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于飞》泠泠弦月

6、大婚

　　两日后，陈王府差人送来了聘礼。

　　洛凰也跟过去看了一眼，金银玉器、绫罗绸缎几乎摆满了整个厅堂，让人目不暇接，洛凰更是看得两眼发直。

　　就这些聘礼的价值，够寻常人一辈子的吃穿用度了。

　　不过这也只是皇族人下聘礼的正常规格，原书中的女主是太子妃，聘礼应该是比这些还要高级，但此后一生都被困于深宫之中，聘礼再昂贵也不值得。

　　感叹女主命运的同时，洛凰还不忘沾沾自喜。

　　不知届时洛成仁会给她多少嫁妆。

　　洛凰刚转身准备离开正堂，就见云皎月站在堂前探头探脑往里张望，看见洛凰要出来，她赶紧收回视线若无其事地盯着脚下的地面，看都不看一眼洛凰。

　　洛凰心中冷哼，也装作并未看见她，径直从她面前掠过自顾自地往前走。

　　云皎月一抬头看见的即是洛凰远去的背影，她气得一跺脚，慌忙跟上前去，好不容易追上洛凰，云皎月就迫不及待开始冷嘲热讽：“那陈王还真是看得起你，居然送来这么多聘礼。”

　　肯定是迫于他母亲贤妃的压力。

　　洛凰一听这话心里就不爽了，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我一个大家闺秀，出身名门望族，能看得上陈王才是那陈王的福气，这些聘礼也是他应当给的。”

　　“你还大家闺秀？”云皎月无情嗤笑，“姑父的名声都早已被你败坏了！现在还去祸害年少不谙世事的陈王，你可还比他年长，也不知害臊。”

　　“才不过年长一岁而已。”

　　洛凰心虚地转了转眼珠子。

　　说实话，她这身体虽然只比元凤大一岁，但洛凰还是有点老牛吃嫩草的感觉，在她眼里，元凤就是个年少稚嫩的小弟弟。

　　这要是在现代洛凰肯定不敢对他下手，但是古代嘛就不一样了，十六岁也可以成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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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眷十三年春，陈王元凤聘娶司徒嫡长女洛凰为妃。

　　洛氏一族位高权重，洛成仁更是当朝位居首席的宰辅重臣，而陈王元凤是除太子之外圣上最为宠爱的皇子，婚宴自是隆重盛大。八抬大轿，十里红妆，一路将洛凰从司徒府迎到了陈王府。

　　外头礼乐声绵延不绝，热闹非凡，花轿里的洛凰却是萎靡不振，持着团扇的手都无力地垂在身侧。

　　从早上起来到现在，她还没吃过一顿饭，饿都要饿扁了！

　　当朝的婚礼仪式是要在下午黄昏时举行，早上吃了两块糕点后就开始梳妆打扮，女子出嫁礼节繁琐，洛凰更是连吃饭都顾不上。

　　然而还要等拜完堂以后才有空吃饭……

　　花轿落地，大红帘帐被人拉开，洛凰赶紧端正姿态拿起扇子遮挡面容。

　　饿就先忍着吧，可不能失了仪态。

　　洛凰正准备躬身出轿，却有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到了她面前，看着白皙修长，但又不太像是女子的手，洛凰悄悄侧目往旁边瞥了一眼，是身着大红衣袍的元凤站在轿前。

　　穿着颜色如此鲜艳的衣衫，也依旧不失清贵之气。

　　他并没有看洛凰一眼，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但是他的手依然坚定地停留在洛凰面前，等着牵她出轿。

　　洛凰忽然想起离开洛府前洛成仁叮嘱她的话——

　　“陈王性情仁厚，为人正直，今后你只要恪守本分，他定会好好待你。”

　　书中对他的描写也是“性纯良，温润如玉”，洛凰之前还不以为然，现在算是见识到了，即便是被迫成婚，对她元凤还是会以礼相待。

　　洛凰没再犹豫，将手搭了上去。

　　两手相握的那一刻，元凤的眼睫微不可见地颤动了一下。

　　他手上的动作很轻，牵着洛凰出轿以后便放开了她，洛凰双手持着团扇，元凤也是身姿端正，两人在宾客们的簇拥下缓步走进府中。

　　洛凰再次偷偷睨了眼身旁的元凤，他依然是目视前方，从始至终都没有看过她。

　　……小样，还挺倔的。

　　王府的正堂很大，堪比宫殿，堂内聚集了不少前来祝贺的宾客，洛凰悄悄抬头往前面看去，上方的席位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

　　男人身着明黄色龙袍，女子是位雍容华贵的妇人，他们身旁还跟着不少宫人。

　　皇帝居然亲自前来，可见他对元凤的重视。

　　洛凰不敢再四处张望，老老实实地低垂着眉眼，手持团扇紧跟着元凤。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

　　随着礼官的高呼声，两人终于拜完了堂，然后便有人前来引领洛凰离开正堂。

　　身后的喧闹声逐渐远去，洛凰被带到了一间屋子里，屋里屋外都站满了侍女，她正要转身去榻前坐下，突然有个人蹿到了她面前：“你可算拜完堂了，我都在这等你很久了！”

　　洛凰被吓得一愣，将扇子拿开一看，眼前之人竟是云皎月。

　　“你怎么来了……”

