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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回山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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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酉方城那一日，恰好是春分，晏之煮了长寿面，连着三个师侄都占了份，三年过去，晏之怕做饭的本领退步，硬是蹭着客栈厨房试了整个下午，最后惴惴不安端上来，乐熏与青离为了端上来的第二碗面，光是掐架就费去不少功夫，足见手艺不退反进。
其实他刚大病初愈没几日，我不愿让他动这动那，恰巧后脚容穗师姐到了碧岭门就传来灵言信，说是晏之躺久了，多活动活动，反倒大有裨益。我这便随他去折腾了。
于是当夜，几个人就开开心心吃了顿长寿面，顺便过了个迟到许久的团圆年。
回门派时我们一行并未依着来路原路返回，反倒是换了条道，一路南下。
人间四月，草长莺飞。
越是向南，便越觉得晴暖，马车上那些乱七八糟的符箓与御寒机关也渐渐收拾起来。晏之穿着新做的一件莹白锦衣，撑着下巴望着窗外，眼睫下垂微微眨动，有些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我瞧着总觉得他与离开酉方城时又有了些不一样，仿佛身上少年的青涩渐渐消退，显露出几分成年男性的模样。若是在酉方城再转上一圈，只怕姑娘的花枝手帕收都收不及。
更别提那什么爱替人做媒的‘红线牵’了。
回山的一路游山玩水，都是走的山间小路，并未往人多的城镇多做停留，只因多赏了些春色，便惹得季虞师兄艳羡不已、谛桑师兄每日催促了。若再不赶着些路，二人就要亲自来拿人了！
景玄倒是不必担心，倒是乐熏与青离没了师尊看管，各自的修炼便不怎么积极，再加上这一路散心赏景，时间差不多了，带晏之回灵栖峰后山引气入体倒是时候了，也只早了半个月回山。
这一回钟灵山再开时，只有季虞师兄一个人等在山门前，青离看见自己个的师尊便扑通一下跪下了，吓了季虞一跳，差点以为自己这大徒弟在外惹了什么祸，结果，季虞看了看我，终于开口道：“师尊苦心，弟子已经领悟，此后一定好好修炼，不负师尊教导之恩。”
季虞与我交换了个眼神，会心一笑，随后扶起青离，又教训了一通，心照不宣的拍了拍青离的肩，此事便算过去了。
为师者，最怕苦心辜负，也最不怕苦心被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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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山门，晏之便跟着景玄他们各自回去休息了，我嘛，有些话还是当着几位师兄的面，才好交代清楚，便和季虞一道去了采薇殿。
掌门师兄知道无瑕山庄所发生的一切后，便与几大宗门的掌门与前辈商量了此时，据季虞透露给我听那几句，似乎对兆紫派的处置还有些争议。
谛桑师兄初听我险些掏空半座钟灵山的家底吓的不轻，如今侥幸只花了一百灵石，一颗心早已安稳如钟，坐在掌门师兄对面，自个儿下起棋来，一言不发；掌门师兄倒是闭眼凝神，面前的矮案上燃着一炉小香，淡淡的烟丝幻化不止，却又像随着掌门师兄的一呼一吸而变换。这倒是难得见着掌门师兄正正经经地坐着凝神入定。
等到了跟前，烟丝顿时消弭无痕，掌门师兄睁开双眼，又恢复了熟悉的面孔，“小师弟回来的正巧啊！你说说看，如今人间是个什么光景？”
我拱了拱手道：“一路向南，时花盛景，处处生机。”说着，我边寻了茶盏边靠着季虞师兄坐下了。
“小师侄如何？”
