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她》小彼岸

6、夏日时光二

　　天气渐变成酷热,文凌勇带清语和绮紫到山顶的清凉寺乘凉.清凉寺建在云环山顶,山势险峻,云霞环绕,水木清青.清凉寺当以清凉二字声名远播,云州的达官贵人多在夏季来此消暑修养.

　　清语和绮紫到了山顶的时候,驻守此地的257团团长闵一峰早已等候在那.闵一峰相当年轻,今年还不到三十岁,身形高大,外形硬朗.是文凌勇非常赏识的部下.他早年参军前曾练过武,文凌勇见他身手了得便先让他当女儿的随身护卫,后来才提拔到军队去锻练.自然与绮紫也是相熟的.绮紫见着他就紧紧扯着清语的衣袖子,以掩住心里的紧张,清语拍拍她的手,示意她放轻松.闵一峰朗声问候过两人,见绮紫不看他,颇有些失望.清语对文凌勇笑说:"我刚上到山顶心口有点不舒服,想休息一下.绮紫又吵着要去大殿求签,我怕她求了好签不告诉我,爸爸,你得找个人帮我看着她."

　　文凌勇想了想,说:"一峰你陪着去吧,正好也放松一下.仔细照顾好绮紫,出了闪失拿你是问."闵一峰答了一声:"是,军长."随即目光清烁地看着绮紫轻声道:"绮紫小姐,这边请."

　　绮紫瞪着清语作不得声,只用劲掐了一下,清语忍着疼对她眨眼笑.她只当没见低着头向前走了.闵一峰随即抬脚跟上.水兰心芳也慢慢跟着在两人后面.

　　文凌勇关切地问女儿:"要不要进屋里躺一会儿?"清语摇摇轻笑:"不用了,正好让我清静清静,她求签,我看岩画."
　　喜珊问春暖:"怎么小姐年年都来看岩画,一看大半天.还能把那些画上的符号看出花来?
　　春暖自笑不语.小姐的心事可不是能随便乱说的.
　　清语默默看着那些远古人类留下的简单线条和各种奇模怪样的符号.
　　多年前的尚京,曾有个温和的声音对他说:"小姑娘,你来看,这是人类的祖先们在他们还没有笔,纸,不会文字的时候.只能用手中的石头一笔一笔地在岩壁上记录他们自己的故事."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让后人知道他们曾经这个世界存在过."
　　"那上面只有一些简单的线条,符号.没有名字怎么知道他们谁是谁?"
　　"有许多研究历史的人正在慢慢的了解和记录他们."
　　"你也是研究历史的人吗?"
　　"我还在学习历史,算不上研究."
　　"假如我死了,会有谁知道我曾经存在过这个世界?"
　　"你的亲人,朋友.爱你的人都会记得你."
　　"你呢?你和我说了那么多话会记得我吗?"
　　"也许会,也许不会."
　　"为什么?"
　　"这一刻认识,下一刻就会分开.或许明天会再遇见,或许一辈子也不会见到彼此.若是印象不深,即使面对面擦肩而过也未必记得对方."
　　"我把沉香珠送给你,能把我记得久一点吗?如果,如果我还有机会能够来尚京,我一定会来找你!"
　　清语摸摸后脑的发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后来他没有再说什么,只从身上掏出这个白玉发夹送给她就走了.

　　英佑航寻了个理由摆脱了刘家兄妹独自往岩画区这边走来,这边接近文凌勇所住的房舍,他是做好了拜会的准备来的.来看岩画的人三三两两并不多.但也足够让他意外的再次见到文清语和她的侍女.以及不远处随护的便衣卫士.
　　昨天的短暂交谈后,文清语对英佑航颇有印象,随即平静地朝他点头示意,礼貌而疏离.英佑航亦点头回应,两人擦身而过.
　　文清语回到住地的时候,便有人来报绮紫气喘发作,正在屋内休息.她吃了一惊,赶忙前去探视.
　　绮紫果然是发病的症状,胸口仍然起伏沉重,脸色苍白毫无血色.清语紧握她的手问:"怎么回事?"
　　绮紫遣退下人,露出一脸喜悦但口内却还有些微轻喘着说道:"清语,我约他明日去结缘台看日出.他答应了.我开心得快要死掉."
　　清语白眼:"只看个日出你就乐成这样,那以后成亲怎么办?"
　　"我会尽量控制的,今天我太紧张兴奋了,以后慢慢习惯就会好的."
　　"嗯,你这样会把我心脏病也吓出来的."
　　"对不起,对不起."
　　"你们,只是一起看个日出?"
　　"今天天气真热的,是吧!
　　"你跟他说了吗?"
　　"我,我今天抽了支好签,签上说我姻缘已近."
　　"你有没有跟他说你喜欢他?"
　　"哎呀,你真烦,快了快了.明天再说吧.我今天差点都被吓死了."
　　"你刚才还说是开心得快要死掉的."
　　"文清语,你咒我死."
　　"好吧,我说不过你.但请你以后不要把我吓死."
　　"女孩子家不要成天说死啊死的.不吉利."
　　"这次我真的不说话了,你好好养足精神明天赶个大早爬起来看日出吧."

