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 2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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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业的母亲从轿子上下来，看向远处那一朵无声绽放的烟花：“神使发信号了。”
她身后，乌压压的一群人拿着刀斧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们衣着各异，却都在额上绑了一根白带。
“兄弟们，咱们虽然素不相识，但都是死神忠实的信徒，才会被吾神召唤。那么多年，这可是死神第一次有神迹，多大的荣誉！这也是证明我们对吾神忠心的时刻，等大限将至的时候，死神不会亏待我们！”
“何况这次也是为咱们的同胞报仇，师出有名！”
“死神的信徒也不是随便让他未央神的信徒欺负的！”
群情激奋中，长业母亲的眼睛也红了。
死神的幻影青天白日地出现在她面前，询问长业死因时，她简直不可置信。
虚无缥缈的神祇，竟然垂怜了她！
随后金朵朵上门，她得知死神是被她召唤出来，就更感激敬畏了。对金朵朵的安排，更是言听计从。
所有人都逃不过死亡，信奉死神的求的是死后的好待遇，谁不怕传说中油锅刀山的酷刑呢，而投个好胎，下辈子的好命，也全靠死神夺断。
所以大部分同时供奉多个神祇的人家里，大多都有尊死神象。
死神只选了一百名信徒在他们面前显灵，这一百名信徒自然倍感幸运，全力以赴。
有这一百名信徒的帮助，她就要那夺走她独子的魔窟付出代价！
“长业，乖儿，妈妈为你报仇了。”
九重天之上，梅梅钻进小木屋里，抱着从祭品场中搜出来的水果。
未央神不见了，不过他在不在都没什么区别。她一向都是靠自己活着。
她看见长业坐在地上，好像刚睡醒似的，愣愣的。她将一个梨子递给他：“你吃吗？”
长业迷茫地看向梅梅：“我好像听见妈妈在叫我。”
梅梅毫无触动：“哦。”
长业：“我还听到妈妈身边有很多声音，说什么报仇，什么灭掉乌头村。”
他还小，懵懵懂懂的：“梅梅，乌头村是哪儿啊？”
“朵朵姐姐说过啊，那里是……”
梅梅忽然顿住，金朵朵说的每一句她都牢牢地记住了，她知道朵朵姐姐坚持回人间是为了为她的母亲复仇，所以她现在一定也在乌头村。
她虽然早熟，可还不足以分析出底下发生了什么。她只是凭着直觉，感到朵朵姐姐正身处在麻烦之中。
朵朵姐姐自己去了人间，谁都帮不了她。她会遇到危险吗？
梅梅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中却流露出担忧。
她握了握拳头，钻出小木屋。长业在她身后喊道：“你干嘛去啊？”
“我要找未央神出来。”
“可是，未央神在哪里啊？”
梅梅说：“我知道他在哪儿。”
长业敬佩地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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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朵朵带着荣川赶向村口接应。
村人组织严密执行力可怖，不知都分别藏身在了哪里。金朵朵穿过村子，一个人影都没见到。
但金朵朵能感到暗处的视线无处不在。
荣川紧抓着匕首，全身紧张地四下戒备。
忽然，一个村人的影子一晃，快速钻进了一个犄角旮旯里。
荣川一见，立刻拔脚追去。
金朵朵叫道：“荣川！别追！”
荣川明明听到了，却依然不管不顾。
笨蛋！
金朵朵急忙也追去。
那个方向是一户人家的后面，七拐八绕的。
