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诗予你》之越

14、情书

　　周一诺跑出去的速度让舍友惊讶，趴在阳台上等了半天也没等出个结果，直到她满面春风地回来，手里还提了一兜子零食，她们才知道——
　　喔，是学弟啊。

　　能让周一诺同学这么不淡定，也只有他了。

　　她们宿舍一向睡得早，大家都早早上床酝酿睡意，安安静静不会打扰到别人。
　　直到——
　　卢依然在群里发了个帖子。

　　[后续：我在宿舍楼下偶遇了姐姐和学弟！！]

　　[真甜死我了！我说真的，几百年没遇上这么小说的事情在我身边发生了！我打听到了这个男生是我们电竞社团的社长，是游戏打得特别好的那种，真的就是！很小说男主！]

　　[晚上回来晚了，我和室友刚进宿舍区就看到姐姐站在宿舍楼门口等人。我们还讨论这个是不是姐姐，实在是很像但是天色太暗了，我们没办法确认。]

　　[然后！有个男孩子旋风一样从我俩身边刮过去了！……真的毫不夸张，这简直就是体考一千五满分的速度！]

　　[我们刚想说是出了什么事情要大晚上跑这么快，结果就看见学弟已经和姐姐抱上了！！]

　　[抱上了啊家人们！！！而且还是姐姐主动张开的手！！学弟只是惯性向她冲过去！！]

　　[好的，我非常没有道德地拍下来了，就是第二张图呜呜呜呜妈妈我嗑的cp成真了！！！]

　　……

　　室友一把拉开床帘：“周一诺！都这样了你们还不在一起？？？”
　　另一张吃瓜脸默默露出来：“虽然我希望你多谈几段恋爱但是宝宝我们不能当渣女啊。”
　　“一诺啊，学弟挺好的，你考虑考虑呗。”
　　……

　　第N次打开这个帖子时，周一诺已经人在礼堂，校园十佳歌手活动，她和段煜负责签到。她面前放着学生组织工作人员的名单，段煜则正在和选手交流，一一核对本人信息，再把他们交给负责引导的同学。

　　上次见到他这么认真，是面对数学试卷。
　　妈妈之前跟她说过，跟人打交道是这世界最难的事。

　　在这件事情上，周一诺始终觉得段煜是个很有智慧的人。
　　段煜对数学实在专心得可怕，在他的世界里，数学是最重要的事情，同样的，也是做的最好的那件事。
　　而现在看来……他与人沟通交流的本领也不差。

　　并且，还非常优秀。
　　颇有上届学生会会长的气质。

　　段煜边让这位选手在签到表上签字，边拿过旁边的一瓶矿泉水，把瓶盖拧开，放在周一诺面前。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任何拖沓的多余动作和言语，自然到像做了无数次。

　　现在是签到高峰期，围着的人很多，段煜没时间跟她多说一句话，只是这一个举动，已经引来周围不少视线。

　　互联网时代，一个帖子就能让人火遍大江南北。
　　恰好这学校的很多人都刷到过这篇帖子。

　　大学生的日常就是学学习吃吃瓜，何况还是自己学校的事件，这瓜更是香到写这帖子的博主短短一周涨了两万粉丝。
　　他们的故事，也已经随着网线传开了。

　　周一诺拿起桌上的水，慢吞吞抿了一口，拧上瓶盖放在一边，而后继续盯着段煜面前的签到纸。
　　礼堂里开这暖气，大家的外套都已经脱掉，即使这样，段煜脑袋上还是冒出了汗。

　　周一诺右手递给他一张纸，左手利索地从他那张签到表下面抽出第二张签到表，不顾段煜反对的眼神，笑着问面前同学的个人信息。

　　两人一起忙活，办事效率就高了很多。加上其他同学们的疏通，眼前黑压压的一片终于只剩了零星几个人。

　　身后的视线落在两人背上，周一诺感受到了，只是默默叹了口气。
　　怎么办，还没毕业，已经成了学校的风云人物了呢。

　　舞台上，主持人上场，宣布十佳歌手大赛现在开始。

　　段煜鼓着掌，边凑到周一诺边上：“我跟你一组，是我让老梁故意安排的。”
　　在周一诺面前，段煜正直又诚实，“姐姐会介意吗？”

　　直球弟弟实在让人没有抵抗力，周一诺摇头：“不会。”

　　“那姐姐就是喜欢了。”

　　“我没这么说！”

　　“不重要。”段煜十分满足地笑笑，“我这么觉得就行。”

　　台上第一位选手开始演唱，头顶灯球闪耀，段煜又凑过来：
　　“姐姐，好像有很多人在看我们。”

　　周一诺余光向后一瞥，点了点头。
　　这帮人，心思不在歌手身上，反倒盯着他们看。
　　果然应了那句：心在哪里，眼就在哪里。

　　周一诺：“你不用在意——”

　　“我当然不会在意。”

　　礼堂的灯已经全部关上了，只有舞台灯光亮着，偶尔几簇落在前排，也亮得微弱。

　　段煜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紧盯着姐姐的脸，一字一句如同表白：“我只在乎姐姐有没有看我。”

　　周一诺想起最开始盯着段煜看的动作，有种被抓包的窘迫，低下头紧抿着唇，试图躲开段煜的注视。
　　可她现在亲身体会到，有人在盯着你，那是任何环境都无法掩盖的炙热眼神。

