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记亲一下》今几

5、chapter 05

　　这人怎么会在这里。
　　不是高一？

　　周琰与她无声对视半秒，他然后若无其事挪开视线，他忽视掉这细微的尴尬，转过脸，对上宁强绷着的冷脸。
　　宁强在等他开口。

　　周琰当然背不出来，别说背诵，他恐怕连这篇课文是什么时候学的都不知道。
　　两双眼睛相互瞪了半晌，他厚着脸皮实话实说：“老师，我还没背会。”

　　宁强忍着怒气：“那你睡觉？”
　　周琰撒谎不脸红：“在背呢，背累了，不小心打了下瞌睡。”

　　宁强一听就知道他在胡扯，瞪着人，假如有胡子，他的胡子一定气得翘起来：“那你就给我站这精神精神，背会了再下去！”

　　周琰暗骂自己今天倒霉被逮住，表面上还是尽量态度端正：“有没有第二个选择？”

　　“第二个选择？”宁强简直要被气笑，竟然还真的给了他第二条路，“行，你找个人帮你背，全篇都背下来，就放你下去。”

　　说完，他笑容骤然收住，显露出不好糊弄的真面目来：“但如果背不出来，你俩今天都一起给我在这背到会。”
　　想在宁强这讨到好，那是不可能的。

　　听到他的话，教室底下一张张仰着脸看戏的脑袋瞬间如鹌鹑一般咻咻低下去。
　　全篇？

　　开玩笑，能来这里的大部分都是不爱读书偷懒的差生，一眼扫过去全是成绩倒数那几个，连这课文在哪里都不清楚，哪里还能背全篇。

　　宁强背着手，哼笑一声，显然对这一教室的学生的底细都清清楚楚，算准周琰想钻空子也不能。

　　周琰往下扫视一圈，果然只看到一大片乌漆漆后脑勺，仿佛生怕被他波及，脑袋低着连脸都看不清，剩下几个看热闹的，他也叫不出名儿。

　　宁强还在慢悠悠等他：“怎么样？找好人没有？”

　　周琰还真不好找人。本来罗颂可能还能帮个忙，结果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跟陈繁溜了，害他现在杵在这干瞪眼。

　　他在心里又将陈繁骂了一通，想着留下背就背吧，反正宁强也不能真陪他在这耗到最后，到时候他溜了就是。扭脸一脸，这个教导主任拉了一把椅子还真在讲台上坐下，大有打算下功夫整治一番学生的意思。

　　他嘴角抽了抽。

　　“没人帮你？”宁强露出一丝嘲笑。
　　周琰没办法，打算干脆认错背诵，结果眼皮一撩，又看到坐在后面的陈郁，要说出口的话又神差鬼使地停了下。

　　从宁强将他叫上台的时候，陈郁就一直在关注，说到让人背诵的时候，陈郁心里就猜得到他大概没办法完成。他跟陈繁是朋友，两个人的成绩不分上下，不倒数已经是老天保佑。

　　宁强让周琰找人背诵的时候，她的视线立即看过去，用眼神表示：可以找她。

　　她那双乌黑明亮的眼睛，在一众低头垂着视线的人当中，极其明显，很显然，周琰也一眼就看到了她。

　　不过他没有开口，不知道是没有读懂她眼里透露的意思，或是其他。

　　宁强又催促了一句：“再给你一分钟。”

　　周琰刚要开口认错，最后排的位置上，安静看完全程的人站了起来，“老师，我可以帮他背。”

　　声音清脆明晰，在安静的教室里分外明显。
　　周琰立即看过来，眼里似乎有欲言又止的意思。

　　宁强眯了眯眼：“你？”又转脸看周琰，“这就是你的场外援助？”

　　周琰对陈郁的印象，除了是陈繁的妹妹以外，大概就是好学生，学习好。这篇课文对她来说理所当然会背。他当然不会开口让她帮忙，这多没面子，尽管眼下的情况，他的面子也丢的所剩无几，但还是坚持着不吭声。

　　可是也没想到对方会主动帮忙。

　　两人无关无声对视，周琰没有看到任何嘲笑的意思，她的眼睛乌黑明亮，好像只是再简单不过的帮助。
　　周琰忍受住自己尴尬，承认：“对。”

