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鸿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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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楚明渊下了帖子把盛捷的副将郑恭礼和丞相赵文斌都请到了圣和殿来用晚膳。
日薄西山之时忽而狂风大作，一片乌云遮住了落日余晖，天突然就阴沉了下来，好在宫人及时点燃了烛火，但圣和殿内依旧有些昏暗。
三人落座，酒席上桌，楚明渊屏退左右率先端起酒杯道：“两位爱卿一文一武都是大翊的股肱之臣，这么多年劳心劳力实在是辛苦了，朕先敬两位爱卿一杯。”
两人纷纷端起酒杯客套道：“陛下言重了，臣做的都是分内之事，不敢居功，不敢居功。”
赵文斌对楚明渊今晚的用意心知肚明，无非就是让他帮忙拉拢郑恭礼。
如今他失了魏尽忠这个助力，自己的班底还没来得及组建，只能先取得楚明渊的信任，于是客套完很配合地接过话头。
“老臣不过动动嘴皮子，郑大将军这么些年疆场浴血，才真正配得上劳苦功高。”
郑恭礼完全不知道楚明渊为什么突然宴请他，更不知道这两个人一唱一和意欲何为，只能继续谦虚道：“末将统领军队，疆场厮杀本就是本分，丞相大人过誉了，不敢当不敢当。”
“这有何不敢当？郑大将军的功勋有目共睹，朕之前夺了你定远军的统领之权实在是无奈之举。”楚明渊说着又举起酒杯，“还望大将军莫要介怀。”
郑恭礼赶紧陪了一杯：“陛下折煞臣了，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臣不敢置喙陛下的决定。”
楚明渊放下酒杯重重地叹了口气：“唉！同是掌军之将，为何差距如此之大……”
他说完无比痛心地摇头，郑恭礼神色微动，眼神悄悄瞥向赵文斌。
赵文斌也很上道，顺着楚明渊的话劝道：“陛下莫要为了那等不值得的人劳心费神，好在军中也不全是他的走狗，还有郑大将军这等忠良之士。”
郑恭礼隐隐猜到他们言语中指的是谁，但也并不发表任何言论，只静静地听着。
然而楚明渊是不可能让他安静地当个听众的，待赵文斌话落他立刻抬头看向郑恭礼，直截了当地开口问：“郑大将军知道朕所指为谁吧？”
郑恭礼一噎，面对他逼视的目光也不敢再继续装糊涂，只得附和：“知……知道。”
楚明渊继续追问：“既然知道，郑大将军在他身边做了这么多年副将，应当对他的为人十分了解，不妨说说看。”
郑恭礼后背冷汗涔涔，心里更是在打鼓。
当年盛南城凯旋，陛下的迎接仪式办得空前隆重，给将士们的封赏也毫不吝啬，之后更是封了盛家女儿为后，不久便恢复了盛捷的军职，虽说这段日子对盛家的态度有些疏远，但也没有什么实际上的行动。
可眼下却突然这么问他，这让他有些始料未及，一时竟不知该以什么态度来评价盛捷，只好以场面话应付。
“盛侯爷治军有方，骁勇善战，战功……”
赵文斌适时出声：“陛下只是与大将军闲话家常，大将军不必紧张，想说什么就说，反正此间又没有外人。”
郑恭礼心里顿时明朗了许多，赵丞相是谁？盛捷的死对头啊。
虽然先皇在时盛捷长年征战在外，后来卸了兵权不理朝政与丞相没有过多交集，但这次盛捷重新入朝以来却是与赵丞相结了不小的梁子。
谁人都知盛捷重新接管兵权之初文臣武将为此多次吵得不可开交，那时候大多文臣还是赵丞相的党羽，是谁反对盛捷掌兵不言而喻。
后来盛捷结交了不少朝中重臣，就连丞相昔日门生杨烨也私下里与盛南城相交甚密，接着便先有丞相主张重启科举制度，后有杨烨突然落马，其中的原由更是一目了然。
如今陛下突然宴请他和丞相，言语中又提到盛捷，丞相又暗示没有外人，这分明就是要拉拢他，是他刚才思虑不周。
想通之后郑恭礼立即数落盛捷的不是：“盛侯爷虽说战功无数，却有些居功自傲，当年屡屡不把先皇放在眼里……”
“哦？”楚明渊突然出声打断，“先皇可有跟你说过什么？”
郑恭礼迟疑一下：“这……末将不敢妄议先皇。”
楚明渊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大将军不必如此拘谨，朕就随口问问，出了这间大殿没人知道你说了什么。”
话虽如此，郑恭礼仍然不想自己的把柄被人抓在手中，于是含糊道：“先皇只是跟臣抱怨过几句，说侯爷经常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先皇对此有些不满罢了。”
见他迟迟不上当，楚明渊突然坐直了身子，右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酒杯，他问：“你可知朕今日为何找你来此？”
郑恭礼为难道：“这……”
楚明渊脸色凝重地收回把玩酒杯的手，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双手抱于胸前转头望向赵文斌。
