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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雾霭迷踪（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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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薇殿中，俱是各大宗门的真人，此刻都屏气凝神，看着那一方棋盘中的印记。
晏之是最后进山的。此刻在棋盘中，独自落在最后。
好事之人挑事儿可是从不看良辰吉日的。
“淼文真人，依您看，这些弟子您最看好谁？”沧华派旁边坐着的真人开了口。大殿内一时有些沉寂，这话许多人都听得见，众人都向他看去。此人面容红润，整个人却过于瘦削，颊上的颧骨微微外凸，配上别有深意的语气，叫人难生好感。
“哎哟，这……这可不好说！”淼文思索了一会儿，半天只说了这么一句模棱两可的含糊话。
那人仍不死心，追问道：“这有何不好说的？只当猜测一二！淼文真人久居南海，这些小辈见得少，您说的才不失公允。说说无妨！”
大殿中，人人神情复杂，目光尽数落在了淼文身上。
千屿宗名声虽不大，可淼文的本事却不容小觑。
百年前，南海蛟乱，他一剑破开三千浮浪，斩恶蛟于一无名小岛，随后更是与他二弟萧耿开山辟宗，定居南海，镇一方安宁。
故而那人问他这一句倒也有几分道理。
“这午校本就是亨嘉之会，在座诸位的弟子，也皆是天资聪颖之辈。若是说更看好谁，那我说句不违心的……还是最看好——我家犬子！他的气运一向极好。我家夫人若是知道我向着别人家弟子，可是半分不饶我的！”淼文乐呵呵的回答。
对方可算是一拳打到棉花上，没料到淼文会这么直率地说出自家儿子。
当即翻了个白眼。
季虞坐在我旁边，差点笑喷了茶。随后凑首对我道：“师弟，你看咱们师姐这亲家还真是有意思！你看他是大智若愚？还是故意藏拙啊？”
“尚不可知。”我看着棋盘中代表晏之的棋点逐渐靠上前面三人，低头抿了口茶。
淼文这话倒是率性，而且谁也不得罪。只是对方见说不动他，便开始将矛头对准了我。
“久闻鸿微真人那位顾姓弟子也在其中。不知真人对自家弟子的排名有何猜测？当年您放着仙门诸家弟子不收，去了趟人间，反倒收了那寿限将至的少年做开山弟子，后来又传言您不再收徒了，这开山弟子便成了闭门弟子。这些年大家只听闻这少年体弱多病，真人为了续他的命，更是四处寻药，直到半年前，他方才摆脱凡人寿限……倒是不知真人这位爱徒，究竟有何过人之处？短短半载就能入午校，莫不是——”此言刚出，座中许多真人都好奇的朝我看过来，其中不乏那些年被我拒绝过的弟子的宗门。
“温旭真人，您这话说的，倒像是我们青云派有意为给本门弟子行了方便……您可别忘了，青云午校，向来风险极大，此事不用我说，你们也都知道。况且，若是晏之能力不足，这危机四伏的雾霭山，他撑不过今夜，便会由他的几位师兄送出山。当然，若这棋盘中的弟子，有谁撑不住了，我们也会一并带出来……”掌门师兄突然开口，多有不悦。
温旭自知又踢了块铁板，干巴巴的解释道：“拂丘真人误会了，我话还没说完呢，我的意思是，这位顾姓弟子，定然是——天才出少年！”说完，咳了几声。
众人面上带笑，却也心知肚明，温旭所言，多有不妥！便都只当做什么也没听见，不再多言了。
殿中的香炉里，燃着一支时香，有风吹过，香灰垂落，赤红的焰心便显露了出来。