　　盯得她浑身发热，盯得她现在就如坐针毡。
　　可一想到是段煜——

　　在黑暗中，周一诺摸索着，勾勾他手指，再把他整个手握紧。
　　无人知道，在几百人鼎沸的礼堂里，隐秘的角落中，还有两颗存着彼此的心慢慢靠近。

　　周一诺很难形容这种感觉，只是感受段煜微砺的掌纹，但出了汗，又没有这么粗糙。
　　牵手的姿势让她的拇指自然贴在段煜手腕内侧，透过薄薄的皮肤，是段煜疯狂的心跳。

　　她突然起了戏弄学弟的心思，学着他的样子凑近：“学弟，心跳的太快了。”

　　段煜却突然转过头，佯装惊讶：“呀。”
　　“被姐姐抓到了——”
　　“感受到了吗，这是为姐姐而跳的。”

　　周一诺又面红耳赤了。
　　一场活动结束，歌没听几首，手倒是被捂得热乎乎。

　　十佳歌手从初赛复赛到决赛，陆陆续续要办一个礼拜，这还是初赛的第一场。
　　活动快结束了，段煜和周一诺这两个边缘人离了场，准备去校外转转。

　　晚上还是很冷，段煜这次帮姐姐戴好围巾，自然地牵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羽绒服口袋里。
　　周一诺没有反抗。

　　校园静谧，学生过往匆匆，看起来，他们也只是这个校园里最普通的小情侣之一。
　　不会有人关注他们究竟有没有确定关系。
　　只是关系暧昧到，连周围人都要说一句，真是相配。

　　两人走出校园，还没决定要往哪个方向走，就已经默契地看到了不远处的红薯摊。
　　这次不同，这是翻滚的机器炉子烤出来，并且放在了温暖的小卖部里，每个都烤出蜜汁，黄灿灿讨人喜欢。

　　段煜选了两个个头中等的，抱着纸先递给周一诺。
　　付完钱，两人一起折返回学校。

　　上次是雪夜，可天津已经没有雪了。
　　周一诺咬了口软糯糯的红薯，听段煜说他们宿舍的趣事，弯弯眼睛笑得合不拢嘴。
　　男生的快乐就是如此简单，一个纸飞机都能玩出花来。

　　就算是人脉王卢依然第一次提到段煜，也说这个学弟不爱说话，但学习不错。
　　接触下来，他话可一点儿没少，还很会逗人开心。

　　也不知提到什么，段煜突然开口：“姐姐，我看到一个帖子。”
　　周一诺知道他说的内容，只是点头：“我也刷到了。”

　　“那么姐姐……你介意吗？”

　　周一诺听着好笑，细细将男生的眉眼打量一遍：“段煜。”
　　“你好像很介意我的感受？”

　　“我希望姐姐开心，姐姐不喜欢的事情，我不会让它发生。”

　　“这么笃定？”

　　“我知道姐姐很坚强，但很多时候没必要，或者说，有些事情不用自己扛，也不用往自己身上揽。”
　　“我承认我有私心，我明明知道帖子出来的第一时间就应该联系姐姐，可是我没有。”
　　“我就是想让所有人知道，我在追你，我喜欢你。”
　　段煜认真地说，“如果是负担我会离开，但是姐姐，你应该……不讨厌我的吧？”

　　他终于移开视线，不再直视周一诺，红薯被他用塑料袋装好，放在口袋里，很快口袋都被捂得暖烘烘。

　　他像个极致卑微又会自我安慰的疗愈师，这话不止说给周一诺听：
　　“所以帖子不是给那些人看的，是给我看的。”

　　“姐姐应该也刷到了吧？但姐姐没有生气，也没有因此跟我划清界限，这是不是就是意味着……我可以更进一步了？”

　　他的攻势太强了，又是在容易脑子犯浑的晚上，周一诺捧着红薯，实在不好回答他这个问题。
　　平心而论，两人不仅接触的时间不长，甚至连相识的日子都数得清。

　　恋爱最忌上头，也最忌跟一个短期内认识的人产生好感。
　　而这些，周一诺都已经狠狠踩了雷区。
　　还是在无意识中就坠入了深渊。

　　红薯香甜诱人，周一诺每吃一口，就像是在吃一个让人沉溺情爱的毒苹果。
　　咽下一块，毒入肺腑。
　　真是无药可救。

　　但现在，周一诺心中清楚，是该做个决定了。
　　她停下脚步。

　　身边的人跟随她，侧身停住，回头看她。
　　他永远炙热明媚，像永不熄灭的火种，身上带着一股韧劲。

　　“段煜。”
　　“我不喜欢成为焦点，所以在幻想自己被表白时候的场景，不希望他选在人多的地方。”
　　“这种事情，就应该在两个人都冷静的情况下，心平气和，水到渠成地来谈。”

　　段煜依旧笑着，心知今天不成，可能往后就不会再有机会：“我们现在呢，有到水到渠成的那一步吗？”

　　他还是问出口了。

　　答应也好，拒绝也好，周一诺一向果决，不会给别人留退路和余地。

　　可只要想想，以后有个男人陪在她身边，一起自习，一起吃饭，光明正大地拥有她，他就嫉妒得发狂。

　　他低着头，却看到周一诺朝他走了过来。
　　只是一步。

　　段煜眼中又只有她一个了。

　　“段煜。”
　　同样是初识的冬夜，她笑容还是那样干净漂亮。

　　天地之间，段煜听到心脏重重在自己耳边跳动的声音，还有周一诺那句——
　　“我们在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