当金朵朵找到荣川时，他已经倒在脏乎乎的稻草上，他的那把匕首插在自己的胸口上。
他还剩一口气，神情中的仇恨和痛苦都已经散去，因为死亡，正是他所求的。
他眼神迷离地呢喃着：“我好后悔……好后悔啊……”
“我为什么不听她的话，为什么要抛下她离开……”
他的眼珠转了转，定在了金朵朵的脸上。
他说：“不要……不要像我一样……”
他吐出最后一口气，眼神定定地落在某处，不再动了。
金朵朵不忍地转开了视线，但他的话仍回响在脑中。
虽然关系不同，但她不可避免地想到未央神。
她用力咬了咬下唇，她错了，她不该弃未央神不顾。
一念之差，荣川就失去了淑子，那……未央神呢。
她有些……后悔了。
一片白色的烟雾顺着地面飘了过来。说是飘，却因为密度高而沉积在地表，更像是流淌过来的。
金朵朵眼皮一抖，从这户人家后面拐出去，看到大片浓浓的白烟正向村口飘去。
而烟雾正是从乌头村里的各犄角旮旯里冒出的。金朵朵能看到其中一簇烟雾，正从一堆废石料后燃烧的草药堆中升起。
这烟是有毒的！
——当初他们不就是投毒害死柳氏的吗。
金朵朵悚然一惊，乌头村的人种着草药，也擅长用毒啊！
烟雾的范围在迅速扩散，也更加浓了。
村人问张喆：“他们都倒了，接下来怎么办？”
他们口鼻用不知道什么液体浸湿的毛巾捂着，以避免吸入草药烟雾的毒气。
村长全峰和他儿子全谷都已死，村中能主事的，就是张喆了。
利用草药的烟毒阻挡那些死神信徒的进攻的主意，也是张喆提出的。
他深知，假如他带领乌头村过了这关，那村长之位，必是他的了！
至于金朵朵？
呵！未央神的神使怎么可能帮着死神对付他们？
更何况，她想他死，那他还听从她做什么！
张喆脸上沾着烧草药的黑灰，但掩不住眼中的狠意，他说：“接着烧，一个都不能放过！”
事态发展到现在，谁都没有了退路，必须在这一晚彻底除绝后患。
村口，死神信徒躺了个遍地。即使反应过来捂住鼻子也是徒劳无用，他们窒息般青筋暴起地跪在地上抽着气，失去了行动能力，连话也说不出来的样子。严重的已经趴在地上浑身抽搐了。
长业母亲屏住呼吸，脸涨得通红，但即使这样毒气还是进入了她的身体，她的腿重得抬不起来，每一个动作都加速耗费着她的体力。
白雾太浓，她的眼睛刺痛，一米之外什么都看不见。
但她向前走着，一直向前。
在四面八方的痛苦的喘气中，她好像听到了长业的声音，他在喊着：“母亲、母亲……”
她的宝贝，那么乖巧的孩子，就死在这里。
她要用这里所有人的血来祭奠她的孩子！
她举起小刀，蹒跚地冲出烟雾。
一步，两步……她摔倒在地上。
她是个失败的母亲，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孩子，连替他报仇都做不到。
她失去了呼吸，灵魂脱体而出。
长业母亲意识迷茫地环顾四周，血雨腥风、阴森可怖，不是人间。
她死了吧。
这里就是地府？
“死神大人……”
她声音从小变大，最后高声呼喊着：“死神大人，求您为我们做主！”
彼时死神正在金朵朵曾去过的摆满轮回册的院子里，夹着金朵朵送的一匹绸子跟长条鬼差说：“轮回册都一个色，显得忒简陋了。我有个想法，你把这绸子裁裁，给册子包上。”
长条鬼差脸都成苦瓜了：“神呐，那么多册子呢……”
这时，长业母亲的喊冤声传了过来。
长条鬼差见死神眉头一皱，心底松了口气。
赶紧去办别的要紧事去吧。就算您是个神，也不能老给鬼增加工作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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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朵朵冲进烟雾中。
毒烟对金朵朵没有作用，脚下时不时踢到昏倒的人。他们大多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烟雾有一种难闻的气味，它遮住了一切，金朵朵什么都看不见，却觉得毛骨悚然。