“赵爱卿，你跟他说吧。”
赵文斌按照事先计划好的把盛捷怀疑先皇害死他儿子，威逼楚明渊归还兵权之事娓娓道来，听得郑恭礼瞳孔地震。
那件事盛捷是怎么知道的？那他知不知道自己从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不等他从震惊和担心中回过神来，楚明渊又道：“朕一直想在军中找一位可信之人助朕夺回兵权，思来想去也只有郑大将军一个可信之人，毕竟当年那件事你也有参与，定不会在盛捷有所察觉的情况下还站在他身边。”
郑恭礼手一抖，打翻了手边的酒杯，酒水撒在了他的衣袍之上，他却毫无所觉一般，只一脸挣扎地看着楚明渊，张了好几次嘴才谨慎地开口道：“不知陛下所说的是何事？臣有点听不明白。”
“不明白？”楚明渊倾身凑近了他，直直盯着他的眼睛，“朕在先皇的密室中发现了一副那一役的布阵图，难道不是出自大将军你的手笔？”
郑恭礼如遭雷击，大殿内一时寂静无声，耳边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楚明渊瞥了一眼窗外，竟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雨，雨势不小但幸好未打雷。
郑恭礼看了赵文斌一眼，见他也一脸茫然，于是一口咬死：“陛下说什么布阵图？臣真的听不明白。”
楚明渊心里妈卖批但嘴角却还挂着笑意：“那朕索性说得明白一点，当年定远军中有先皇的眼线，那一役之前先皇收到了一幅布阵图，这才导致盛家三子战死沙场。”
“朕本想找到此人让他为朕所用，思来想去当年有那个能耐的也就只有郑大将军了，顾有此一问。”他垂眸收敛了笑意，右手握住了身后玉龙剑的剑柄，“可没成想，朕居然猜错了，可大将军又知道了这么多隐秘，朕实在是有点难办啊。”
他说着难办眼中却毫不犹豫地露出了杀意，郑恭礼立刻改口：“陛下没猜错，就是臣！那幅图就是臣画的！”
楚明渊握住剑柄的手未松，眉头一挑：“郑大将军莫不是因为怕死，故意说谎骗朕的吧？”
郑恭礼连忙摆手：“臣不敢欺君！那幅布阵图确实是臣画的，当时臣还为了自保在自己所在军队的布阵上做了手脚，陛下询问当年老兵把实际布防与图上做对比即可知道臣所言非虚！”
楚明渊闻言满意地勾唇，转头看向黑暗的角落：“可都记下了？”
赵文斌和郑恭礼皆是一惊，纷纷转头向那个方向看过去。
“回陛下，都一字不差地记下了。”
回话声刚落，黑暗中便走出几个人——厉清河、白皓宇、大理寺卿还有……盛捷！
随着他们手中的烛火靠近，两人这才看清，原来角落里不知何时挂了一块黑色幕布，刚才这些人都躲在幕布后面。
郑恭礼无力地瘫在椅子上，额角的冷汗唰一下就流了下来，赵文斌像被烧了尾巴的猫，猛地弹起身脸上全是不可置信：“陛下？”
楚明渊不可置否地耸了耸肩，起身后退一步：“来人，拿下。”
禁军开路，刑部官兵鱼贯而入，把二人团团围住。
楚明渊冷着脸下令：“赵文斌贪赃枉法，勾结前朝贼子，残害同僚，郑恭礼泄露军情，通敌卖国罪不可恕，现将二人革去官职打入刑部天牢，由刑部主审大理寺协理，务必将二人所有罪行一一审清。”
两人很快被官兵套上枷锁，押着往外走去，赵文斌回头盯着楚明渊痛心疾首地喊：“你骗我！你居然一直都在骗我！”
郑恭礼也突然挣扎起来：“陛下！臣冤枉啊！臣没有卖国，臣只是效忠先皇啊陛下！”
楚明渊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交代身边的厉清河和大理寺卿：“他若说了有关先皇的内容，也给朕记清楚，不许徇私，听明白了吗？”
“是！”两人异口同声应道。
待两人退去后楚明渊叫住了盛侯爷。
“侯爷，莫要为了不值得之人伤心伤神，身体为重。”
盛捷道：“多谢陛下挂念，老臣对此早有预料，并未过分劳神，只是近来军务繁忙老臣有些累了，还望陛下早些找到接替之人，准老臣卸去军职。”
楚明渊知道他并非是因为早有心理准备，而是心灰意冷，故而也不再多劝，只道：“朕会尽快物色合适人选的，此事查清后朕也会一五一十告知侯爷，请侯爷放心。”
盛捷神色恹恹：“如此甚好，老臣告退。”
“雨天路不好走，朕命人送送侯爷。”
楚明渊出了大殿立即命人备车，把一切都安排妥当后李公公这才撑着伞姗姗来迟递上了匆忙取来的披风。
楚明渊裹着披风，拉上帽子，举步踏入了雨幕之中：“你早点休息吧，朕想一个人走走。”
“陛下，雨太大了，披风不顶用的，您撑着伞吧！”李公公着急地追了几步在看到一个由远及近的身影后停住了脚步。
石阶尽头，盛菲撑着一把淡粉色的油纸伞于斑驳灯火中踏雨而来。
楚明渊也看见了她，脚步一顿间天空突然一亮，一道惊雷倏地炸响在耳边。
他不由得浑身一颤，只是这次眼前浮现的不再是小太监死不瞑目的脸，而是盛菲飞奔而来的身影。
作者有话说
第68章 鸿门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