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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磨魂杵（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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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磨魂杵掷于半空，随即这法器便渐渐变大，悬在半空时，它周身流动的符文泛着黑黝黝的气息。
孟回，亦或是敦罗，打开了其中一只牢笼，地牢里的火把终于让里面的孩子看清了来人，孟回此刻魔煞之气满溢而出，根本藏不住，一手将那孩童从笼子里揪出来，竟是个穿着土布笼裤，仅有四五岁的小孩，这是个渔民的孩子！
被满身煞气，充满杀意的孟回连着拎起来，小孩一下就吓得哇哇大哭，连连大叫，声音恐惧颤抖的不像样子，最后恐惧的尖叫起来，剩下一众笼子里的孩子也吓得在笼子里不安定起来，笼子在剧烈晃动，就像被惊动的鸟笼那样。
下一刻，那孩子尖叫声戛然而止，他被孟回扔进了磨魂杵中，慕容珠挣扎着铁链，眼神死死的看着孟回，她根本什么也做不了，反抗竟然是这么苍白无力的一件事。
那孩子和过去的许多孩子一样，渐渐沦为了她昔日法器的亡魂，她再次闭上眼，那孩子的尖叫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可是这回不知道为什么，尽管孟回已经摄取了一条鲜活的灵魂，他身上的魔魂还是在震动，不知节制的搅动他的五脏六腑，不够，他听见那个声音说。不够……不够……还不够！
孟回又回头看向十几个被拴在半空中晃动的笼子，露出贪婪的神情，又觉得他们实在吵闹，只有最中心的笼子没有什么动静，他记得方才开的不是这只……
那么……
打开笼门，火光映出一个穿的破破烂烂的小孩，孟回直接掐住了孩子的脖子，待到得孟回眼前，磨魂杵拂过的风息吹动了那孩子前额披散下来的头发，露出一双毫不慌张的眼睛，明亮的火光在他眼里闪烁着光芒……就像……就像孟回把刀捅进旌阳胸口时，旌阳看着他的那双眼睛，他所有的算计、嫉妒和丑陋都在那一眼里原形毕露。
孟回几乎是一瞬之间又进入了癫狂的状态，他掐着少年的脖子，每用一份力，就观察着他的眼神，明明那么弱小，明明那么不堪一击想要挣脱，为什么！为什么不肯求饶，为什么他和旌阳一般，都能这么不屑的看着自己！
少年却毫不挣扎，只冷冷的看着他。
正当孟回准备把他也扔进磨魂杵里好吸取他的魂魄，来安抚自己躯壳里不肯停歇的涌动的魔魂时，地牢入口处的猎魔禁制被我与景玄破开了。
我与景玄御剑赶来的时候，正听见一群孩子此起彼伏的哭声，“胡忠”赶紧被景玄收进了乾坤袋。
昆吾剑灵力暴溢而出，一剑破开了孟回与磨魂杵之间的联系，被我打断后，那孩子即将落入磨魂杵，我一着急，就直接奔向他，他身后应当就是磨魂杵。
待到落入一个温热的怀抱，那小孩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木兰香气，一抬头，竟忘了言语。
幸好接住了！
我低头去察看这孩子的状况，他只顾着呆呆的看我，他双眼生的好看极了，火光映入眼帘，眼神里充满了惊诧，我敢说，这样纯粹清澈的眼神，平生少见。
大概是被吓坏了吧！
可我怎么看着这孩子有些眼熟？
“是你？”想起来了，是昨夜在巷中救过的那个孩子。
将他放下，我一伸手，昆吾就回到了我手上，扭头去看身后，景玄看我急着救这孩子立刻拔了惊穹剑上前与敦罗对上，两人过招间，我明显察觉到此刻敦罗气息不稳，许是受限于这具身体，以景玄的实力与敦罗过上几十回合是有把握的，但撑不了太久，占据孟回身躯的这位摩元扎，始终是敦罗一族的，实力不容小觑。
