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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36 ...

  •   他们去了丁菀教室门口等待。丁菀在一众同伴的簇拥下连说带笑走出来。

      一见傅霆海,她喜出望外,飞奔到他跟前,“霆海!你怎么来了!都不跟我说一声,是不是想给我个惊喜?”

      “肯不肯赏光吃个中饭?”傅霆海一笑,“就等你了。”

      有个男生从丁菀后面走上来,衬衫熨得雪平,领子很摩登地立着,正是联谊会上从傅霆海手中抢下舞伴的那一位,“丁菀,这是上次跟你跳舞那谁吧,哪个大学的?大白天的特地来找你?跟我一样,有心人啊!”

      “少来,你该回哪儿凉快就回哪儿凉快去,我要跟霆海去吃饭。”丁菀挥手打发他。

      他们正你一言我一语,没人留意到傅霆海背后还有一个温惜,她隐在暗处,单手玩着袖子,将袖沿的流苏打结。

      正入神时,傅霆海拉了她一把,“我们走吧,你想吃什么?”

      以高情商闻名的丁菀,善于处理人际交往的难题。当她听说温惜也要跟着去吃午饭的时候,自是不好反对,让身残志坚的好姐妹落了单终归不妥。

      所以,为了男女人数上的平衡,她只好叫了那个立领男来充数。

      立领男虽然在丁菀面前腰板不太直,但确实是个人物,他是今年本省高考的理科状元,省立国际交流学院的高材生,他父母也是做官的,跟丁家是世交。明年他即将作为交流生去首都大学,再去国外一流学府读研。

      对于这样一位的天之骄子来说,可供长篇大论的蓝图着实太多了,饭桌上一直充斥着他的夸夸其谈,丁菀频频打断,却是抽刀断水水更流。其他人根本插不上话。

      温惜垂眸用餐,傅霆海发现她竟然是吃素的,怪不得那么瘦。

      他问起她为什么,丁菀代为解答,“温惜是学生物的,她爸爸给她开了间兽医所,她就是给小动物救死扶伤的天使,哪还忍心吃它们的肉?”

      傅霆海觉得这样也挺好,于是跟她一块儿就着两盘清炒素食吃得很惬意。

      虽然看着她空荡的袖管,他依然会怨叹上苍不公,但没有人说过,喜欢一个女孩,她必须得是两只手臂呀。

      想通这一点,他又快活了起来,也许他还可以做她的右臂呢。

      这次四人聚餐之后,傅霆海又去温惜学校找过她好多次,千方百计创造跟她见面的机会,搜集她的一切信息。

      温惜不爱谈自己的事,傅霆海大多是从生物系同学口中拼凑她的片段。

      她的右臂被当作谈资已久,据传是她初中时的一场车祸导致的,那是她不堪回首的噩梦,所以她从不对旁人讲述。

      那时国内大力推动工业,因工厂器械而致残的人挺多的,大街上的独臂者也不罕见,反倒是温惜的港女身份和婉丽容颜,给她的不幸增添了更多悲情-色彩。

      截肢后她休了学,整个高中都没上,尽管她的大老板父亲请了家教,但她成绩还是没有原先好了,高考时踩着分数线上了这所大学,功课在人才济济的学院里居于中游,只在生物专业课上极为出众,总成绩却起落不定。

      内向而羞赧的她考砸了也只是咬唇一笑,不像丁菀,做什么都是一等一、争强好胜。

      温惜抱病在家多年,直到渐渐痊愈,敢于朝大学殿堂迈出第一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太久没接触过外面,心理上有极大关卡需克服。

      而丁菀是何等热心的人,怀着友好和怜悯,大姐大一般,事事罩着她,带她融入校园,有好看的舞台剧、名人的讲座都不忘带她一个,还把一大票男生往她面前送。

      “温惜,没关系的!不就是没了只手,也可以追求爱情啊!你家开着大公司,条件那么好,你肯定能找到很不错的!看中哪个了,我帮你撮合!大胆点嘛!”

