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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积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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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李家大郎与二郎天不亮就牵了马骑出去。
他们从山路走,能骑马的时候骑马,不能骑马的时候牵着马走。
折腾了一路,他们到郡王府最下面的院子外时,天才蒙蒙亮。
尽管如此,路上的人已经很多,排起的长队宛如长龙
李家大郎与二郎紧紧地牵着自己的马,跟在队伍后面。
他们稍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这些人竟都是过来买粮草的。
众人不敢大声说话,都压低了声音悄言细语。
李家大郎侧耳倾听了许久,才听明白,队伍里大多数人讨论的是,买多少青粮粮草,郡王府还剩多少?
李家二郎抓着缰绳,悄悄问兄长:“大哥,我们买多少。”
李家大郎想了想:“还是两百斤?多了我们运不回去。”
李家二郎挠着脸,压低声音:“前面说才五文钱一斤,要不要多买些?这里比罗秃子卖得便宜多了。”
李家大郎望着前面排着的长龙,也犹豫了:“那你说买多少?”
李家二郎:“一百二……不,一百五十斤,回去的时候我牵着马,不骑。大哥,你说怎么样?”
李家大郎:“我看行,那等会我们跟那位爷说一共要三百斤。”
郡王府中有人出来维持秩序,并没有人敢插队。
队伍一点点往前挪,很快轮到李家大郎和二郎。
坐在桌子前卖粮草的是一名高个子挎刀侍卫,体壮脸黑,一脸凶悍之气。
他抬头看了兄弟俩粮一眼,举着毛笔问:“几斤。”
李家大郎哆嗦了一下:“军爷,三,三百斤。”
侍卫见怪不怪,手底下的毛笔飞速写着,头也没抬:“三百斤?一斤五文钱,一百斤五百文,三百斤一千五百文,一共一两半银,交银子还是铜子?”
李家大郎:“银子。”
侍卫微微侧头:“拿着筹子去那边验银子的成色,交过银钱便可去领粮草。一百斤送十斤,共领三百三十斤粮草。”
李家兄弟连忙弯腰接过筹子,谢过侍卫后,顺着侍卫所指的方向去了。
交银子,称粮草,捆粮草,每一步都有不同的侍卫在等着。
这些侍卫都是凶神恶煞的高壮汉子,打起交道来时,却又都是好脾气。
李家兄弟的马背上很快各绑着一百六十五斤粮草,粮草绑得结实不说,绑粮草的粗麻绳还是郡王府送的。
粮草绑好后,他们走到最后一处。
那名侍卫仔细查验过李家兄弟马背上的粮草,伸手拔了拔,确定粮草结实了,从腰间提起一个葫芦,又抽了一张纸,似乎从葫芦里倒了什么出来,三两下用纸包上。
天还没亮,李家兄弟看不清那是什么,只是侍卫的动作格外轻柔谨慎。
侍卫小心托着手里的纸,叫李家大郎伸手来接。
“军爷?”李家大郎懵了,看着手里的纸包,“您这是?”
侍卫道:“青粮粮草的种子,已经发芽了,别压着。你们带回去后挑块肥沃的农田种下去,会长青粮,长成后青粮米可吃,青粮叶可做粮草。”
李家大郎:“这……要银子么?”
侍卫一摆手:“一百斤青粮粮草送一粒种子,不用额外出银子。成了,快回去吧,路上当心点。”
李家兄弟听得迷迷糊糊,正要按侍卫的提示离开,边上又来了个挑着笼子的人。
“军爷,刚才那位军爷让我来找您。”
“笼子里的是什么?羊?”
“是,这羊胎里弱,怕难养活,我听说可以送来这里换青粮粮草。”
“是可以,能换多少得看你这牲畜怎么样,你过去那边,那张桌子那里,他们才管换牲畜的事。”
李家兄弟在边上听面前的侍卫三言两语把人打发走。
李家大郎想起家里的小马驹,心情有些沉重:“军爷,什么牲畜都能送来这里换么?”
