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鸡》4及秋风

4、

　　和所有人料想得一样，我真的调到了营销部。脱掉吧台的工作服穿上便装，我捏着印有‘丁北，营销经理’字样的黑色名片徘徊在场子的各个角落，从现在开始没有人再规定我必须始终待在一个事先约束好的地方，没有人再对我说：“小北今天你留下来打扫卫生。”，更没有人在我窝在洗手间很久后训斥：“那么长时间你跑哪去了？”

　　这些都告别了，但是我又面临一个新的问题——订位！

　　订位是营销工作中最主要的部分也是收入的唯一来源，只有你给客人订好位置然后他来消费后你才能拿到提成。而我，一个完全没有客源的家伙想在一个月之内做到两万的定额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接连两天我都是捏着名片穿行在拥挤的人群里不知所措，大家都在忙碌的招待各自的客人，只有我是那么的唐突。我们的主管阿泉，营销部的人都叫他泉sir，此时他正站在走道里无奈的看着我然后拍拍额头。我走过去，他叹口气然后递给我一张字条，上面工整的写着‘K2,K16,K28,S13,S15,S16，S22……’那是自来客的台号，他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要我自己过去敬酒然后发名片，这也是抓住客源最简单的办法了，可是现在的我连最简单的搭讪流程都不会。营销不像吧台只需要守株待兔的等待客人主动上门就可以了，营销需要的是主动出击，让那些陌生的消费者记住你，对你有兴趣然后再来跟你订位，你必须具备很好的交际能力和个人魅力才行。

　　我拿着字条忐忑不安的走到K2的台边，这桌坐了四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局促的站着，所有人的目光全向我射来让我有种想逃的欲望，还好这时候服务员走了过来介绍道：“这位是我们米兰的营销部经理。”我借机朝众人笑笑然后举起酒杯：“敬各位一杯。”

　　最边上的男人率先举起酒杯和我干了，我又倒了几杯挨个敬了下去，喝完酒接下来是发名片，发完名片干什么呢？该走吗？要是走了的话他们怎么可能还能记住我呢？不管了，我厚着脸皮坐到旁边举起骰盅朝最近的一个男人：“玩骰子吗？”

　　没想到他挺配合，只是几局下来明显我落了下风，他乘我喝酒的时候不时掐着我的大腿，我很恼火，恨不得把酒瓶砸到他的脑袋上。猫猫也是营销，她在对面的台上冲我挤眼，我压下火气对身边的男人说道：“我去下洗手间。”几乎是用逃的出了卡座，我过去拉起猫猫的手冲进洗手间。

　　猫猫对着镜子仔细的整理妆容，我斜靠在贴着琉璃瓷砖的墙面上看她，她稍微停下手：“名片发了吗？”

　　“嗯”

　　“客人的电话号码要到了吗？”

　　“没有。”

　　她瞟了我一眼：“赶紧把该有的流程都走一遍，尽量不要和客人猛灌酒，骰子也不要多玩，要不然啊，像你这样的话一桌都应付不了。”

　　我想想，也对。

　　“最重要的是不能在某个桌子上久坐，你要学会溜台啊，不要一坐下去就是个把小时，不喝死才怪。”

　　我发誓我是按照猫猫的话去做的，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可是没有等到下班我还是醉成一滩烂泥，安东和营销部的弋阳架着把我送二楼的休息室，我没有看到秦跃的脸，却能听见他在耳边说着什么，也喝下了他递过来的茶水，依稀记得那天他穿的好像是双黑色的靴子。神经啊，这么热的天气穿皮靴！我神志不清的说了那么一句，然后被刚进门的安东听到了，所以这个家伙很不厚道的在第二天我酒醒后用最严重的字眼描述当时秦总是怎么样脸色泛青的。

　　接着当我晚上忐忑的不知道怎么跟秦跃道歉的时候，他却拍拍我的肩膀：“少喝点。”

　　“嗯”我应道同时偷看他的脸色，没有气愤或是排斥，相反的还带着微笑。

　　再低头一看，黑色的靴子已经换成白色的卡帕跑鞋。

　　“呵，其实我还是比较喜欢穿靴子，不过既然有人提出了真挚的意见我当然要改变一下。”秦跃笑着又揉了揉我的头发，我尴尬的赔笑着。他朝前走去，突然想到什么又转过头，“天气预报说明天只有34度，你还是包容一下我那点小小的嗜好吧。”说完还眨眨眼睛扮出一副可怜相。

