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于飞》泠泠弦月

13、狭路相逢勇者胜

　　升平殿中，洛凰终于见到了元凤的尊容。

　　少年独坐案前，翻阅着手里的书卷。

　　“来，喝茶！”

　　洛凰倒了杯清茶，走上前去就欲递给元凤，一脸殷勤的笑容。但元凤只是轻飘飘地看了一眼，迟迟未曾伸手去接，洛凰又将茶盏往前递了递示意他接下，可后者还是无动于衷，洛凰只好将清茶收了回来：“你不喝啊？罢了，我自己喝。”

　　这茶闻着就挺香，可不能浪费了。

　　洛凰随便在旁边找了个位置坐下，一边喝茶一边盯着元凤看。

　　元凤不说话，她也就不说话，只顾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而且视线肆意在他身上游荡，目光灼热如火。刚开始元凤还没什么反应，可是时间一长他终于忍受不住了，略为不自然地轻咳了两声，“王妃有何事？”

　　洛凰得逞般地扬了扬眉。

　　小样儿，跟她斗还嫩了点，脸皮这么薄，被人直勾勾的看几眼都遭受不住。

　　洛凰终于收回目光，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经地开口道：“我那表妹云皎月已经到适婚的年纪，却还整天跟着我，我就想给她找门亲事，对象是新上任的大理卿贺家二郎。但我一人又不太方便出面给她说亲，要不你随我一起去？”

　　是了，洛凰最终还是向云皎月妥协了……

　　云皎月是个倔脾气，不撞南墙不回头，反正别人的事洛凰不想管，能甩掉这个跟屁虫也好。

　　面对洛凰的满怀期待，元凤没多大反应，气定神闲地换了个手握书卷，“说亲是长辈的事，我与她同年生，何德何能替她说亲？”

　　洛凰仍不死心：“那我是她姐姐嘛，而且已经成婚，也算是她的长辈了。”

　　元凤还是无动于衷：“那你自己一人去即可。”

　　“你……你别逼我发飙啊。”洛凰一时生气拍案而起，却不小心碰倒案上的茶盏，茶水正好烫到洛凰的手指，疼得她倒吸了口凉气，气势也随之弱了下去，“算了，你这个臭弟弟，我不跟小屁孩一般计较。”

　　元凤阴沉着脸看她：“你说谁是小孩？”

　　洛凰瞄了他一眼，不知天高地厚地回了一句：“谁应声谁就是！”

　　话音未落，洛凰已经转身离开，提着裙摆一溜烟就跑出了大殿，留下元凤在那暗自气恼。

　　不过就是比他年长一岁，还真当自己是长者？

　　元凤赌气般地将书卷放回桌上，目光沉沉盯着洛凰方才坐过的位置，一旁的陶征赶紧走上前劝慰：“殿下莫气，王妃只是在与殿下说笑呢。”

　　元凤仍是沉着脸，眉宇微皱：“说话如此口无遮拦，哪里有王妃的样子？”

　　陶征继续打圆场：“也许这就是王妃的真性情。”

　　“这会是她的真性情么？本王看倒未必。”元凤再次拿起书卷翻阅，唇角蓦地勾起一丝冷笑，“她洛氏一族的势力已然如此壮大，却还想借我之手拉拢贺家，不是心怀不轨是什么？”

　　……

　　由于元凤的断然拒绝，为云皎月说亲这事就泡汤了，但是云皎月并不死心，竟去恳求洛成仁夫妇替她去说亲，而洛成仁夫妇竟也答应了。

　　贺行止没有父母，婚事是由他的兄长贺仰止做主。

　　看着手中的请柬，洛凰陷入了沉思。

　　动作可真够快的，连婚期都定下来了，也不知那贺行止是不是真心想娶云皎月。

　　洛凰收到的是云家的请柬，而元凤也收到了贺家的请柬。贺仰止被皇帝拜为太师，官至御史大夫，在朝中也是位高权重，他胞弟的婚礼自然要宴请王公贵族。

　　云皎月成婚当天，洛凰没有去云府，因为她已成婚不能去送亲，干脆就随元凤直接来贺府了。

　　贺府前张灯结彩，门庭若市，宾客是相当的多。

　　洛凰身为陈王妃，又是新娘的表姐，自然可以站到最佳的观赏位置。看见他们拜完堂后，洛凰便离开了宾客席，在下人的引领下去了云皎月的新房。

　　暮色已经降临，身后仍是一片喧闹。

　　洛凰踏进屋中后，坐在榻前的云皎月顺势移开了面扇，看见是洛凰到来，她眉眼间悄然染上一丝喜色，开口却故作傲娇：“你怎么来了？”

　　洛凰在屋里四处看了看，“怕你紧张会丢了面子，所以来看看你。”

　　“我才不会紧张，你以为都像你那样没见过大世面吗？”云皎月望着扇面绣着的鸳鸯，嘴角是幸福甜蜜的笑，却还不忘讽刺洛凰一句。

　　“真是给爷整笑了。”

　　洛凰轻哼一声没再理会她。

　　咱可是活了二十五年，就算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也比她云皎月见识广。

　　洛凰扬手一挥，立刻有几个人抬进来两架做工精细的乐器，分别是琴和瑟，云皎月疑惑地眨了眨眼：“这是何意？”

　　“你的新婚贺礼。”洛凰回道，“意为琴瑟和鸣，永结同心。”