昆吾剑意凛冽，嗡鸣轻响。我回头对上那孩子的目光，轻轻摸了摸他的头，温和道：“别怕，你好好藏在这角落里！别乱跑，懂了吗？”
他愣了一下，随即乖顺的点了点头。
昆吾剑随即离地，我握住昆吾，朝摩元扎敦罗而去，景玄刚好退至我身后，我吩咐道：“去救人！”
“师叔小心！”景玄不再缠斗，转身退后，去看那些牢笼与被锁在一边的慕容珠，片刻后，手中结印，将灵力汇聚到惊穹剑上，挥剑斩断了铁索……
地牢太小，施展不开，我一边与他缠斗，一边将人引出了地牢，待到了外面的庭院中，东方渐渐露出一丝微光，此刻已过黎明，天色即将破晓。
摩元扎立于西墙的檐角，与我拉开了距离。忽地开口道：“道长，春暮山上你是如何突然看破我身份的？”
我粲然一笑，道：“起初我只以为是妖作祟，可是我偷偷探查了你，没有妖气！”
“我既然打消了你的疑虑，为何你还会怀疑我？”
“因为，罗帕不对！世人只知道妖怪易惑人心，把罪责都推到妖的身上，但其实，魔比妖更狡猾！”
“罗帕？哪里不对？”
“据旌玉所说，她的贴身侍女蕊儿死在与罗远帆传信那日。”
“那又如何？”
“说明当时叫素儿的侍女已经是你的眼线了，旌玉应当很信任这两个侍女，侍女与主人一同长大，我想旌阳城主为珍爱的妹妹选侍者时，自然会偏向那些忠心不二的侍女，稳妥到任何事情，旌玉都能交代这二人去做，可蕊儿死了，素儿却没有。”
“这又能说明什么？”
“旌玉说，蕊儿死在那日，我就在想，如果是妖，你们为何不去拦截罗念卿！反而让他安然无恙带着罗帕一路出了城？”
“罗帕上，清楚说明了要罗念卿去找修道之人，换做是妖，早就逃了，可你们不但没逃，反而装神弄鬼骗走了祁玉宗的弟子，分明要制造出有妖的假象。”
“我为何要这么做？”
“因为你料定仅仅是妖，不会惊动仙门的大人物过来。其实一开始我也没想明白，直到旌玉说，你身上，不，孟回身上藏了只怪物！甚至自己与自己对话，两副面孔状若癫狂！且府中下人见你杀人面不改色，甚至有些怪异，我便有些怀疑你的身份！这些一般妖怪可做不到啊。”
“我起初猜测，是孟回为了利欲，一时野心不堪诱惑，以身饲魔，反而被魔气浸染反噬，戾气渐重……之后我又让青离传信给门派，去问能附身人体不被察觉气息的法子，终于在春暮山与你交手后，凭那一掌确认了你的身份，如今你附身在凡人身上……孟回暂且可以说是因为人的一己私欲，可你呢？你想要图谋什么？”
说到此处，他突然哈哈大笑，饶有趣味的看着我道：“那你倒说说，我想要做什么？”
“魔域与人间的封印尚在，当初魔域敦罗一族因为骁勇善战，被仙门几乎除尽，你想要的很好猜啊！无非是想让血脉式微的敦罗重新在魔域拥有一席之地！要做到这一点，无非是打开魔域与人间的封印。没错吧？”
“没错，你说的都没错！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在此时拦我的路！”
我说的是实话，敦罗身上的魔息浑浊而充满战意，就像是刻在血脉里的战意被激起了似的。
放在当年的战场上，也是难缠的对手。
可是，很不幸的，他遇上的对手，是我。
“岁令虚合，今我为召，心定为静，祭神出窍！”这是涤神术的最高咒诀，我以昆吾为载，欲以一剑涤尽妖魔之气。
我原以为这一剑下去，无论如何，敦罗都不可能再继续占据孟回的身体，可事实是，涤神术再厉害，此刻，竟然也没办法，让敦罗从孟回这具凡人的躯壳中逃脱。
“可惜，有一件事，你错了。孟回与我定下了血契，他的肉身与灵魂都给予了我。所以，你没办法像驱除那些低等魔族一样，驱逐我。”敦罗接过这一剑，丝毫不慌的看着我。
“我知道你们这些仙门的臭规矩，不能乱杀凡人吧。你这咒术于我无用，要么，你破规矩杀了我，要么你就只能放了我！”
一个敦罗当然没什么，可是各大仙门的确定下了不可妄杀凡人的规矩。
凡人，须得交由凡人自己处置。
这位摩元扎，要是放在当年，定然是敦罗一派中的很有将领头脑的人才！