      温惜笑而不语,丁菀便继续勾着她的肩膀四处替她寻姻缘。

      但显而易见的是,在多数的男生眼里,她们走在一块儿,更意气风发的是丁菀,更元气满满的是丁菀,更亮丽的风景线还是丁菀。

      其实温惜也自有她的过人之美,并不是没有男生对她动过心,在节日送她小礼物,在聚会上称赞她乐观坚强。

      但她垂在身侧的右袖总在无声地提醒什么,男生们说不在意也是不可能的。

      温惜甚至连假肢都不肯戴,让人连一点视觉欺骗都没有。

      温惜富有的家境当然负担得起她优良假肢的费用,但由于当年的截肢手术忙中出乱,她残肢的切面不太规范,若要安装假肢,将会非常困难且折磨。

      直到做了第二次手术后,情况改善了,但她却已习惯并且接纳了自身的残障,看到多余零件反觉得碍眼,仿佛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毅力被嘲弄了,“那又不是真的,我何必自欺。”

      医生也说过,佩戴假肢是一件很不透气的事,病人应该怎么舒适怎么来。

      但学校里却有论调说,现今国门大开,每个人不仅代表自己,也代表着国人的面貌,为了整洁的市容,为了不吓着公共场合的人们,所有截肢者都理应戴上假肢再出门。如果缺胳膊少腿地招摇过市,就是对自己和他人的亵渎。

      有人向温惜重申这一点,隐含对她的指责,说她拖了整个校园的后腿,甚至想以此作为校辩论赛的新主题。温惜左手一闪,扬起一大杯冰水朝对方脸上泼过去,嘴角一勾,“我这样的亵渎,你还满意吗?”

      她的气魄令傅霆海十分激赏,也让他更有征服欲。那个学期,他们四个人每次聚餐前,丁菀这大忙人还在社团活动,傅霆海会约温惜在学校的林荫小路上散会儿步。无论什么时候,温惜都是一身长裙,她说自己穿衣服会尽可能多的裹住肢体,让她有一种奇特的安全感。

      他们什么都聊,傅霆海都快变成立领男那样的话痨了,但温惜的回应通常是点到即止的礼待。风大时,她拒不披上他的外套,却愿意与他缩在小小的避风檐下细语。

      他们谈论动物和诗书,还有他的木雕,有一次说到西方史,她问他最想雕刻罗马神话里的哪一位。

      他不假思索,“维纳斯。”

      而她吞吞吐吐地别过脸,半天接不上一个字。

      傅霆海笑了,他并不急于求成。她失去右臂之后,必定把自己封锁得很紧,囿于心防之中,对任何事物都不敢轻信,包括爱情……

      这不要紧,他会顺着她的步调,一直等下去。

      定期的四人聚餐持续到了寒假前。丁菀一再地向傅霆海埋怨,立领男太聒噪了,吃个饭耳朵都要受刑,而且,他的追求也让她很困扰,所以她不想再让他加入这个聚会。

      说完,她挑起眼睛,深情款款地望着傅霆海。

      本以为他会提议,以后我们两个人出去吃吧,也不叫温惜了。

      可没想到,他这榆木脑袋想出的解决办法竟是找来了狄旭,替补这个空缺。

      狄旭头顶上架着一副最风行的□□镜,乐呵呵地拉开傅霆海旁边的椅子坐下,嘱咐服务员拿走茶水换上酒。

      酒来了,他昂头端杯道,“能跟两位下凡仙女面对面用餐,我三生有幸啊!傅霆海早干嘛去了,今天才叫上我,他太不够意思了!为了蕙质兰心的宝钗姐姐和超凡出尘的妙玉姐姐,我先干为敬!”

      两个姑娘都被逗笑了。

      丁菀翻了翻眼睛,“狄旭,你这大老粗还看红楼梦啊?”

