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要琐记》萦绕千芷

86、月色凉如水

　　一点月色，斑斑驳驳铺洒在湖面上。荡漾中的月影随风晃动，如同一首和缓的乐曲，沉寂，安稳。
　　离开青要山的时候，零霜回身看了一眼，被大火焚烧的刑堂。心里竟是有些愧疚，似乎这里就是自己的家。
　　云霓在旁轻声道：“所谓做大事者不拘小节，你这般犹豫，如何为父母报仇？”她的心里，更加想要拿到《剑谱》。
　　毕竟杀死子成的人，是秦王子政。云霓现在势力单薄，只好与零霜联手，站在楚国的这一面，为子成报仇。
　　于是两人一拍即合，策马扬鞭赶去楚国。此时水天浩渺，雾气潮湿。附近的秦营篝火跳动，现在下手的确是最好的机会。
　　“待我前去楚宫，找到楚王再说，”云霓希望这次能够对抗秦国，必须是一次成功，“他是我的叔父，必定会同意的。”
　　夜色阑珊，小木屋里只剩下了零霜一个人。她望着远处秦营的领地，真恨不得现在就冲进去，拿到《剑谱》。
　　周围静极了，虫儿的鸣叫格外清晰。枯萎的枝叶，在空中打着旋儿，慢慢飞落到湖水中。
　　一阵脚步声窸窣而来，听着似乎是小心翼翼的样子。零霜将玲珑剑握在手中，然后飞身一跃，架在了来人的脖颈上。
　　“零霜姑娘，是我，李信。”他说着，将那把利剑慢慢移动开来。然后问她道，“这些日子你去了哪里，我可是一直在找你。”
　　听得李信说的话，零霜却是不信：“你是秦国人，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话？你只说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轻轻的月色下，零霜清冽的眸子让人浑身发冷。可是李信知道，凭借自己与零霜的交情，她应该会帮助自己的。
　　毕竟自己的父亲，是被秦王所害。当初答应自己报仇的子成，亦是惨遭秦王毒手，如今李信唯有暂时栖息在秦营，寻找机会报仇。
　　后来他想起了零霜，她是楚国宗室，想来会在楚国吧。于是他就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寻找，没有想到还真是找到了。
　　可是零霜对于李信的印象，并不是很好。她打从心里对秦国人，便有一种厌恶和鄙视，对李信说的话不屑一顾。
　　看到零霜这般满不在乎，李信遂轻轻的笑着：“我知道你想要得到《剑谱》，若你肯帮我，我就助你拿到《剑谱》，你看可好？”
　　这一桩交易看似合理，可谁又会相信，李信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但见零霜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冷哼道：“砍下你一根手指，作为凭证才可。”
　　什么，砍下一根手指？李信不由得看向了零霜，感到不可思议。以前曾被零霜抓捕过，领教过她的恶毒手段。
　　谁晓得，与零霜共事竟然更是让人难以接受。他犹犹豫豫的神色，让零霜怀疑他说的话：“知道你并无此诚心，你走吧，我不会杀你的——”
　　“只要为我李家伸冤，我李信砍断一根手指又何妨？”李信说着，抽出利刃来，深吸一口气，对着自己的左手食指，狠狠的砍了下去。顿时，血流如注。

　　午后的太阳，慵懒的倚在云端。挥洒出的丝缕光泽，流动在人间乐土上，让人满心暖暖的。
　　当李信睁开眼睛的时候，确是看到自己早已包扎好的手指。自己正躺在一张软榻上，旁边还燃着热乎乎的炉火。
　　“醒了的话，就把这碗汤药吃了，”零霜走进来，将汤药递到李信手中，“你要记着你说过的话，否则我定将你碎尸万段。”
　　尽管零霜说的话让人很不中听，可是她到底答应了自己的要求。李信听了之后，立刻欢喜的捧着汤药一饮而尽。
　　随后，李信环顾着这座小木屋，不觉感到很是温暖。他抹了一把嘴，对零霜拱手道：“零霜姑娘放心，我李信绝非信口雌黄之人，告辞！”
　　看着李信离去的背影，零霜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对于李信这个人，她还真没有多少印象，不过倒是一个可以信赖之人。
　　毕竟没有多少人，可以接受零霜提出的条件。她慢慢坐在软榻前，抚着那根带血的食指，心里说不上什么感觉。
　　远处青天上，传来阵阵雁鸣。那是划过长空的优美弧线，让人不忍卒读。窗外传来马蹄声，是云霓回来了。
　　但见她开怀的推开门子，对零霜说道：“楚王答应出兵，还给了我一块儿令牌，准许我自由出入王宫！”
　　看着那块儿青铜令牌，上面雕刻着的凤鸟图腾，可不就是楚国宗室的标记么。零霜忽然，很是羡慕云霓。
　　“那就好。”零霜说着，神色有些黯然。作为同是楚国宗室的女儿，云霓可以随意出入王宫，可是自己，却是无家可归。
　　善于洞察心思的云霓，一眼便看穿了零霜的心事。她上前抚着零霜的手臂，安慰道：“你只放心，我会告诉楚王，让他承认你的身份，让你认祖归宗的。”
　　窗外的云朵忽然散去，徒留下一片风声。零霜说出李信的承诺，并取出那根带血的手指，让云霓看去。
　　谁知云霓看了之后，立刻拍手大笑：“此前去项将军府上，他说曾与长安君有盟约，可惜长安君没了。李信就是其中的见证人之一，让他前去项府最好不过。零霜，你做的不错。”
　　于是两人互相商量，有零霜去往秦营带来李信。然后他们一起赶去项府，商议下一步的作战计划。
　　此时夕阳日落，有一排大雁飞在空中，映出美丽的影子来。秦营中照例巡查，并无什么作战准备。
　　但见零霜悄悄潜入中军大帐，果然看到了零露同秦王，正在一起对酒说笑。到底是战前军营，还只顾着风花雪月，哼！
　　“零霜？你来这里做什么？”飞絮偶然看到零霜鬼鬼祟祟的站在那里，不觉喊出了声儿，“难道烧了青要门还不够，要来这里斩草除根么？”
　　在没有了以前的那声“师姐”的称呼，一切变得格外冰冷。飞絮故意喊出大声，就是为了吸引旁人的注意。
　　哪知王贲带兵巡逻至此，零霜立刻将飞絮反扣双手，一双怒目让人不寒而栗。飞絮左右挣扎着，在她手臂上狠狠咬了一口，大喊：“王将军，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