侍卫瞥他一眼:“得活的,情况不能太差。”
李家大郎:“小马驹行么?”
侍卫:“当然可以,活的就行。”
李家大郎谢过侍卫,兄弟俩这才一起回去。
两人走山路,道路两边的草叶与树木带着露水,将两人的裤腿濡湿。
天渐渐亮了起来,山路也好走了些,就是累。
两人走走歇歇,渴了喝山泉水,饿了吃杂面馒头,慢慢往家里赶去。
相比起两人,两匹背着沉重粮草的马状态倒是比往常还要好一些,马蹄哒哒的,并不显得沉重。
李家二郎摸着辔头:“这青粮粮草好像真挺好用,阿青和阿蓝吃完,背东西都不觉得累了。”
“要不然怎么会卖那么贵?”李家大郎心疼地捏了一根捆好的粮草,“一斤草能换半斤肉了。”
李家二郎也心疼,小声道:“早知道上回那军爷送粮草来时,我们接着就是了。”
“别说上回,这些粮草我们运回去后都得藏着。你长个心眼,别对外说,发子他们也莫说。”
“我晓得。”
兄弟俩午后才回到家。
主要两条腿走实在太难走,两人不得不一路走走歇歇。
一回到家,他们老娘赶紧端了米粥、馒头与咸菜出来喊儿子:“粮草放那,你们先来吃口饭食。”
“路上吃了馒头,还不饿。”李家大郎说道,“我先将粮草藏起来。娘,阿爹呢?”
“买回了多少粮草啊?”老太太捏着围裙,“很贵罢?”
李家大郎摆摆手:“比先前买的差远了。”
他们正说话的时候,李老头拿着旱烟从屋里溜达着出来:“叫我作甚?”
“爹。”李家大郎喊了一声,说道:“粮草买回来了,您看看?”
李老头磕了磕烟袋:“都在这里了?”
“嗯。”李家大郎说道,“我们路上扯了些喂阿青阿蓝,发现这粮草确实好,马吃了长力气,不怕累。”
李家二郎插话:“郡王府送的东西也多,买一百斤粮草送十斤,还送一颗种子。大哥,种子呢?”
“对,还有种子。”李家大郎从怀里掏出纸包,小心翼翼打开,“在这呢。”
一家人凑上来看。
黄色的纸上躺着三粒小花生米一样大的黑色种子,种子边上裂开一条缝,白色的芽苞微微鼓出来。
李家老太太伸出粗糙的手摸了摸种子:“这是树种罢?怎么会那么大?”
李家二郎:“就是青粮粮种,说以后还会结青粮米,送我们此种的军爷让我们挑块肥一点的田把它种下去。”
老太太:“我看就把它种到后院去,我浇菜的时候还能淋点水,也挡着点别人。”
一家人商量了一番种子的事。
李家大郎又把话题重新扯了回来:“现在买青粮粮草这样划算,我寻思着,不然多买些?”
李老头:“买一百斤青粮粮草,都能买两百斤普通粮草了,哪供得起?”
李家大郎:“这粮草贵是贵些,可它好啊,买五百斤放仓里,混着一起喂马,喂两个月,马的骨头架子就长起来了。到时候多卖几十两银子不在话下。”
李老头:“哪有那么容易?”
李家大郎:“试试。家里不是刚下了头小马驹,它一养好,银子哗哗就进来了。”
李老头:“还小马驹,那头小马驹快不成了。”
李家大郎吃了一惊:“我出去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我瞧瞧去。”
李家的马圈里就这么一头刚出生的小马驹。
小马驹除了蹄子是黑的之外,浑身雪白,一根杂毛也没有,很是秀气。
尤其那张脸,马与马的脸并不相同,有些马的相貌好看些,有些马丑些,李家大郎也算养了半辈子马,可从来没有哪匹跟这小马驹一样好看。
李家大郎原本想好好养着,等养大了卖个好价钱,没料到他才出去半日,小马驹就趴在干草堆上,萎靡不振。
小马的眼睛已经半闭了,瘦长的腿看着很是无力。
母马在边上时不时用鼻子拱它,它也没什么反应。
李家大郎进去马圈。
这匹母马是他养的,哪怕他靠近小马,母马也并不踢他。
李家大郎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小马的脑袋,再摸它的肚子。
小马身体发烫,呼吸很弱,被摸了发出细细弱弱的哀叫。
李家大郎回过头,问站在马圈外面的李老头:“爹,去请过赵大夫了么?”