　　宁强于是看向陈郁：“我怎么没见过你，你哪个班的？”
　　陈郁说：“一班。”

　　说到一班，宁强脸上的怒意立即减少许多，“一班？”

　　又有些纳闷，一班的学生还会来这里凑热闹，更诧异于周琰这等差生还能认识一班的学生，“哦，你叫什么名字？”

　　“陈郁。”

　　宁强对好学生总是宽容的，又是个看起来乖巧好看的女生，于是面色缓和不少，点点头，示意陈郁上台：“好，那你上来吧。”

　　陈郁拉开椅子，从柳嘉佳身后绕出来，慢慢走上台。她站在周琰旁边，白衬衫，百褶裙，乌发在脑后扎了一簇马尾，面容沉静，气质乖巧，显然跟这里的人不太相同。

　　底下的人都在看她，似乎也在疑惑怎么没有见过这个人。
　　“背吧。”宁强坐在椅子上听她背诵。

　　陈郁开口背课文。她的声音清晰而标准，语速适中，字词准确，一整篇课文背完，竟然没有丝毫停顿卡壳。

　　轻缓而清脆的声音响在安静的教室里，明明是枯燥无趣的的词句，底下的人听着听着，竟然感受到一种昏昏欲睡的舒适感。

　　宁强听完，原本还有些生气的面庞，已经重新恢复正常，甚至还隐约带上一点满意的笑意，点点头：“嗯，不错，不仅没读错，还非常熟悉。”

　　然后他转头面对教室众人，面容严肃：“你们都要跟陈郁同学好好学习，这才是高三学子应该有的学习态度，你们不要觉得时间还长，觉得读书不重要，假如连这么简单的分数都得不到，那么你们未来失去的将远不止这6分。”

　　说完，他就走了，也没管站在台上的周琰。

　　陈郁转头去看旁边站着的人。

　　周琰有一些愣怔，不知是因为宁强的这段话，还是因为陈郁流畅的背诵，或者是因为自己这么丢脸的时刻。
　　他跟陈郁对视半秒，片刻，还是开口：“谢谢”。

　　陈郁觉得他应该不会因为今天这件事而受挫，不过还是打算安慰他一下，说：“如果你能因为宁老师的话得到启发，那你不仅不会失去6分，还能收获更多。”

　　周琰的表情有点奇怪：“……哦。”
　　陈郁说完，又觉得好像不太合适：“其实我是乱说的。”

　　周琰拨了拨头发，看她一眼，点点头：“你说的很对，不能跟我这样的学。”
　　陈郁想说什么，但又没想好，只能沉默。

　　周琰朝她笑了下，然后走下去。

　　陈郁回到座位的时候，柳嘉佳睁大眼睛看着她，似乎对她突然上台帮忙的表现很惊讶，而后尖叫出声：“陈郁，你什么时候背的课文？”

　　陈郁实话实说：“暑假时候预习的。”

　　柳嘉佳如遭雷轰，她今天不止遭受了失恋的挫折，还深受好友学习的打击，开学才一周，同桌已经会背还没学习的课文，而她不止爱情上没有收获，连学习的进度也被狠狠抛下。

　　她喃喃自语：“我今天才是失去最多的人。”

　　下课铃响起，周围的人陆续离开座位，陈郁又跟柳嘉佳说了几句暑假预习情况，等她抬头去看，教室里的人没了身影。
　　不知道跑哪儿去。

　　柳嘉佳还在暗自发誓：“陈郁，我不谈恋爱了，我要跟你一起学习！”
　　陈郁觉得这个誓言发的过于严重，“恋爱跟学习并不冲突。”

　　柳嘉佳不信：“真的吗？”
　　陈郁点头：“正向的感情也能成为一种动力。”

　　柳嘉佳正打算跟她好好探讨下何为正向的感情，然后就看见旁边人忽然停住话，她转过头，面前的桌上被放上两杯奶茶。

　　方才被叫上台背诵的男生正站在面前，单眼皮，高鼻梁，挺帅的一张脸，正看着陈郁，“请你喝奶茶，刚刚谢了。”

　　柳嘉佳记性很好，记得这是开学那天走在陈繁旁边的人，心想难怪她刚还奇怪好友为什么突然上去当活雷锋，原来是这个原因。

　　陈郁目光从袋子上的两杯奶茶，移向面前站着的人：“你刚刚是去买奶茶吗？”

