后，还是觉得直接上门实在太冒昧了，去居委会帮忙更合适。
　　等暑假结束，九月回来周一诺就要准备出国事宜，到时候还要帮她整理好清单，听在海外工作的远方表姐说过，国外单就吃的就比国内差一大截，尤其是美食荒漠英国。

　　忙啊，忙啊，真是太忙了。
　　段煜这么想着，这场游戏的四十六个人只剩下十个了。

　　段煜动动僵硬的身体，又看了两眼屏幕，百般无聊地转转头，突然看到后门窗户略过去一张熟悉的侧脸。

　　“！”
　　是周一诺！

　　他动作很轻，拉开门都没有声音，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右边走廊空空荡荡，段煜默默叹气，说真是看错了，转而看向左边，笑容立刻回到他脸上：“你怎么来了？！不是在图书馆嘛？”

　　周一诺背着单肩包，笑着说：“偶尔放松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段煜立刻贴上去，抱住她胳膊，声音低到像是在撒娇：“姐姐怎么不进去？走廊有风，别着凉。”

　　周一诺笑了笑：“刚才有个同学出来了，跟我说里面在打游戏，我想着等你们这局游戏结束了再进，你就出来了……你怎么知道我在外面？”

　　段煜动动鼻子：“闻见了。”
　　小狗怎么会闻不到主人身上的气息呢。

　　-

　　活动室里，这局游戏已经结束了，正在等待下一局游戏开始。
　　副社长拿起段煜的手机，冷哼一声走到教室中间，提醒大家点击界面的准备按钮，点击游戏开始。

　　有人小声问：“社长呢？”

　　母胎单身的副社长牙要咬碎了：“还能干什么。”
　　“谈恋爱啊。”

　　不行！！还要找学生会商议男女联谊会！！
　　找对象什么的！！
　　真是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