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还没死透》蛹酒

122、22

　　洛承宽的吻像束湿润的毛刷，让她浑身过电，一想到他这段时间的可恶，她还是有点不服，踢他几脚，气鼓鼓地挣扎着。

　　他便捉住她，两人赌斗着，不知什么时候打横躺在了床上。

　　她的发圈被他扯落了，长发如同墨染的缎子，一圈圈缠在他颈上……两人叽里咕噜地说着话，却又不知所云，就用手语来补充说明……

　　他的手不断覆盖着她，捏塑着她，捧着她的脸，在她唇上反复碾转，渐渐地没了规矩。

　　兮尔感到今天的洛承宽有些不一样。

　　以往他们不管如何腻歪，他始终清正不阿，守着一条准绳，嗅着禁果香气却绝对不尝。

　　可是这一次，他好像把某些约束着他的东西抛到了一边，像个充满了俗念的男人。

　　很快，她就感到胸前一凉，扣子和肩带全崩掉了。她觉得自己像只案板上的鱼在弹跳……

　　灯也灭了，潺潺的月光流进来，映着洛承宽劲瘦的臂上跳动贲张的小蝎子，还有小腹上为救她而落下的刀疤……

　　同时，也映出她裸露的躯体，和那双试图掩住自己的手。

　　洛承宽撑起半边身体，眼睛沿着她的曲线描摹。

　　她的肤色在月光下泛着贝壳色，不算丰满，匀匀称称的，哪里都不多，哪里也不少，漾着清光，让人觉得微微一碰，就会发出玉石撞击似的轻响。

　　而他真的这么做了。

　　触及之处那样温软，像一合掌就化的雪粒。

　　他好像弹在如雪一般的钢琴白健上，而那丘陵起伏的折射阴影则是黑键，微一撩拨就传出动听音乐。

　　“嗯……”她轻咛。

　　他从来没有幻想过眼前这一幕，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他不敢承认自己的渴望。

　　害怕那是对她的轻渎，是对自己的纵容。

　　兮尔开始慌了，虽然也偷偷期盼过这一天，可真正箭在弦上的时候，她那份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头一下子就不见了。

　　“承宽……你……怎么突然开窍了？这不像你啊……咱们有事好商量行不行？别……别啊！”

　　“这个时候你跟我说别？……小蝎，对不起，我忍不了……我做事从不半途而废……”

　　在他擅闯之时，她攀住他的背，胡乱抓掐。

　　因为太疼了，总觉得嘴里应该咬个木块或者被单什么的，于是就咬在他肩上。

　　他抬起眼睛，目光蒙了层深晦的雾，“真有那么疼吗？我纹身的时候肯定比你疼……整整纹了五个小时，你知不知道我都快挺不过去了……所以你别、别哭了，真的，一会儿就好……你再忍忍……”

　　她拨开了自己咬进嘴里的发丝，身体越是不安摆动，就越是给予他急剧的刺激。而他越是让她疼痛，她就越是睁大眼睛，望着他。

　　望着他像钢铁，像赤铜，像火海中的礁石。

　　她撞碎在上头，开始体会这疼痛，从中嗅出心动。

　　不管她曾多么要强、盛气凌人。

　　不管他曾经是多么卑贱，对她伏首帖耳。

　　然而这一刻，她只能臣服于他，男人和女人的差别体现得淋漓尽致！

　　他好像是一座她永远无法跨越的山，沉沉暗暗，压在她的身躯上。

　　她永远看不到山的那一边究竟有什么……

　　她永远也不会知道，洛承宽脑中有两个他自己正在互相拼命：

　　一个说，你怎么能这样对她？你明明已经骗了她，够错了，够错了，不能再错下去……

　　另一个却说，有什么不能？你爱她，她也爱你，这或许是你一生中最快乐、最快乐的时候。

　　醒了就再没有了……

　　洛承宽当真用了所有的力量去抓住这个梦，在最极处，他贴在她无力的掌中，“小蝎，以后我们不分开。”

　　……

　　晚上洛承宽只出去喝了一次水，他们一直呆在她的小房间里。除了厮混在一起也没有做别的事。

　　半夜，兮尔睡过去的时候，听见他低不可闻地在耳边说，“原谅我……”

　　她熬不住了，坠入梦乡。

　　她想，嗯，早就原谅你了……你不会再骗我的。

　　“原谅我。”洛承宽枕着她的长头发，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小蝎，我好爱你……可有些事我必须去做，我回不了头。”