这要怎么救？
如果她只是个普通人，她什么都做不了。但现在她不是。
未央神的警告她并不曾忘，但她还是下定了决心。
至于动用神力会不会召来其他神祇的注意，再说吧！
金朵朵停下了脚步。
她双手自然垂在身体两侧，眼睛平静地看着地面。
白雾围绕着金朵朵旋转了起来。
风势由小变大，旋风过境，将毒烟一扫而空。躺在地上的中毒的死神信徒们密密麻麻，更显得触目惊心。
她双手张开，十指用力到微微颤抖，挤出了微薄到惨白的神力。
这些稀薄的白光像泡泡似的从她掌心脱离，分别隐没在晕倒在地的人们的唇上。
她只是体质被未央神改成了神体，还是未完成的形态，体内的神力根本没多少。普施给了他们后，她就力竭了。
她脚一软，跪坐在地上，好像被掏空，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
周围人的呼吸声逐渐恢复了正常，过上半天大概就能醒了。
她抬眼。
从各种阴暗的角落里，村人就如潮虫似的无声地钻了出来，将她围住。
金朵朵想要站起来，却是徒劳的努力。
张喆不禁怜悯起来。
她强势时，他又惧又恨。但一旦她落于弱势，鄙夷中就滋生了赏玩珠宝般的轻佻好感。
“呵呵……”张喆以胜利者的姿态，命令村人：“把她拖到山上去，跟那两个收药人一块埋田里！损失了那么多草药，就让他们的尸体当肥料！”
村人抓着她的胳膊把她拖走。
金朵朵完全没了力气，找来的外援那些死神信徒一时清醒不过来。死神？这里没有死神的神庙，她无法联系上他。
不过她现在不是人体，他们也不能用杀人的方式杀死她吧。
搞不好就算把她埋土里她也憋不死，毕竟她现在也不属于人类活着的状态。
到时候她恢复好，爬也要从土里爬出来把他们都灭了！
她胡思乱想着，九重天上却有个神肺都快气炸了——如果他有肺的话。
为了不让自己再受影响，他一恼之下去闭了个关，在自创的空间中连红线的感应也切断了。
他顺便把神力又消磨掉不少，已经是岌岌可危的地步了。
迷迷糊糊中，梅梅竟然找到了他。她不安地把他叫醒，说人可能有危险。
幸好他秉着一点点对金朵朵遗留下来的俩小孩的责任心，在闭关前告诉了梅梅如果有紧急情况该怎么联系他。
幸好梅梅是个聪明的孩子！
未央神站在云层上。他所有露在衣物之外的皮肤都白得近乎透明。他身姿消瘦，仿佛微风一吹就会随风摇摆，从后面看，他的身体几乎全躲在了墨黑的长发后。
梅梅幼小的脸蛋上露出忧心忡忡的表情，为金朵朵，也为了未央神。
主要是他这幅快咽气的样子，梅梅担心他都帮不了朵朵姐姐。
乌头村的情形一览无余，在看到金朵朵被村人拖在地上时，他脑子轰的一声，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
“……找死！”
熊熊燃烧的杀意烧得他浑身作痛。
他不能饶过他们任意一个！立刻，马上，他要他们全都受到惩罚！
在梅梅惊愕的目光中，他跳下了云层。
凌冽的风不断地割着他的皮肤。
他眼中压抑着风暴，朝地面张开五指。
随着神力流失，身体变脆，长发也陆续被风吹断，在他身后飘洒无踪。
“嘶！”
张喆忽然吃痛地撒开了金朵朵，一边跳脚一边猛甩手。
金朵朵吃力地坐起来，纳闷地看到村长全峰和围在旁边的村人也陆续跳脚起来，跟集体中邪似的。
“好烫好烫！”
他们痛呼着，皮肤从内开始发红，血色都快透了出来。蒸发的水汽从皮肤上冒了出来。有人的衣服率先冒出了明火。
张喆噗通跪在金朵朵面前，凄惨地喊道：“神使！我错了我错了！我是因为太怕了才鬼迷心窍跟神使作对，求求神使饶我一命！”
可跟她无关啊。金朵朵愣愣地看着这片惨状，忽然心弦一动，她忙抬起头来。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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