　　晚饭的餐桌上除了文凌勇和闵一峰外还有一人安然在坐.绮紫因为身体不适,让人端了饭到她房里去了.天气热,下人把餐桌搬到了屋外的院子.凉风阵阵,清爽怡人.
　　文凌勇对女儿说:"清语,来认识一下当世闻名的青年才俊,这是英佑航英少帅."英佑航听到随即站起对清语点点头:"文小姐,幸会."
　　清语也回礼道:"英少帅果然一表人才,气宇不凡."
　　她并不感到意外,这样的人必定家世不俗,她本性不是那种大惊小怪的人.
　　英佑航很快便见到了文凌勇,对他的来访文凌勇虽有些惊讶,但也在意料之中.他只觉此人英气勃发,品貌非凡.又想他年纪轻轻只用两个月便攻下东洪素以狠唳著称的军阀记山曾.若非有过人机智和手段实难办到.
　　英佑航在与文凌勇交谈中言简意赅,一针见血指出当今局势,却又是让人感觉谦和有礼,且非常有远见卓识.文凌勇对他早已有了十分赞赏,但他还是颇介怀当年英佑航父亲英德山待慢他的事,所以并未给出任何实质的回复,但亦暗示可以破例放宽给预东洪更多的武器出售配额.英佑航也适时地点到即止,文凌勇对他印象正面已经是一个好消息.现在还不是急于求成,多作要求的时候.两人谈完后文凌勇竟主动邀请他留下共进晚餐,他也大方留下.

　　让英佑航意外的不是文清语在坐,而是他以为文凌勇留他吃饭多少会与他举杯高谈,一醉尽兴.但却真的只是请他吃个饭而已,饮的是小杯黄酒,菜式多为清淡,却很可口.文凌勇与闵一峰吃饭时不时小声交谈一两句军务.他自然默不作声地边吃边留心观察坐他对面的文家小姐,只一点,她吃得慢而专注.三位男士过都放下筷子了,她还没有吃完一碗,着实是个千金娇小姐.
　　文凌勇问女儿:清语,明日有什么节目?"
　　文清语刚吃了饭用手帕擦了嘴说:"说了爸爸可不要拦我."
　　"我几时拦过你去玩?"
　　"我要去寻宝."
　　"有没有危险.要爸爸陪你去吗?"
　　"莲姨明天上山来了,她中暑才刚好,你多陪陪她吧.我自己玩."
　　"绮紫呢,她不去?"
　　"绮紫明天要早起去结缘台看日出,我不等她了."
　　"那我多派两个人跟着你."
　　"不要,就春暖喜珊加原来的两个侍卫就够了."
　　"那一峰跟着去吧."
　　"闵团长明天没空."
　　"你怎么知道他没空?"
　　"他明天要陪绮紫看日出."
　　".......还是让王副官跟去吧."
　　"爸爸,真的不要了."
　　文凌勇看女儿实在不想再加人进入她的寻宝旅途,虽不太放心,但女儿坚持也就算了.突然看到身边的英佑航,倒生出许多念头.英家是民国第一世家,且英佑航又是文武双全英俊潇洒的青年才俊,若得这样一人作他的女婿,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只是女儿见了他也没什么感觉,倒是不好说.如果有机会让他们多接触了解一下也许会对彼此都有好印象.这样想着,于是他便问一直静坐在侧的英佑航:"英少帅来此也不要只记挂公务,适时轻松一下也是好的.我家清语明日正要出去游玩,不知少帅可愿一同前往否?
　　英佑航一愣,只觉好笑,原来文凌勇也存有这层意思.他并不答话倒只是看了一眼文清语.文凌勇怕女儿又要推托,更放低声音对女儿说:"英少帅远来是客,就当替爸爸招待一下他好不好?"
　　文清语哪里还能推掉,只得对英佑航笑笑道:"只怕枯燥没意思得很若招待不周,英少帅别介意."英佑航抿嘴:"不会.我的荣幸才是."

　　英佑航在文凌勇安排下住了下来,山顶果然较山下清凉许多,今日一趟算是收获颇丰.文凌勇放宽武器配额给他,却只字未提他父亲,可见旧怨未消,但却对他赏识有加,并有意让他与文小姐接触,只是这文小姐虽然和气沉静,但心思却不是一眼能看穿的,给英佑航的感觉就像云一般让人捉摸不透.即使文凌勇有心将她嫁给他,她这样闲云超脱的心态也是不适合做他的正妻的.英佑航极力不再去想起那幽幽远远的双眸.