已经过去一个时辰。突然，便见棋盘中一颗棋子消失，转而绽出了逐月雷的浅碧色云气纹！
掌门师兄立刻看向季虞，“季虞！”
“掌门师兄莫急，我这就问问青离！”
随即季虞便以灵言信联系了跟着入山藏在暗处的青离与风巽。
青离传信很快，季虞将灵言信的内容一一显露出来，殿中所有真人便能同时看见。
只见青离的回复一字一句呈现道：“红队弟子陈沂，一人出走，雾中失所向，遇皖兽，心急之下误用逐月雷符，其后晕厥，判：午校失败。”
看完青离的灵言信，许多真人一时傻眼了，等反应过来，多少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只因皖兽，不过是像驴一样的妖兽，对普通凡人百姓都构不成什么威胁……
这陈沂，多半是没见过世面的金贵少爷，山中大雾本就令人紧张，一个人离了队，什么也看不清，碰上皖兽，一时乱了步伐，被吓晕了倒也……在情理之中。
随后就有人小声问，这是哪家的弟子？怎会因如此荒唐的理由出局……
季虞浅笑一声，戳了戳我，示意我看那位方才还气势汹汹的真人已不知何时躲到了角落里，面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别提有多精彩了！
等到那弟子被抬回采薇殿，竟是全身颤抖不止，犹在梦中念叨着一句有一句的：“别过来，你别过来啊……”
在他担架之后跟着的便是那头皖兽，此刻被青离的法宝束缚着丝毫不能动弹……众人看着那妖兽，它竟还无辜地落了两滴泪……
乐熏上前查看他的伤情，道：“这位陈公子只是受惊过度，服一碗安神汤，睡几个时辰自然就会醒了。”
掌门师兄点点头，接着头疼地挥手让弟子将这皖兽放回山里，又叫人把这倒霉孩子送下去休息……
“陈沂不就是温旭真人的弟子？”突然，有人想起来道。
掌门师兄在大殿找了人两圈，那位温旭真人已不知何时离开了采薇殿……
时间过到黄昏，采薇殿内，有弟子开始点灯，掌门师兄吩咐传了晚宴。真人们因陈沂一事，觉得有趣，互相之间，倒也聊开了，多半聊了些各自培养弟子的心得，降服过的妖魔，亦或开始聊些清谈无味之事，我虽不感兴趣，倒也觉得热闹。
席上有不少晏之爱吃的菜，我下意识的伸出筷子夹了一块糯米糕，才意识到他正在山中。不知为何，突然想起进山前，他想让我陪他一起用午膳时的模样，可怜的模样在我识海里放大，竟挥之不去。
若是平日，晏之这会儿刚在霜落小院的小厨房里做完晚膳，再上二楼叩门唤我用膳。虽没有眼下这般热闹，但我有些放心不下他。
“师弟？师弟！”季虞的手在我眼前挥舞了两下，我这才回过神来。
“想什么呢？这般入神？这糯米糕又不合你心意了？”
季虞说着，看着我碗里被碾碎的糯米糕。
“没有，在想晏之他们在雾霭山中能吃什么？”
季虞笑了一声，“你说能吃什么？若是他们运气好，说不定能碰上几只寻常山禽，撒上香料粗盐，便是一顿丰盛的晚膳！运气不好，就只能吃辟谷丹了，横竖啊，饿不着。不是师兄婆妈，你当师尊以后，简直是心细如发，都关心起弟子午校吃什么了！”
“我……”正要说话，突然，殿中有人道：“快看棋盘，有弟子的印记消失了！”
我抬头看去，便见青色的四个印点逐一消失了，而代表湛嘉那一队的纯白印点，更是早早不见了，剩余几队的仍在图中。
即刻便有人坐不住站了起来，心急如焚地看向掌门师兄，季虞皱眉一看，确认之后，立即以灵言信问询。
这一回，是风巽传回的讯息。
“禀！一切安好！弟子所用阵法所致！毋需担忧！”
“真的是阵法？别不是出事了吧！”尽管风巽传回来的消息是众人无恙，但终究看不见弟子本人，无法确认弟子们的安危。有疑虑和担忧，倒是实在话。
