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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五公主落水了!五公主落水了!快请太医来!”

      淑妃坐在树荫下急得脑袋发昏,丫鬟拼命给她扇着扇子都不能让她冷静下来。她望着太医急匆匆赶去的方向来回踱着步,可是陆太医问诊谢绝旁人,她也只能在这里干等着。

      “娘娘,陆太医说公主无大碍,只是被吓着了,还有些发汗脱水,才昏迷过去了。”腿快的丫鬟赶紧跑来给主子报告好消息。

      “那就好那就好。”淑妃一颗悬着的心落了下来,一屁|股跌坐在凉亭的长椅上,“但是,小六啊……发汗是怎么回事?这已经入了秋啊。”

      “似乎是中了毒,但这毒遇水一冲便清醒了,司护卫反应快,公主中的剂量太小,太医也没验出来。”丫鬟小六压低声音在她附耳细语,“这件事大人的意思是……”

      正在这时,司南也被正在附近值守的东宫侍卫压着跪在了她面前,水珠从湿润的鬓角袖口滴落,很快在地上聚起了一小滩水洼。

      淑妃揉着突突乱跳的太阳穴,看着一身狼狈的俊秀青年,深深地叹了口气。

      “司护卫,本宫究竟哪里惹着你了,你不朝本宫来,非得朝那孩子下手?!”

      司南抬起头看着这个被吓到脸色苍白的女人,眨了眨眼,睫毛上的水珠落到了眼里,模糊了视线。

      他的双亲很早就离他而去,是以也未曾设身处地地想过这种举动会给一个母亲带来多大的惊吓。也许该冷静下来多想想,解毒的方法或许不止投湖这一种。

      他稳了稳心神,开口解释道,“卑职闻到了奇异的味道,似是……”

      话还没说完,押着他的太子亲卫突然加重了力道,他的双手被牢牢反剪在背后,他不得不以脸着地狠狠地摔了下去。眼角的余光里,一双华贵的皮靴经过身旁。

      “娘娘真是好脾气,五妹昏迷不醒,娘娘竟还能平心静气地与这凶手说话。”太子的声音从他头顶响起。

      “太子殿下,”淑妃向他浅浅一礼,“劳烦太子殿下记挂了,太医方才传信说沁宁无碍,本宫这才稳得下心神来。”

      “要孤说,这人直接斩了便罢。”司南被按得死紧,没办法看他的脸,但光从声音里他也能听出那刺骨的寒意。

      淑妃的视线在太子脸上停留半刻,笑了笑,“若本宫没记错,这小护卫是隶属于东宫的吧?”

      “是。”太子挑了挑眉,“是孤疏忽了,竟留了这么个祸害在。”说罢他眼中划过一丝冷光,抬起手下了命令,“来人,拖出去斩了!”

      话音刚落,司南就感觉一股巨大的力将他从地上拖起来,连一口辩驳的机会都不曾留下。冷汗霎时布满了背脊,混着湿透的衣衫让他不住手脚发颤。

      大仇未报,他如何能在这里死?!

      “慢着。”

      却在就要被拖出亭子的档口,一道人声插了过来,霎时,亭中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淑妃身上。

      司南发愣地看着淑妃,满脸都是意料之外的震惊。

      “太子殿下,等太医的检查结果出来再说也不迟吧?”淑妃的声音柔和,却隐隐有一股迫使人停下的压力,“再说了,他刚刚还有话没说完呢。”

      “淑妃,”太子的脸色阴了下来,“这是孤门前的人,你的手是不是太长了些?”

      淑妃抿着唇不再说话,悠悠地望着亭口的方向。

      “怎么?”太子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正对上了唐蒲离略略弯起的眼角,以及里面一片透彻心骨的凉意。

      “太子殿下,若臣也想管,殿下会不会也嫌臣的手太长?”