　　文清语随身挎了一个小布包,下身仍旧穿了一条至膝盖处的淡蓝色百摺裙.英佑航早已待在院中,一身浅色休闲装束,五官深邃的他本就英俊,背着朝日的光辉更显卓尔不群.
　　英佑航先道:"文小姐,早."文清语点点头朝他笑笑算是回应.没说什么抬脚就先走了了前面.英佑航随即跟在后面.后面一并跟着春暖喜珊和两个护卫.春暖喜珊早跟了小姐七八年,素知自家小姐脾性,需要什么只管递上前,平时只不远不近跟着就是.
　　众人随文清语向侧峰处走了的半个小时,山路不算平坦,文清语有些气喘,随意找了一块石头坐下.喜珊赶忙递了水壶上去.文清语喝完水后从她的小布包内拿出一张自制的小地图一边看地图一边比照前面几条岔路做着选择.她一时拿不定主意.这张地图是她前年与绮紫走过一次后回来自已画下的,本想等来年就按此图去一探那个隐秘的山洞.哪知去年只上山来了两日父亲就因重要公务急匆匆下山去了,她未能如愿.如今倒是能走成了,不想两年未来,倒多出了两条小路.
　　她问春暖:"记得前年我们来这里过的是哪条路吗?"
　　春暖看了看前面又努力想了一下摇头道:"不记得了."
　　文清语又仔仔细细在岔路口看了一下,最后选定右边的那条路走了上去.道路越走越崎岖,文清语又歇了两次,吃了一点干粮,喝了几口水.她瞧见英佑航及两个男护卫面色不改,气息无碍也就算了,连春暖喜珊,与她走的是同样的路也不像她这般娇弱无力,气喘如牛的.可见她体质真的越来越差了.心内只是无奈的苦笑:就这样任性一次吧,日后恐怕没什么机会来了.
　　英佑航心内却好笑,若是这种娇小姐跟着去行军打仗,还不等见到敌人,就已经是最快死在路上的人了.昨天听她跟父亲说要出来寻宝,倒要看看她要去到哪里又能寻些什么宝贝出来.
　　文清语终于坚持着来到了目的地.一个幽深的洞穴.两个护卫看她一幅进洞探宝的样子脸色都颇不好看.春暖前年跟着小姐来过,当时虽听清语和绮紫说有兴趣进去探险,只当说说而已,哪知小姐这两年倒记挂着这事,竟是一直计划着要进去看看.她一脸焦急:"小姐,里面又黑又深的不知道有什么坏东西,你心脏又不好,不能受惊吓,还是去别的地方玩吧."
　　其中一个护卫也帮腔道:"是啊,小姐,里面不知是什么情况,如出了事,如何向文军长交待.
　　文清语轻笑挥手道:"我费了那么多力气到了这岂有不进去的道理.说不定真的有宝贝在里面等着我呢.别劝了."
　　护卫见说不动文清语,转头去看英佑航,意思问他是不是也要进去?
　　英佑航挑眉,人家一个娇小姐都不怕,他枪林弹雨过来的人又怕什么?他笑笑:"文小姐要进去看看,自然是做好了准备的."
　　文清语对他点点头,又说道:"护卫留下一个在外面,喜珊也别进去了."于是,几人一起向漆黑的山洞走去.英佑航在前,文清语和春暖居中,另一护卫垫后.
　　越往内走,光线越暗.英佑航点起火把照亮一小片地方.这个洞穴越往里走越有空旷的感觉,四周的钟乳石奇形怪状,路过的地方有很大的蜘蛛在结网,头顶有蝙蝠一掠而过,掀起怪异的叫声.路很窄,一偏离方向就有掉进万丈深渊的危险.尽管如此,文清语内心却依然很平静,她看过许多关于探险的书,所有的情况都算到了,大约会遇到什么也有心理准备了.她也不信世上真有什么鬼神.所以没什么好怕的.她从小没有经历这种未知的探险游戏,反而让她对黑暗的深处更加好奇.

　　英佑航转回头对她说,前面的路很窄,要贴着石岩行走,大家牵着手会更安全些.她点点头,将手伸进英佑航早已递过来的手里.给她的感觉,那双手很大,很温热,

　　英佑航没什么惊怕的,倘只是他一个人也是敢独自进来的.只是陪个娇弱的千金小姐来探奇寻宝,万事以她为重.若是有个什么意外,文军长必会迁怒于他,可就麻烦大了.所以他紧紧握住那冰凉又纤细的小手,每走一步都慎之又慎,大概这位文小姐从未有过这样的冒险旅程,到现在也还算沉稳镇静,但她的侍女就快要哭出来了:"小姐,走了那么久了,我们回去吧."
　　文清语头也不回地说:"你让阿坤陪你先回去吧!"
　　于是春暖不再出声了.后面的阿坤牵着她亦是一语不发沉默地跟在后面.
　　穿过长长的陡峭石岩后,几人来到一片还算大一点的平地稍作休息,文清语有些累,喝了一口水后沿着火把的光茫看到对面高空平坦的石壁上刻着一些简单的人形符号,她欣喜的叫了声:"看,找到宝贝了吧."于是不由自主地走向前去.她只顾看着半空石岩上的石刻,不想一脚踩空身体就往黑暗的深处坠落.英佑航来不住叫住她,只得扑上前去拉住她的手,不想自己脚下被凹凸不平的石头拌到身体失去平衡也跟着一起坠了下去.只留下春暖和护卫阿坤在上头边声惊叫小姐.

作者有话说

　　感冒,感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