李老头说道:“上午就请过了,他说胎里带弱,没法治。”
“给它吃青粮粮草呢?”
“也喂了些,全吐出来了。好在奶还是吃了些,看它能不能熬过来。哎,你去拿?”
“我去拿箩筐,把小马送到郡王府去。”
“你别折腾,当心马驹死在半路上。要送,也明早再送。”
“明早再送怕晚了。我看郡王府的军爷收这些胎里弱的牲畜,他们兴许有办法帮着治一治。”
“你别被骗了。”
“我一小老百姓,他们能骗什么?爹你放心,实在不行,我还把马驹背回来。”
李老头听到这里,不再拦着。
郡王府里。
郁徵不知道有人要给他送小马驹,他今日也不太舒服。
许是昨晚着凉了,一早上昏昏沉沉起不来,身上还一阵针发热。
纪衡约下山请了大夫来。
大夫估计是学艺不精,摸了半天脉,也摸不出个所以然来,还不太敢开药,怕担责任,最后只开了一副退热的方子。
伯楹和纪衡约都担心得不行,见状脸都黑了,想要说什么,被郁徵制止。
郁徵让结了诊金,客气地将大夫送出去。
伯楹看着方子,发愁究竟要不要去煎药:“天气还不到冷的时候,殿下怎么会风寒?”
郁徵道:“只是累着了,歇息两日便好。”
伯楹道:“要不这两日还是别催生种子了,我看粮草也卖得差不多。”
郁徵躺回去,微微喘着气说道:“再说罢。风寒不知道是否会传人,你等会告诉阿苞院里,叫他这几日别来请安。”
伯楹给他盖上被子:“属下知道,殿下先睡会。”
郁徵真累着了,脑袋昏昏沉沉,听伯楹这么说,不再抵抗倦意,放任自个沉入深沉梦乡。
他一睡睡到晚上。
睡醒后,他还是觉得累,只是睡过头了,实在睡不着。
外面候着的伯楹见他醒了,麻利地端水进来伺候他洗漱,又叫外面的侍卫传晚膳来。
郁徵道:“我吃不下,弄点粥我垫补两口。”
“叫他们熬着了,特地熬的青粮米粥,都熬出粥油了。胡爷刚才来看过,殿下要见他么?”
“请他进来。”
郁徵在床上躺得骨头都酸了,披衣服起来喝粥。
胡心姝很快从外面进来,陪郁徵喝粥,顺便问他情况,还给他把了脉。
郁徵:“胡兄还会这个?”
“狐仙的身体与凡人不同,没法看凡人大夫,多少都会些。”胡心姝仔细给郁徵把过脉后,蹙眉,“郁兄这阵子日日引动月华么?”
郁徵:“差不离。”
胡心姝的眉头皱起来:“可能是月华引得多了。郁兄你体质本就属阴,阳气不足,再引月华,恐怕身骨会彻底偏阴性,病疾绵绵。”
郁徵:“这么严重?月华不是好东西么?”
胡心姝摇头道:“过犹不及,万事万物概莫能外。”
郁徵道:“我知道了,这阵子我会尽量暂停引动月华。”
“往后恐怕也要当心,阴性积累不去,再引月华,容易生病。”
“你们狐仙也时时引动月华,不会有此问题么?”
“自然会有。”胡心姝幽幽看了他一眼,“不然郁兄以为,狐族为什么会喜欢双修?”
郁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