      唐蒲离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着,但所有人都听得出来,他并不在开玩笑。

      “……”太子僵在了原地。

      “娘娘,”不等太子反应过来,唐蒲离转头朝淑妃行礼,“五公主已经醒了,所幸中毒不深,陆太医已替她解了。”

      “多谢唐大人。”淑妃得了眼色,行了礼便先行告退,留下太子和唐蒲离在亭中无言地对视着。

      微凉的秋风轻轻卷动树梢,落叶飘在平静的湖面上,很快又被吞没了。涌动的暗潮在两个人的视线中翻滚着,整个亭子里几乎能隐隐闻到硝烟的味道。

      “啊嚏——!!”

      却最后被一声喷嚏打断了。

      司南揉了揉鼻子,顶着两道骤然汇聚在头顶的视线都不敢抬头。

      “先起来吧。”唐蒲离笑着拍了拍压制在他身上的东宫亲卫,又吩咐自己的人给他一件外袍。

      “其实我不……”司南瞧着那一看就比他还贵的衣服僵住了,他又不是冻得打喷嚏,都怪这亭子附近的桂花太香,刺得他想流鼻涕。

      “还要我亲自给你披吗?”唐蒲离托腮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算了吧,多说多错,还是闭嘴。司南一面乖乖地把衣裳披上了,一面默默地算起了自己的俸禄要几个月才能还他一件差不多的。

      司南个子不高,又瘦,穿着唐蒲离的衣服未免嫌大,但浅色的衣袍却很衬皮肤,鬓角的水滴沿着脸颊没入衣领,竟显得那张脸竟然有些娇弱可怜起来。

      “行了,你先出去吧。”唐蒲离看着他眯了眯眼,道。

      司南点了点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实在是受不了太子那要吃人的眼神,抬脚跑了。

      -

      亭子里,太子咬着牙愤愤地望着司南离开的背影,“师父!他明明……”

      “五公主怎么回事,你不清楚吗?”唐蒲离斜了他一眼,拍了拍手,几个侍卫便押着一个宫女进了亭子。

      ——正是之前撞过司南的那宫女。

      太子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师父说笑了,这个人孤……”

      “皇后贿赂她的银子和首饰,连着包那药粉的纸袋都在她床铺里搜出来了,”唐蒲离干脆地打断了他,语调淡漠地掐不出一丝情绪,“太子殿下,臣劝一句,下次莫要用这么显而易见的手段。”

      太子彻底绷不住脸,扑通一声跪在了唐蒲离面前,“师父救救我!残害手足是要砍头的大罪啊!师父……我……”

      “太子殿下身躯金贵,快起吧,”唐蒲离不咸不淡地架了他一把,“臣出现在这里,自然是有办法的。”

      -

      徐泠在宫门外焦急地打着转儿,眼见着司南磨磨唧唧地走出来,一巴掌拍到他脑袋上。

      “你疯了!那是公主!”徐泠急得调门蹿高,“要不是我爹还没离宫,刚好抓到了下毒的宫女,你还有活着的命吗?!”

      司南抿了抿唇,低下了头,“抱歉……我只是想……”

      “想解毒是吧?”徐泠接过他的话茬,又一巴掌气势汹汹地拍到他背上。

      “干得好!”

      “……”

      突转的话锋让司南以为自己是不是耳朵被水泡发了,不由得瞪大了眼。

      徐泠看着眼前木着发呆的人,焦急了一下午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从怀里拿出白天他让尹正清转交的药粉。

      “我猜你投湖就是为了解毒,能让你这么快反应是毒物的,气味应当与这个差不多吧?”

      “没错。”司南点头,“应该是一种。”

      “这个我验过了,药效大概是半个时辰后发作昏迷,期间被人打成猪头都醒不过来。”徐泠晃了晃纸袋子。

      “有人要绑架我?”司南有些困惑,原先以为或许是曾经得罪了什么仇家,但这样看来,对方的目的不是要他的命。

      “不是绑架,”徐泠摇了摇头,冷笑一声,“是迷|奸。”

      司南眼皮子一跳,一股寒意顺着夕阳的风爬上湿漉漉的背脊。

      “你的意思是这种迷|药里有催情成分?”