“我在山门瞧着，应当是无恙了，还长高了不少！小师弟这回也算是求仁得仁，不虚此行。倒是他自己这个当师尊的，将自己折腾的够呛！”季虞浅笑道，抢在我前边开口。
“痊愈便好。师弟，你亲历此事，倒是给我出了道难题。如今你回来了，我想听听，你觉得兆紫派应当如何处置的好？”
我沉思片刻，摇了摇头道：“兆紫派毕竟也是一代仙门，栎和与明泽两代掌门残害同门、戕害其他门派这一条，已是不争的事实，本该由他们兆紫派自行清理门户，但如今这般……按照仙门条令，二人本应当押入西境归尘谷，再由胡归楼判定他们的罪责。只是如今栎和已死在三玄镜下，青离斩的那位魔族女子，更是无从查起，明泽还在澹律师兄弟二人追捕中，那位少宗主也被明纬带走，我们并没有明朗的证据能证明栎和与明泽是主动与魔族扯上干系，无论如何，也该等碧岭门将人寻回来再下定夺。”
“我倒是与你想到一块去了，此事最有话语权的还是碧岭门与无瑕山庄，这一个月来，我与两派传信，提到最多的，无非是提醒他们，小心中了魔族的圈套罢了，毕竟敌暗我明，只是魔族这么小打小闹的，反倒叫我看不透了……”
“在人间待得久了，连魔族也学会了凡人那一套计谋。只是他们更会利用凡人的本性，若是仙门放松了警惕，怕是会如兆紫派一样……大师兄，我看该找个法子都提醒提醒啊！”季虞若有所思道。
“可别看着我，我在这里好好研究我的棋谱，近三年都不想再出远门了！别叫我！”谛桑师兄反常的拒绝了清谈这一项他以往最爱的消遣，倒教我有些匪夷所思。
我们三个只能把目光收回来，季虞师兄笑出了声，拍着我的肩道：“小师弟还不知道吧，师姐为你去向瑶神宗求琴，咱们谛桑也去了，在那里被湛嘉困住了，湛嘉给他出了道难题，如今尚未想出破解之法，每日都在下棋想招儿呢！”
“湛嘉？他出了什么题？能将三师兄困住，三年都不愿出门？”我有些好奇了。
“呵，湛嘉问他，遂古之初，谁传道之？这样的问题，我也是第一次听闻，倒是不屑思考，偏偏师兄较了真，思考至今还没有得出准确的答案，所以不愿出门……今日好不容易等你回来，这才在采薇殿露个面呢！”
遂古之初，谁传道之？这倒是个好问题，还一时之间真是难以答上来。便是仙门现有的记载，也难以说清最初是谁传习灵力于一部分人成为修道者的。世间的妖、魔、人……乃至一花一木来自何处，均是未知。
我叹了口气，道：“反正晏之已经痊愈，不如就借此机会，警示各仙门吧！晚些时候，我画个传信阵，一气传消息出去，也不怕落下谁了！”
“如此甚好！我出去透口气！你们聊。”掌门师兄拍了拍我的肩，满意的摇着扇子走了出去，季虞师兄倒是留着与谛桑一块下起棋来了。
我望着仿佛揣着心事的掌门师兄，若有所思，季虞师兄调侃道：“别看他了，前几日与师姐传信，起了些小争执，心情不妙呢！倒是你，出门三个月，我看这人间的魔族余孽都被你给碰上了！”说完摇了摇头，喝了口茶，随后看向我。
我无奈一笑：“若真是冲着我来倒好了，到时候在山门贴个告示，每日与他们打上一场，昆吾剑倒也不算寂寞了！”
季虞想着那场面就觉得滑稽，摇了摇头，“若真有这样的日子，人间早该太平了。”
谛桑师兄落下一颗棋子，抬头道：“能让咱们三番两次碰上，只怕这些年，还有更多魔族隐忍蛰伏，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操控着数不胜数的棋子，想着伺机而动，好叫我们防不胜防。”
“师兄说的是，如今仙门早已放松了对魔族的警惕，此番示警，我会加上这一条。”
“今日就说到这里吧！如今晏之师侄已经痊愈，你啊，也有的忙了，几个月未归，先回去修整吧！”季虞师兄说及晏之，也有些欣慰。“引气入体也算大事，入山门以后，便要开始忙三门，不，四门午校的事情了。”
“四门？”
“是啊！等你教晏之引气入体，有了灵力，也是要参加午校的吧！那不就是四门？难不成你不想让他练练？看他的天资到底有多高？”季虞皱眉道。
我迟疑了片刻，解释道：“若是引气入体顺利，也只剩下不到半年的时间……师兄，你是认真的吗？”