　　当她的容颜被一片白色的荧光照亮时，她依然睡得很熟。

　　她太累了，洛承宽承认自己是有意与她亲密，想透支她体力的。

　　他把笔记本电脑的屏幕对准她的脸。

　　她睡着的样子如同月儿一般静谧。

　　识别系统正在读取她的面容，那个加载的圆圈不断旋转。

　　洛承宽紧张至极，可稳稳抬着电脑的手却一抖也不抖……

　　电脑上显示着一个邮箱的登录界面。

　　上次阿玫告诉他，狄旭和丁菀正在邮件联络。洛承宽便在丁菀就职的外企官网查到了她的邮箱地址，用了一个晚上黑了进去。

　　它的保密级别并不高，只是用来处理公务的一个工具，全是行程安排。

　　洛承宽没有看下去，他知道狄旭的信件不可能投递到这里。

　　丁菀还有个私人信箱，可是他无法从她公示的联系方式里找到。

　　他立刻让牛凯的采访团去盯深衡董事会的丁家人，既然是亲信派，而且与丁菀有勾结，往来邮件自不会少。

　　牛凯果真圆滑，在深衡开完重要季度会的下午，去马副总办公室聊了会儿节目剪辑的事儿，正好看到对方电脑上在写一封“汇报”邮件，一看便知是发给丁菀的。

　　当晚，这个邮箱地址就出现在了洛承宽的收藏夹中。

　　一切似乎太过顺利。

　　就在洛承宽发现这个密码他永远无法破解之前。

　　那是一套人脸识别。

　　洛承宽总不能把丁菀本人请到这里来，求她打开吧。

　　他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兮尔。

　　他记得去年的跨年夜，他和兮尔挤在中心广场的人群里头。五光十色的烟花在空中爆裂。

　　有个打扮入时的中年女人，被人潮推到他们身边，一见兮尔，又惊又喜地喊了声，“丁菀？”

　　弄得兮尔当真以为母亲就在附近，急慌慌地把贴着她的洛承宽踹远了几尺。

　　后来才发现阿姨叫的就是她呢。

　　“哟！是丁菀的女儿啊……太像了，这眉眼太像了，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哎呀，笑起来更是没差……我是你妈妈的大学同学，我们在首都同过班，以前追她的男人啊，现在是我老公了，他要是见了你，以为你妈妈还跟二十岁小姑娘似的，可不得嫌我啦？……”

　　真这么像吗？洛承宽从不觉得。

　　他厌恶丁菀，就像厌恶一条沾亲带故的蛇。

　　他一直笃定，兮尔和她妈妈是不同的。

　　但，即使他给了自己这么多的心理暗示，他仍会在丁菀扫向他的鄙夷眼神中，感到一丝恍惚……

　　他想，如果他和兮尔也能有后半生——

　　他是否就会这样看着她像果子一般成熟起来？岁月以不可察的速度在她脸上留下痕迹，她会老去而靓丽如昔，就像她的妈妈一样么？

　　人脸识别系统是近几年才获得较高应用率的功能，每个网站的研发程度不同，精度也各异，有的在70%左右，有的高达99%。

　　人的面部看似是无法盗取的，根据生物识别的算法，极难被冒充和顶替，但它的安全性仍受到争议，误识和拒识的情况时有发生。

　　比如，它通常鉴别不出双胞胎，分辨不出眼镜遮挡，在灯光不足的时候，脸部的成像也可能大改，光与暗的作用会让五官变形……

　　洛承宽想打开这个邮箱。

　　他没有别的途径了。

　　他只有她的女儿。

　　兮尔在睡梦中轻哼了一下，洛承宽把电脑举在她面前。

　　他伸出一只手轻轻推了推她。

　　她面向他翻了个身，咕哝着睁开眼。

　　但根本没看清他在干嘛，迷糊着往他怀里靠。

　　他寻找着角度，用窗外漏进的月光来整饬她的面庞，使她褪去一些她自己的特点，只留下她母亲遗传给她的……

　　这仿佛是一种错觉艺术。

　　他竟如此贪得无厌，不仅骗了身边的爱人，还妄图欺骗如此聪明的机器……

　　他不抱太大希望，甚至宁愿结果是失败的，这样他反而会好过一点。他会再想别的办法，只要是与她无关的……

　　他把空调被给她盖上一些，很快她又睡了过去。

　　但刚才睁眼那一瞬的图像已被电脑接收到了。

　　他低头看去，那个识别页面不见了。

　　主页的正中间，写着欢迎语：

　　“Good night, Ms Ding，2014.08.02”

　　邮箱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