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于飞》泠泠弦月

15、人心险恶

　　紫极殿是东宫建筑规模最大的宫殿，气派程度堪比朝堂，一进殿中，果然就见已经有不少宾客等候在此了。

　　洛凰不认识什么人，一眼扫过去全是生面孔。

　　除了谢氏族人，其他人应该都是皇室宗亲，比如卫王元青与宋王元禾。

　　他们彼此相识，都在谈笑风生，而引领洛凰进殿的谢妤此时也去到了元澈身旁，洛凰一个人孤零零地傻站在一旁，显得与他们格格不入。

　　好在有折柳跟在她身边，洛凰也不觉得有什么。

　　洛凰的视线落在席间那些瓜果美酒上，心里已经在盘算着等下要如何“对付”它们了，太子妃的生辰，想必山珍海味也不会少，洛凰一定要把本给吃回来！

　　虽然贺礼是元凤出，但洛凰是冒着风险前来的。

　　过不多时，左顾右盼的洛凰终于看见那一抹少年身影踏进了殿中，总算是有个熟人来了，洛凰一时欣喜若狂，还没等他向太子行礼便已蹿到了他身旁。

　　元凤稍微退开些许，向元澈与谢妤行礼问安。

　　看见洛凰满心欢喜地盯着元凤看，元澈的脸色不易察觉地冷了几分，不知为何，他竟觉得他们二人在一起的场景格外碍眼。

　　洛凰本来应该是他的，而不是陈王妃。

　　他没有得到的东西，只有毁了才甘心。

　　入席之后，洛凰还一直目不斜视地盯着元凤看，越看越欢喜：“我们家七郎可是生得越发清俊了，与七郎相比，万般皆下品。”

　　他的眉眼轮廓是生得比女子还要清秀，但却没有女子的阴柔之气。

　　与男主相比，洛凰更喜欢性情温厚的元凤。

　　旁边的人自然听见了洛凰的话，他们是神色各异，有的人甚至掩面轻笑了起来，看待洛凰两人的目光都意味深长。

　　元凤自然感受到了周围人异样的注视，他面色如常无所动容，却趁他们不注意时向洛凰投去了一个羞愤的眼神，而后就不再理会洛凰。就算洛凰故意向他靠近，他也是无动于衷，没有迎合也没有避开，表现得沉稳平静。

　　但是洛凰没有看到他耳尖上的微红，以及他深藏于眼底的隐忍。

　　太子妃的生辰宴没有皇帝举办的宫宴那般肃穆，席间众人把酒言欢，有说有笑。而元凤不想理会洛凰，洛凰便自己吃东西，反正是互不打扰各自安好。

　　酒过三巡，元澈突然举杯离席来到元凤两人面前：“七弟，陈王妃，可愿与我喝一杯酒？”

　　洛凰默默看了眼元凤，不知元澈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他已经做出敬酒的姿势，他们自然不能拂了太子的面子。

　　在宫人上前为洛凰和元凤倒酒时，元澈握着酒杯的指尖微不可见地抖动了一下。

　　“啊……”

　　为洛凰倒酒的宫人手突然抽搐了一下，原本要倒在杯中的酒水洒了出来，还刚好洒到了洛凰的衣裙上。

　　宫人惊慌失措放下酒壶，手忙脚乱要为洛凰擦拭衣裙。

　　“陈王妃对不住！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可是酒水已经浸透了衣裙，怎么擦也擦不干净了，洛凰干脆出手制止了宫人：“算了，不用擦了，没用的。”

　　宫人收回手无措地望向元澈，元澈缓缓放下酒杯，阴沉沉地睨了眼宫人：“怎么如此笨手笨脚？连杯酒都倒不好，还不赶紧带陈王妃去偏殿换身干净的衣裳？”

　　“是，是，奴婢遵命……”

　　宫人伸手就要去扶洛凰起身，洛凰还处在蒙圈的状态，赶紧摆了摆手：“不用了不用了，就洒了点酒水而已，无伤大雅，不必这么麻烦了。”

　　元澈却并不罢休：“陈王妃不必为这宫人开脱，我这东宫有的是绫罗绸缎，任你挑选。”

　　洛凰暗自翻了个白眼，说的好像她嫌弃东宫的衣裳似的。

　　眼见洛凰还是不太愿意去换衣裳，座上的谢妤也跟着劝道：“这让别人瞧见了总归有失体统，陈王妃还是去换一身衣裳妥当些。”

　　洛凰与那宫人大眼瞪小眼，而那宫人是诚惶诚恐，甚至用乞求的目光看她。

　　若是不带洛凰去换身衣裳，她恐怕会被降罪。

　　洛凰看向身旁人，元凤也是没有说话，这事得洛凰自己拿主意。

　　元澈这有点像是赶鸭子上架，洛凰心中已然生出猜疑，奈何现在的形势容不得她拒绝。去换身衣裳也没什么的吧，总不能要了她的命吧？

　　洛凰抱着这样的侥幸心理，起身跟着宫人离开了。

　　折柳依然跟在洛凰身旁，这样洛凰也能心安些。

　　宫人带着洛凰往偏殿走，虽然还是在紫极殿的范围内，但距离正殿已有好一段距离。越是往前走，洛凰这心里就越是忐忑，元澈无缘无故来敬酒，宫人又刚好将酒水洒在她身上，这一切也太过巧合了，分明就是有预谋的。