“用不着！”我一剑别开了他的攻势。
可是，我与景玄也不是毫无准备。
就在方才，景玄已救下了鲛妖慕容珠和那些孩子，景玄给慕容珠服下一颗归元丹后，慕容珠渐渐恢复了些妖力。
她毕竟还是磨魂杵真正的主人。
正当我与摩元扎相持不下的时候，慕容珠已经强撑着将鲛尾化出人腿，在景玄搀扶下走到院中假山之后。
景玄给我发了灵言信，道是，慕容珠被他囚禁这么久，孟回曾经与她说过，摩元扎与孟回签订的血契的条件是，摩元扎关于梵珠城一切事宜都由他决定。所以说，他们之间的契约关系，并不是无懈可击，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孟回自己和摩元扎内讧，这样，摩元扎必然会魔息不稳，他与孟回关系破裂，自行冲破血契，才有可能自行脱出孟回的躯壳。
只要，只要我能找到孟回的弱点！
有了！
“青离，你去问问那些被掳掠的孩子，都来自哪里。”我边应付着摩元扎幻化而出的黑剑，边运用灵力借由灵言符传声于他。
“师叔，问过了，大多数是在梵珠城周边的渔村被掳，有两三个都是昨夜在城内被掳来的。”很好，有时候，盟友也会隐瞒你很多事情，往往致命的弱点恰恰也在其中。
“孟回，你可记得你答应过旌玉不动城中百姓，那摩元扎掳掠梵珠城的稚子你知道吗？还不止一个，他骗了你！如今慕容珠已经脱困，他的大计也不可能再实现，你好好想想，还能信他吗？他可是魔！”我扬声喊道。
原本挥剑欲砍向我右肩的黑剑忽然顿住了，我一个闪身将昆吾剑藏于身后，边退避到宽敞的庭院下，就见孟回突然身形不稳，摩元扎的魔息时隐时现，分明是两个人在躯体里争夺身体的控制权。
孟回突然就从屋檐下滚下，因着摩元扎的魔息裹挟，一时肉身还没受什么影响，可是面容已经十分痛苦。
他整个人在地上不断挣扎滚动，孟回捂着双耳，痛苦道：“我说过的……不许你动梵珠城中百姓！旌玉……旌玉，我答应过旌玉的！我答应过旌玉的，你毁约了！不……不！！！”
摩元扎也深受血契的反噬以及魔息紊乱的干扰，挣扎道：“愚蠢，我早该杀了她，杀了那个柔弱的蠢女人！几个稚子算什么！”
“不，他们会告诉旌玉的……他们会告诉她，我违誓了！我没做到……我说过一切听她的！都听她的！！”
“好啊，我违誓了又如何，只要杀了他们，他们都死了，就没人会告诉旌玉。没有人会知道……没有人！”摩元扎的脸扭曲的笑了一下。
说罢，原本还在地上挣扎的孟回突然，双目化作一片漆黑，魔气彻底入体了，原本的黑剑瞬间又化作一条充满魔气的长鞭。
我原本转身正察看慕容珠的伤势，以为孟回已经被说动了，至少还得反复在地上滚好几个回合。谁曾想，孟回又陷入了更深层次的魔障？
“师叔，小心！”景玄原本正在给慕容珠的手腕上药，一抬头，就见孟回的黑鞭劲道十足的甩了过来！
正当我转过身来，一个小小的身影挡在了我面前，黑鞭即将扫到他心口，我立即将人拦腰抱住，就势在地上一滚，躲过了那杀意澎湃的满注魔气的一鞭。
那一鞭没甩到人，倒是将庭院中央抽开了一条裂缝。若是这一鞭落到那孩子身上，早就没了！
来不及多说几句，昆吾剑再次拦住了同样气势汹汹的一鞭，我抱着那孩子，往后退了好几步。
说实话，我这一生，还从未有人这样，为我挡过鞭子！连掌门师兄都没有！尤其是，今日为我鞭子的，还只是个小孩。
这算什么？我堂堂钟灵山青云派的鸿微真人若是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还要一个孩子为我挡住刀剑！不是要被人笑话死？
“待会再收拾你！景玄！看好他和所有人！”将他往后一推，他正落到景玄手里。
“是！”
说完，我安心的运转周身灵力，终于决定好好活动活动筋骨，教训一下对面这个还敢跟我玩偷袭的混蛋！
作者有话要说： 晏晏为师尊做的第一件事，挡鞭子！！！
小本本记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