“诸位稍安勿躁！”谛桑师兄从弟子们入山后，就不在殿中，此时突然出现，将一众人的目光吸引过去，他边走进大殿，边伸出右手，灵力源源不断汇入大殿当中的棋盘，片刻后，就见棋盘中，青白两色八颗棋子骤然重回到众人眼中！
而最初相隔甚远的青白两队竟然，挨得极近。
“这些孩子用的只是障眼法罢了，诸位一时心急，怕是忘了有些阵法符箓可以隐蔽行踪吧！”谛桑师兄神情恬淡，不像说谎，顿时稳住了众人的心。
“虽说各门派都有这样的阵法符箓，但连我这棋局都能骗过去，施术之人，必然要有足够的灵力支撑他完成这样的阵法！这些孩子，定然是联手了！倒是机警！”
能在谛桑师兄嘴里讨得几句夸赞，实属不易。
“可是他们究竟遇上了什么，竟需要以阵法掩盖行踪？”
季虞莞尔一笑，“诸位可还记得，此次青云四门午校，分为两个步骤，他们先要拿到各自的本命灵符，其次，要合作摘得梓蓑草！这本命灵符，依据他们各自修炼灵力的差异，藏匿在山中，任意之处皆有可能，这一路碰上各种奇珍异草还有妖兽的可能很大。”
“而能让弟子们颇有忌惮、不得不隐匿行踪的，只有可能是:火罴。此兽与凡间巨熊相像，只是体型更甚，性情易怒，一旦暴躁，瞬间燃起赤焰来，周围林木鸟兽都要遭殃，偏偏这畜生嗅觉敏锐，百丈之内，就能察觉周围异状。若是被它盯上，少不了一顿纠缠。”
“依我猜测，午校之中，定然有人不慎闯入了火罴所在的领地，才激怒了它。”最后，谛桑师兄补上了这么一句。
大殿中的真人神情精彩，想到方才那温旭的模样，更是心中惴惴，生怕是自家弟子，仙门一向看重声名，若因为自家弟子的纰漏，害的瑶神宗与青云派两大宗门的弟子以身犯险，自然觉得脸上无光。
“那这火罴，是谁唤醒的？”掌门师兄坐在上首，严肃地问。
“这……风巽未曾告知，想来，怕是他也未曾看清。不过眼下，追究是谁已经无用了。不如看看弟子们会如何脱离险境吧。”季虞唇角微微抿起。
季虞没说出口的是，火罴睡眠极沉，入了夜便更不容易惊醒了。唤醒火罴的，指不定又是哪家贤才做出来的好事！且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又要另当别论了。
可横竖都是几人一队，若是出了问题，难不成怪罪那一人，事情便解决了？倒不如等他们从雾霭山出来再问个明白。
“既然惹怒了火罴，那也是对午校弟子的考验。若是连区区火罴都无法应对，来日，我们如何把守卫苍生之责交给他们？”只听北涧坐在掌门师兄身旁，忽然发话。
“北涧真人所言极是！诸位将弟子送来青云午校，不就是为了历练他们吗？”
“火罴虽然凶猛，却也有可解之法！全看这些弟子平生所学够不够稳当了！”
“这倒也是！”
“且再观望一二吧！”
众人纷纷点头。谛桑师兄也紧挨着季虞上首的位置坐下，与掌门师兄对视了一眼。
半柱香后，棋盘突然亮了起来，绽出一朵白兰纹并一朵青云纹，竟然是在同一时刻！
“禀掌门师兄！”谛桑忽而起身，浅笑道：“是湛嘉公子与晏之，方才他们二人触动了我的棋局，我感知到，他们二人，同一时刻找到了自己的本命灵符！他们二人的灵符同出于火，就藏在这火罴身上！”
“那火罴呢？难不成他们二人同时降服了火罴？其余弟子呢？怎么样了？”
“详情你我不知，恐怕还要问问我季虞师兄的两位徒儿！”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这一章写了大概一周，大概每天11点开始码字，一边困一边码，一边修改一边删补。在思考下一章要不要从晏之的视角来讲午校中的事情。
另外，挑事的真人真的很像要老师预测期末成绩的家长有木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