      “电视剧不是刚播出吗,我下班也瞄两眼。”狄旭的目光在温惜的右袖上停留了一会儿,想起傅霆海说过不要这么做,才收了回来。

      没了立领男的干扰,大家能够尽情聊天了,傅霆海用筷子敲着狄旭脑袋,向温惜隆重推出,这是自己从小到大的好哥们儿,金山银山也不换,俩人在盐镇一块儿捅马蜂窝,被母鸡啄,扔番茄打仗……

      狄旭爆料说,傅霆海最怕番茄,果肉打在身上碎了,就像血流成河,他不当场吓死就不错了……

      “你他妈是不是活腻了?”傅霆海把一只空盘子扣在狄旭头上。丁菀和温惜笑得东倒西歪,然后也说起了她们相识的过程。

      丁菀高中的时候,丁父在市政处监管的机场扩建工程是由温父承包的,她和温惜也有过几面之缘,后来上了大学才熟起来,戴过同一只发卡,用过同一个粉扑。

      温惜不善言辞,性情内秀,所以丁菀也乐于向她诉说少女心事,知道她定会保密,不会声张。丁菀的好友多如牛毛,温惜算是其中最可靠的一个。

      温惜交友不多,因此也很感念丁菀的好,尽管后者老是把这好意标榜为做善事,温惜却无法对此反感。

      她给自己倒了杯酒,对丁菀说,“在大学里,多亏你带着我,什么都愿意教我。除了谢谢,我还能说什么呢……丁菀,我受之有愧。”

      “哈,你太抬举我了,温建集团的大小姐跟我说这些话,不是让我折寿么!”丁菀眉飞色舞。

      垮啷一声,狄旭的筷子掉在地上,他急忙去拾,肩膀撞到桌角,碰翻了几杯酒。

      傅霆海半站起身,“温惜,你是……温建集团的……”

      前面谈到的机场扩建已让他有了预感,却仍掩不住惊讶,“你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

      温惜顿了一下,“你也没问过我……”

      傅霆海确实没问过她家里是干什么的。正在初识阶段的男女,怎会查户口似地问东问西?

      温惜的为人处事比较低调,从来不愿在学校里提及家世的显赫。而丁菀呢,虽也家境不错,但与温惜这富商千金相比还是略输一筹,所以也留了心眼,不愿把温惜的这一优势传得人尽皆知,除了转手给温惜的那几个男孩子,大多数人只知道这独臂少女来头不小,殊不知她就是大名鼎鼎的温建集团董事长的爱女。

      她的父亲,就是傅家仰望多年而不可得的一架云梯!

      “是啊!我这才想起来,你们两家的公司还沾点边呢!”丁菀的表情却不像是刚想起来,笑着拉过温惜,“霆海他们家是搞建材的,深衡,你听过吧?不过你也不关心商场上的事……我跟霆海认识得早,我俩上高中的时候,深衡刚起步,如今名号越来越响了,跟你爸爸也算半个同行吧?”

      狄旭捡回了筷子,唐突地笑了一声,“什么同行?一个是甲方,一个是乙方。一个是赏饭吃的,一个是混饭吃的,能一样吗?哦,我们深衡,连做他们合同上乙方的资格都没有。”

      “狄旭!”傅霆海出声制止。

      还未有人接话,餐馆外突然一串轰隆隆的巨响,隔壁有人在放店庆爆竹。

      傅霆海他们的四人位,离大门很近,爆竹声如沸油灌耳……温惜低呼一声,左手捂耳,可右边的耳朵却不得不暴露在那急剧的轰响中。

      傅霆海见了,立马从桌子那边探身而来,一手替她捂住了右耳,另一只手挡在她鼻端,为她阻隔呛辣的硝味。

      丁菀望着他的手势,就那么呆住了,连自己的耳朵都忘了去捂。

      狄旭一双粗大的手正要为丁菀代劳,却又胆怯地收回。他踢开凳子跑到门前,不顾服务员阻拦,将餐馆大门一把关上。

      丁菀的思绪却飞远了,想起好几个相熟的女生都跟她提过,她上课或是去社团的时候,傅霆海来了学校,表面上在等她,其实却总跟温惜混在一块儿,还去温惜的教室蹭过课……

      该不会,是背地里勾搭上了吧?

      丁菀就像听到了绝世笑话,柳眉倒竖,“你们怎么说温惜呢!我不许你们抹黑她,好好的一姑娘,那么有教养,她们系的解剖课上杀了只鹅,她都哭得梨花带雨,这样的小白花,怎么可能做出抢男人的事!我和霆海是有感情基础的,再说,我也不会跟一个断了手的女人争风吃醋,霆海只是对弱势群体比较关怀,你们懂吗?”

      “可……傅家的公司,不是想巴结她爸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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