      “是,”徐泠颔首,“里面添了一种桉树叶,服用略带□□效,只是助兴作用,并不明显,但一旦放入香炉里加热,催情的药效就会十成十的挥发出来,药效奇猛,致人出汗发热,有些体虚的人还可能脱水,”徐泠顿了顿,看着他,“这种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趁着中毒不深的时候用冷水浇,方可清醒。”

      “那也就是说,如果我晚一点,两个人都会中催情毒……”司南后怕地吞了吞口水。

      他当时只是觉得不对劲,但他刚好处在下风口,当时公主的情况不容乐观,除了跳湖之外根本来不及去别的地方,否则一旦闻得久了,他也难保自己会不会失去理智……

      “也就是说,”徐泠长出了一口气,“你幸好跳得快,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司南深深蹙起了眉,这件事显然只是一个开端,上午在旺兴盛下毒不成,下午竟又在宫中下毒……他得罪了谁,害得对方为他如此大费周章?

      “别想了,官场里那些弯弯绕绕的,你想不通的,”徐泠看他一副纠结的样子劝道,“你要真有心,不如改日登门去趟尚书府见见唐大人,让他指点你几句,顺便……”徐泠笑眯眯地凑近了,压低声音道,“帮我打探打探他府上熏得什么香,贼好闻!”

      司南抽了抽嘴角,把这位小祖宗推得远了些,“想去的话你让将军投拜帖,别找我。”

      徐泠惆怅地叹了口气,“不行啊,最近军中好多人染了风寒,爹让我做些驱寒的汤药,帮你查这破药都耽搁我不少时辰了。”

      “那还不赶紧回去接着做药?”司南顺势催她。

      “你不跟我一起?”徐泠奇怪地看着他,“你身上还湿着,正值秋凉,别一会儿你也感冒了。”

      “我有点事,马上就回去。”司南将那不合身的外袍裹得严实了些。

      “你……你不会有人了吧?”徐泠脸上写满了八卦,眼睛亮晶晶地凑了过来,“那我再等等也是可以的,待我看看是高是矮,是丑是眉,是男是女……”

      前面两条就算了,是男是女是个什么标准啊!

      “你头上的簪子不是早就摔坏了吗?怎么又有个新的了?”司南赶紧扯开了话题,“啊,对,我看着好眼熟,正清之前一直在屋子里磨簪子……”

      “啊啊啊啊啊啊!别说了!”徐泠害羞地满脸通红,用力地踹了他一脚,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两句整话,顾不得八卦,逃也似地溜走了。

      终于哄走了小祖宗,司南长舒一口气。

      这时候夕阳已经沉入了天地交接处,天色渐渐暗了,正值饭点的街上飘来阵阵菜香。司南平日里只很固执地吃他吃过的东西,对于京城当地特色的吃食一点也不了解。

      说起来,都来京城好几个月了,他还不知道京城人会爱吃什么。

      -

      唐蒲离从东宫离开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事发突然,他没来得及带护卫,东宫的太监只能将他推到宫殿门前,然后让他等着尚书府派马车来。

      跟皇帝和太子的周旋让他疲倦极了,唐蒲离斜靠在椅背上按着突突跳动的太阳穴,深深地叹了口气。

      饭点的时候值守的人少,宫殿前冷冷清清的,夹杂着远处喧闹的饭香传来。唐蒲离看着眼前孤零零飘落的秋夜,想起了白天徐朗的提议。

      ……也许真该去枢密院散散心。

      一阵细小的劲风从身后划过,唐蒲离抬眼的时候,司南正从秋桂上跃下,落到他身前。

      他身上还是潮湿的,额发半干不干地垂在脸边,那件宽大的外袍都被透了水,不怎么飘逸了。

      “你还没回去?”

      司南点点头,望进他眼里,“我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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