　　这两把乐器的原料非常昂贵且稀有，奈何洛凰不会弹琴，只好将其赠给云皎月。古代大家闺秀基本都精通琴棋书画，而那贺行止也是文人雅士，应该也会弹琴，赠他们琴与瑟再合适不过。

　　云皎月眼中难掩欣喜，却还是故作姿态地撅了噘嘴：“你不是不看好我们的婚事么？为何还要送贺礼？”

　　洛凰随意地摆了摆手，“不管看不看好，贺礼总要送到位的。”

　　……其实是这琴瑟留在她那里着实没什么用武之地，时间一久，别人总会猜到她不会弹琴的事，到时候就丢人了。

　　送完了新婚贺礼，洛凰就准备返回前厅。

　　可是才刚走出新房不远，转角处就遇上了一个人，对方是位女子，姿容艳丽，身后还跟着不少仆从。

　　她一看见洛凰，眼神瞬间就不对了。

　　洛凰总感觉这张脸有点熟悉，直到对方眼中显露狠厉时，洛凰才终于回想起她的身份——淑妃贺氏！

　　完了。

　　淑妃是贺行止的二姐，自然也来参加贺行止与云皎月的婚宴了。

　　此处较为偏僻，附近都没什么下人，更没有宾客了，洛凰身边只有一个折柳，而贺婉娩身后可跟着不少人。

　　“见过淑妃娘娘。”

　　即使气氛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洛凰还是识趣地低下了头，收敛气焰乖乖向对方行礼。

　　今天是云皎月的大喜之日，洛凰可不想闹事。

　　洛凰怀着退一步海阔天空的想法，只想行了礼赶紧走人回前厅，可是她往左走，便有仆人挡在左边，往右走便有人挡在右边。她抬头看向贺婉娩，贺婉娩冷笑了一声：“陈王妃，我们之间是不是还有账不曾清算？”

　　贺府的前厅里，清俊少年独自一人坐在席位上，而他旁边的位置是空的。

　　他不知洛凰去了哪，也不曾问过。

　　护卫任松突然走上前，压低声音朝元凤拱手道：“殿下，王妃去了后院，而方才贺淑妃也往后院去了。”

　　元凤听后不为所动，但片刻之后就起身离席朝后院去了。

　　淑妃贺氏是个很能闹事的主，可偏生皇帝宠爱她，她想要对付谁就会不择手段，洛凰若是出了事也会殃及到陈王府。

　　“把她给本宫押起来！”

　　贺婉娩一声令下，身后的仆人立马行动起来，气势汹汹向洛凰而来。

　　“淑妃这是要做什么？”折柳连忙挡在主子身前，可面对几个凶悍的大汉，她还是有些害怕，浑身颤栗，护着洛凰一点点往后倒退。

　　“本宫的事何时轮到你一个奴才来管了？”

　　贺婉娩恼怒至极，抬手就准备给折柳一巴掌，折柳不敢闪躲，下意识闭上眼睛准备挨下这一巴掌。

　　可是过了一会儿，想象中的剧痛并未从脸庞传来。

　　她试着睁开眼睛，就见淑妃的手停在自己面前，而那细嫩的腕骨正被另一只手牢牢禁锢着，顺着看过去，抓住淑妃娘娘手腕的正是自家主子。

　　折柳有欣喜，可更多的是惊惶和担忧。

　　自家主子抓的可是贺淑妃的手！

　　可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洛凰已经伸手将她推开，面对面与贺婉娩对峙，强大的气场丝毫不输对方。

　　“放开！”

　　贺婉娩用力想抽回手腕，洛凰却紧抓着不放，贺婉娩干脆也不再挣扎，而是怒目瞪向一旁的仆从们。

　　仆从们欲上前帮忙，洛凰就在此时甩开了贺婉娩的手，故意用了很大劲，贺婉娩一个重心不稳便向后跌倒，虽有人及时扶住了她，可她头上的金钗因此掉落，乌发散乱了些许。再加上她那惊惶的姿态，模样看起来狼狈极了，一点端庄的仪态都没有了。

　　待站稳之后，贺婉娩气急败坏地指着洛凰怒骂道：“你这野丫头好大的狗胆竟敢对本宫动手！来人，快将她拿下！”

　　仆从们再次向洛凰飞扑而来，洛凰提着裙摆左躲右闪，轻松撂倒了几个。可刚一抬头，一个脆生生的巴掌就打在了洛凰脸上，脸部顿时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洛凰的脑子都蒙了一瞬，而后才发现是贺婉娩趁她不备扇了她一巴掌。

　　“你这贱蹄子，本宫还治不了你？”

　　看见贺婉娩那张得意的脸庞，怒火瞬间在心底蔓延，洛凰抬手就准备回她一巴掌，奈何被她的仆从阻拦，这巴掌没能扇过去。

　　这些仆从都没什么功夫，洛凰基本是来一个撂倒一个。

　　她的目标只有贺婉娩，奈何仆从人数太多，阻拦得她无法前进，洛凰费尽力气，最终是越过仆从踹了贺婉娩一脚。

　　但由于距离太远，这一脚对贺婉娩基本没什么影响，只不过就是裙摆脏了些。

　　贺婉娩更为生气，仆从们也就更加卖力“抓捕”洛凰，就在这时，一道清冷的声音自远处传来：“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