　　我噗哧笑出声：“其实你穿靴子蛮有型的。”他听了就比出一个OK的手势走了。

　　真是有意思的家伙，我想着，心情大好，那个晚上和客人的交流突然就变得轻松起来。

　　所以在我进入营销部的第三天就产生了业绩，虽然只有区区四百多，但对我来说已经是莫大的鼓舞。跟那几个订我桌的客人互动得也不错，泉sir还很大方的以我的名义送了一个果盘和爆米花。

　　一直以来我最自己的长相都是挺自信的，不用明天盯着镜子自顾自怜，从那些投来的猎艳的眼光里就能很好的得出这个结论：我有一副不错的皮相！可是，每天晚上八点的部级例会还是能给我这个对美没有太多概念的人一点冲击：身边坐的个个都是漂亮得出尘的女子，即便是面容稍有欠缺的也会有很好的气质，扎堆其中，我并不显出众，平凡得很。

　　只是我不化妆，整天素颜示人。不是懒的化妆而是根本就不会，那种精致得几乎考究的妆容对我来说散发着一种神秘的诱惑。我曾试着拿起眉笔，睫毛膏，粉扑，腮红等东西在脸上工作了接近两个小时，可是这两个小时的成果就是安东捂着嘴巴惊恐的大呼何方妖怪，然后我一边狠狠的责骂他一边洗去脸上的那些交错的色彩。

　　郁闷的躺在床上，我想到猫猫，拨通她的电话：“在干嘛呢？”

　　“小北啊？我在逛街呢，有事么？”

　　“嗯，你能过来叫我化妆吗？”我说着，有点无地自容的感觉。

　　“啊？教你化妆？拜托，在当今社会竟然还有女人跟我提出这样的要求，好吧，等我半小时，我马上过来。”

　　“嗯，谢谢。”收了线，我吐出一口气，真是丢脸到家了。

　　半小时后猫猫出现在我面前，她翻腾了我的包包半天然后摆出一个无奈的神情：“跟我走。”

　　“去哪？”

　　十分钟后出租车在一家专业化妆店门口停下，我朝里看看，里面挤满了艳丽的女孩子。

　　“老板，帮这个家伙化个妆。”猫猫叫道捏着我的脸说，“好好给我学，只有这一次机会，过期不教。”

　　“嗯”我点点头然后就就被她摁坐到镜子前的椅子上。一个中年女人笑着走到我面前：“美女，想化浓妆还是淡妆？”我看看猫猫，她无奈的翻个白眼说道：“淡妆”

　　女人点点头就开始在我脸上作业起来，我很小心的记住她每一个动作。十几分钟后一张同样艳丽的脸庞出现在镜子里，我微微扯着嘴角摸摸自己的脸，这是我吗？好漂亮啊。

　　猫猫满意的打量我一番：“不错，这样才像女人嘛。”

　　柳叶眉，杏眼，浓密卷翘的睫毛，白里透红的肌肤，微微上翘的菱形嘴唇，原本金属鼻钉也被换成闪亮的水钻，我失神了，然后拉着猫猫兴奋的招摇过市，享受那不时投来的惊艳的目光。

　　“这个世界上的女人只分为两种：化妆的和没化妆的。”猫猫是这样说的。

　　到米兰的时候不仅是安东，连泉sir也是张大嘴巴不可思议的看着我，我冲他抛个媚眼他怪叫了一声：“my god！”

　　快二十二点的时候我遇到秦跃，他抬起我的下巴说：“听说你今天特别漂亮，来让爷看看。”我翻了个白眼，他咂咂舌，“嗯，果然，连翻白眼的姿势都那么迷人。”我晕。

　　那晚我喝了很多酒，又是安东把我扛回家的，我一路不停的狂叫，唱歌。安东气得直骂：“你发春了啊？”

　　“是啊是啊，本小姐决定谈恋爱了，one two three ，恋爱时间到。”

　　“和谁啊？神经病，谁要你啊？”

　　“哼哼，三天之内锁定目标！”

　　“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