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炉暖茶》孟瞻

4、终

　　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直到伤口结痂又脱落，柳清双才被风无策允许下床走动。
　　推开门，天空中正好下起雪来，轻盈的飘落在地上，不多时已积攒了薄薄一层。
　　望着这漫天的白色，柳清双又陷入到久远的回忆之中。
　　前世的这个时候，似乎也下了场雪，见素峰人烟稀少，甫一落雪，更显寂静。当年的柳清双站在雪中，孤寂的天地间只剩他一人，这雪冻的他生疼，自此终于发了疯。
　　柳清双向上摊开手掌，那一点细白落在掌心，最初只是冰凉的触感，不敌人体的温度，随即便消逝了，在手中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雪下的更大了，柳清双的发间沾上许多，远远望去，一袭红衣的人像极了雪中盛放的红梅，风无策赶来时眼见这一幕，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小双！”风无策回过神，呼唤师弟的名字。
　　柳清双转身面向风无策，雪沾湿了睫毛，让他看不清师兄的表情，但他依然笑着说：
　　“师兄，下雪了。”
　　“见素峰的雪还少吗？你内伤未愈，也不怕冻着。”风无策走至他身边，解下身上的大氅披在他身上。
　　煞风景，柳清双嘟囔道。
　　风无策周身梅香似乎比平日浓些，柳清双开口调笑到：
　　“师兄好雅兴，花间浅眠，衣沾带香啊。”
　　下一秒，眼前的花枝打断了他的话，柳清双瞳孔微缩，张开的双唇来不及合上，喉咙中发出意义不明的气声。风无策拉过他的手，将花枝放在他手中，说：
　　“我此来赏花，自是将礼奉上，不知花神可愿赏面？”
　　柳清双双颊通红，明知风无策的调侃也不反驳，垂头抱着一大支梅花默然，完全没有平日牙尖嘴利的模样，风无策讶异于没有点燃的炮仗，却也享受师弟的乖宁。
　　“投我以琼瑶，报之以琼琚。”柳清双小声的说，“师兄把春天都送我了，自是要陪这一趟的…”
　　风无策启唇轻笑，牵过他的手，说：
　　“那我们得走快点，师父的茶要冷了。”
　　两人行走在雪中，脚印深浅不一，一白一红，恍若时空重叠，有风吹过，一切痕迹又被雪抹去了。
　　世事无常，爱亦无常。红梅迎雪，香带襟染。暖炉新茶，人影成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