　　洛凰眉头微皱，有气无力地问道。

　　她转身坐在榻上，随手将团扇扔在一旁，单手撑着脑袋斜睨着云皎月，整个人都瘫软着，一时仪态全无。

　　女子出嫁执扇掩面，需夫君前来吟诗却扇，方可放下手中团扇。

　　侍女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而云皎月早已司空见惯，也不觉得惊奇了，她望着被扔在一旁的团扇轻“啧”了一声，紧跟着在洛凰身边坐下，还顺手拿了块糕点吃了起来：“姑父怕你初来陈王府，没有相识之人会难以适应，所以就让我过来陪你咯。”

　　看见云皎月手里的糕点，洛凰几乎是两眼发直，此时她才注意到一旁的案几上摆放有几碟糕点，她伸手就拿了一块过来往嘴里塞。

　　她可太饿了，饿得都快没力气了。

　　洛凰一边吃着糕点，一边往折柳那瞥了一眼：“我有折柳陪着我，用得着你云皎月？父亲可真是多事儿。”

　　折柳是她来这后第一个认识的人，此时也是她的陪嫁丫鬟。

　　当然了，这里除折柳之外，其余人她一概不认识……

　　云皎月并不恼怒，反而轻笑起来：“哼，你就使劲嘚瑟，我倒要看看，你何时会被陈王扫地出门。”

　　洛凰也跟着挑眉笑道：“那你就等着看，只怕是你看不到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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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互啄了好半天，谁也没有让着谁。

　　旁边的侍女皆是茫然，一时之间竟看不懂这两人的关系究竟如何。

　　“陈王殿下到——”

　　一听见这高呼声，洛凰和云皎月都是一激灵，云皎月赶紧抓起一旁的团扇扔给洛凰。后者刚把手拍干净，见状便要去接扇子，可手还是慢了一步，扇子掉在了地上，洛凰幽怨地瞪了眼云皎月，随即弯腰捡起扇子匆忙挡在脸前。

　　在遮住面容的那刻，元凤刚好踏进屋中。

　　云皎月行了礼主动退作一旁，看见洛凰头上的步摇还在摆动，云皎月不由得唏嘘。

　　好在元凤并没有过多在意，他径直走向洛凰，缓缓停步于榻前，微微垂眸终于正眼望着榻上之人。

　　感受到他的注视，洛凰这心里还有点忐忑。

　　虽然活了二十五年，可这还是头一次跟人结婚，也不太懂夫妻之间该如何相处，特别是在人家对自己有成见的情况下。

　　静默半响，对方是一言不发。

　　洛凰有点坐不住了，要实在不想对她吟诗，这一趴咱可以直接跳过，但就在这时对方忽然开口了——

　　“莫将画扇出帷来，遮掩春山滞上才。
　　若道团圆似明月，此中须放桂花开。”

　　元凤声音清润，念起诗来朗朗上口，才气尽显。

　　洛凰听得有点云里雾里，只怪当初没多读点书，这诗里的意思她根本听不太明白。

　　元凤话音刚落，就见眼前之人缓缓移开了团扇，朱唇娇艳似火，面容白皙如玉，一双眼睛波光流转，秋水盈盈。但是元凤并未多看她几眼，随即垂眸朝洛凰拱手。

　　洛凰有点发愣，他这是……在向她行礼？

　　啥情况啊。

　　看见一旁的云皎月目光怪异地看着自己，洛凰心中有了大概猜测，随之起身俯首回了一礼。

　　这应当是夫妻之间的“见面礼”。

　　洛凰果然没有蒙错，一旁的云皎月收回了异样的目光，而元凤直起身朝屋子中央的圆桌做了个“请”的手势。

　　桌上摆放着几叠菜肴，还有一壶用玉器盛着的美酒。

　　一整天没吃顿饱饭的洛凰是恨不得直接扑过去，但是碍于元凤在场，她只能是莲步轻移，跟着元凤慢慢走过去。

　　待两人落座，便立即有侍女上前斟酒，一人一杯。

　　到喝交杯酒的环节了。

　　洛凰兴致冲冲地端起酒杯，正想要和元凤交臂而饮，却见元凤根本没有往前伸手的意思，而是双手持着酒杯朝洛凰做出敬酒的姿势，然后独自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洛凰：“……”

　　算了，他心里始终还是对她存有芥蒂，这交杯酒也只是个形式而已，有没有都无所谓了。

　　洛凰也讪笑着将酒喝下。

　　合卺酒属于果酒，喝起来微甜，不醉人，但是洛凰一杯下肚，还是感觉有一点头晕，不太适应这果酒的味道。

　　洛凰扶了扶额，面对桌上这几叠菜肴，她竟没有了吃的胃口。

　　元凤放下酒杯看了她一眼，随之起身，“你今日想必也累了，早点歇下，我便不多打扰了。”

　　洛凰闻言猛地一抬头：“你要走？可今天是我们的新婚之夜。”

　　最后一道程序还没有完成呢……

　　元凤面无表情，眼神甚至还有些冰冷：“那又如何？”

　　可面对洛凰直勾勾的目光，他还是稍微避开了视线，不愿与洛凰对视。洛凰也并不恼怒，毕竟人家还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她也有些不忍下手，干脆就应和下来：“行吧，你要去别处睡就去别处睡吧，我不拦你。”

　　洛凰知道，在被迫成婚的情况下，元凤能与她走到这一步已经是仁至义尽，洞房什么的就强求不得了。

　　往后还长，咱不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