　　“嗯。”周琰抬手蹭了蹭鼻子，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想要挽回颜面般说，“其实我也不是每天都在这睡觉，是因为昨晚有点事，睡得比较晚。”

　　陈郁有些意外他会解释，点点头，说：“你不觉得我给你添麻烦就好。”

　　“我是那种不识好歹的人吗？”周琰靠坐在桌子边沿上，脸上是逃脱一难的轻松，“多亏你帮忙，不然我可能要被留到很晚，奶茶喜欢吗？店员推荐的，不喜欢我重新去买。”

　　他顶多是有些羞耻，但这些微的尴尬也很快消散，毕竟能幸运逃脱宁强的折磨，那点尴尬也不算什么。

　　陈郁看着桌上还带着水珠的多肉葡萄，将其中一杯奶茶递给柳嘉佳，仰起脸看着他，说：“我很喜欢。”

　　周琰看到她眼睛里有明显的愉悦，松口气：“那就好。”

　　陈郁插上奶茶，吸了一大口，甜甜的奶茶流入胃里，让她觉得心情特别好。
　　不过没喝两口，陈繁就回来了，回来的时候除了罗颂，身边还跟着个人，是那个叫傅蔚然的男生。

　　三人说着话进教室，陈繁看见陈郁在这，还愣了一道，“你这么过来了？”
　　陈郁已经想好对策：“高一的教室有点吵。”

　　陈繁心说这里就不吵了吗，不过没有多想，“放学早点回去。”
　　“嗯”陈郁应了一声，不过没有马上走，继续垂眸吸着奶茶。

　　下课了，教室没什么人，陈繁也没有关注她，他们围在前面的桌上说话，傅蔚然说：“……上次不是说去露营，怎么样？走呗，刚开学好无聊。”

　　陈郁的耳朵立即竖起来，余光瞥过去。
　　一旁坐在椅子上的罗颂问：“露营？我怎么不知道。”

　　“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呢，上次在大通冰室的时候聊到的，舟山，上次我表哥他们去过，特好看。”
　　她哥说：“去呗，这周六？”
　　罗颂立即道：“我也要去。”

　　“去，都去，等我拉个群，叫上凯子他们。”
　　“那我要喊上美美。”
　　“行啊，人多热闹。”

　　陈郁一直听着他们说话，喝奶茶的速度都在变慢，她用余光瞟着人，思考着怎么用那个“把柄”好好威胁一下陈繁，让他答应带她一起去。

　　虽然她觉得成功率可能不太大，毕竟他们都是同学，自己跟他们交集过去，跟过去好像显得很奇怪。

　　她正琢磨着怎么开口，一道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哎，陈繁，我看你妹好像挺想去，不然一起带上？人多热闹。”
　　几人立即看向说话的人。

　　周琰被三双眼睛骤然一盯，轻咳一声：“我瞧着好像是……”他目光瞥过来，问的是陈郁，“是吧？”
　　对上视线，陈郁立即点头。

　　然后转头看向她哥：“哥，我想去，可以吗？”
　　这么多人看着，陈繁不好当众拒绝：“爸妈不会同意吧，而且可能不安全……”

　　陈郁说：“有你在，你会照顾我的不是吗？”
　　这高帽戴的，令陈繁无话可说，要拒绝不合适，但直接答应吧，又仍然有些犹豫。

　　陈郁见他态度松快，目光一抬，问的是站在他旁边的女孩子，“罗颂姐姐，我跟你们一起的话，会不会打扰？”

　　罗颂没想到她会问自己：“当然不会。”
　　她转向陈繁，“让你妹妹去吧，我也可以照顾她的。”

　　陈繁终于松口：“行吧，不过别捣乱。”
　　陈郁说：“好。”
　　傅蔚然打了个响指：“那我拉群了。”

　　陈郁松口气，她没想到这么容易，她本来还没想好怎么跟陈繁说，假如是她主动开口，一定会遭到拒绝。

　　她抬起眼，越过众人肩膀，目光落在靠坐在桌沿上的人。

　　周琰手指搭在桌子上，长腿支在地上，正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脚，目光一错，撞上陈郁乌黑的眼眸。

　　目光无声对视半秒，朝她得意地挑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