“哎呀！小师弟也有护犊子的一日啊！以往都是师兄护着你，如今……”季虞不无感慨道，还没等他感慨完，谛桑师兄就白了他一眼，“你话太多了，不能专心下棋就一边凉快去！别在我耳边说这么恶心肉麻的话。”
季虞狡黠一笑，道：“三师兄，你难道不想看看咱们这位小师侄，潜力如何？”说着，抬手落下一子。
谛桑思忖着落完一子，抬头对季虞道：“你输了！”不顾季虞惊呆的下巴，转头对我道：“既然还有半年，你让小师侄自己抉择不是更好？你我幼时，不也是从入山门后便去尝试着过来的？哪怕败了，再来便是，少年人，挫挫锐气也无妨！”
季虞听着便大笑，也不在乎棋局败了，边收拾棋子边道：“三师兄，你说的轻巧，我们当初可是被师尊扔进去的，哪次出来不是一身伤？如今晏之刚从鬼门关捡回来性命，小师弟哪是怕舍不得打磨他啊，他这分明是心有惴惴，还没缓过来呢！”说完长叹了一口气，看着我沉思道：“不过，我看你收个徒弟也好，总算能好好体会师兄姐几个当年为你担惊受怕的那些日子了！”
谛桑师兄也难得点头，默认了。
季虞说的是我过去随师尊出战的那些日子……过了百年，这人怎么还动不动就拿这事念叨我。
“季虞师兄……”我无奈道。
“行了行了，我不念了，你回去吧！等师姐过两日从碧岭门回来，轮到你喝师姐酿的酒了啊！这几个月我们两个被祸害了好几回，还得连带着你那份……”
我一听就觉得好笑，无奈应下了。
回到霜落小院，已经是午后了。
数月未归，竹林已经换了新绿，午后的阳光洒在溪流里，随水流泛着细碎的粼粼金光。林间有风，拂面而来，格外舒柔。
进了屋便发现屋子已经收拾好了，晏之却不在屋里，正纳闷呢！便听见竹林里有声音。
跟着声音绕到屋后，这样一幅画面便映入眼帘：晏之手执一根新鲜的竹枝，挽起袖子，神情肃穆地练习着许久不练的流云剑法，身法倒是有些生疏，但是招式却还记得，眉目之间毫无半分不耐，腰间坠着的松霜玉印随着动作而飞舞。
竹枝每出一招，便有如疾风点地，不再绵软无力。除了依旧没有灵力，倒也没什么大问题。练完一遍，晏之又接着练，仿佛不知疲倦。
等到我走近了些，晏之这才发现，惊讶地收回了竹枝。
“师尊！”他走到我跟前，额头渗出点汗意。
“招式还记得？”
“嗯！师尊教导的，徒儿不敢忘。”晏之诚恳道。
“晏之……你想参加午校吗？”我忽然觉得谛桑师兄说的也没错，晏之的情况本就特殊，不过既已康复，身为钟灵山的弟子，便不可再如以往了，魔族与仙门只怕还会有一战，没多少世间能等了，何况到时候晏之身体康复的消息传了出去，身为我的徒弟，他要如何面对仙门无数前辈的目光和同龄弟子的审视？更何况，将来他是要下山行走的，怎能一直笼罩在我的名头之下？思及此，我还是开了口。
晏之听完倒是眼睛一亮，道：“我想！”随后又迟疑道：“但是师尊，我……真的可以去吗？”
“你现在这般自然不行，要先引气入体，随我来！”
带着晏之到了仰韶楼，解开外面的阵法，推开门，晏之不解的跟着我进了门。
“闭上眼，用你的内心去感应自己的命符。”晏之听我的话照做了，闭上了双眼，仰韶楼中藏着不少命符，都是门派中弟子的，命符可感应对应弟子的生命象征。我带晏之过来便是要取命符，引气入体第一步，便需要这道命符。
仰韶楼中，命符都闪烁着浅青色光芒，忽然，晏之的命符渐渐出现，从空中飞到了晏之面前，闪着忽明忽暗的光芒。
“好了！”我开口提醒，晏之睁开眼，命符便落到他手中。
“师尊，现在该如何？”
“带着命符去寻钟灵山上灵气最鼎盛的地方。命符与天魂相关，因此能找到这山中天地灵气最鼎盛的地方，命符喜爱的地方，便是最适合让你引气入体之地。现在看着你的命符，朝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走，看看去哪个方向，命符的光芒最亮？”
晏之点头，随即便发觉往西的地方，命符骤然亮了一些。晏之抬头看我，我点了点头：“去西边。”
作者有话要说： 忍不住来更新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