　　洛凰停住脚步不愿再往前走，试着对那宫人道：“我觉得还是不用去换了，本来也没多大事儿，就不麻烦你们了，我还是回去吧。”

　　她转身想往回走，却赫然发现身后不知何时跟了两个侍卫，正一脸凶相地盯着洛凰。

　　此时那宫人不紧不慢地开口了：“都已经走到这儿了，陈王妃还是去换身衣裳吧，这样大家都不用为难。”

　　洛凰回过头，宫人原先的惊慌早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平静得不能再平静的脸。

　　果然是在算计她！

　　这俩侍卫都带着刀，想来不好对付，元澈也知道她会些拳脚功夫，所以特意安排这俩侍卫跟着洛凰。

　　跑是跑不掉了，只能继续往前走。

　　反正不管怎么着，元澈总不敢在东宫杀了洛凰，就算元凤不管她，洛氏一族也不会放过元澈。

　　这样想着，洛凰才安心些许。

　　宫人将她带到偏殿前，指了指里面对洛凰道：“陈王妃里面请，衣裳都已经让侍女备好，直接进去换即可。”

　　洛凰狐疑地往殿内看了看，里面一片沉寂，似乎没有人。

　　宫人和侍卫都停步于殿外，只有折柳跟着洛凰进殿。

　　洛凰小心翼翼地往里走，每迈出一步都胆战心惊，殿内越是沉寂她越是心慌，唯恐突然跳出个什么东西来。

　　这偏殿里一定藏有玄机，却不知究竟是什么。

　　“什么人？”

　　洛凰刚越过屏风，突然响起一声厉喝，抬头就见一只茶杯直直向自己的脑门砸来，洛凰赶紧弯腰下蹲，茶杯摔在了她身后的地面上。

　　这道清脆的碎裂声，让洛凰更为心惊胆跳。

　　“王妃！”折柳赶忙护在洛凰身前，洛凰努力顺了顺气让自己镇定下来，随即慢慢起身小心翼翼地向前方看去。

　　窗前的榻上倚靠着一个青年男人，单手撑着头，正死气沉沉地盯着洛凰。

　　明明是一双很好看的眼睛，却是空洞死寂，晦暗无光，让人见了都不寒而栗。此时已是夏季，而且是正午时分，那男人的下半身却盖厚厚的毛毯，还盖得严严实实的。

　　看见这殿内只是个男人在这，洛凰悄然松了口气，应该不会有什么要命的事。

　　除了刚才突然飞过来的茶杯……

　　这男人身着锦衣华服，想必也是位有身份的人物，最好还是不要无端招惹，洛凰当即就赔着笑脸解释：“这位大哥，我无意冒犯你，是那太子的宫女带我来这的，她就在……”

　　洛凰刚想将殿外的宫人指给他看，一回头哪里还有人呀，连着那俩侍卫也不见踪影了。

　　洛凰只能眨巴着眼睛干笑，榻上那男人的目光瞬间变得极为阴狠，一字一句开口道：“本王最讨厌别人打扰。”

　　话音未落，殿内突然窜出来好几个暗卫，个个都是手持明晃晃的利刃。

　　他们将洛凰两人包围，蓄势待发。

　　“别呀大哥，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洛凰心里已经开始慌了，脸上还不得不保持笑容，她想要解释，旁边的暗卫却是一刀砍了过来。

　　“啊！”

　　折柳吓得大叫，洛凰慌忙拉着她往旁边闪躲，终是成功避开了这一刀。

　　“这位大人，我家主子她是——”

　　折柳还想跟那男人解释，可周围的暗卫已然向她们扑了过来，“陈王妃”三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洛凰再次拉着她闪躲。

　　锋利的刀刃划破衣角，吓得折柳面无人色。

　　洛凰也是手忙脚乱，若是他们没有武器，洛凰兴许还能和他们周旋，而现在她是赤手空拳，对方不但持有利刃，而且人数还特别多。情急之下，洛凰只能搬起殿内的东西去砸他们，椅子凳子花瓶都往他们身上招呼。

　　可是他们个个身手敏捷，根本不会被砸中，只是稍微阻挡了他们前进的步伐。

　　眼看后方无人，洛凰奋力将屏风推倒拦住他们，拉起折柳就往外跑，却突然感觉到身后似有一阵寒风袭来，洛凰回头一看，一柄锋利的刀刃正直直朝她飞射而来。

　　速度之快，洛凰都已来不及做出反应。

　　然而下一刻手腕突然被人拽住，天旋地转间，洛凰看见那利刃从眼前飞过，并没有刺中她的身躯。

　　洛凰已经下意识松开了折柳，重心不稳，似乎跌入了一个人的怀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