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要琐记》萦绕千芷

6、复仇一何悲

　　清冷的雾气袅娜在“婉居”两个大字上，有些凄凉。空中传来几只乌鸦的叫声，围着早已落了叶的枯树盘旋，拍打着翅膀向东边飞去了。
　　兰汀瞥了一眼外面的天空，说道：“看着天儿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雪的样子，但愿瑶姑姑她们一路平安……”
　　据兰汀打探来的消息，早晨四更时分，常瑶就带着飞絮离开了青要山。随行的还有她的师姐零霜。
　　此时此刻的青要山安静极了，偶有一丝微薄的阳光穿透云层，不过很快掩埋了光线。
　　“救命！救命啊——”这时零露耳畔处，传来一阵急促的声音。婉居位于青要山腰中，不会听到山下的呼喊声，这声音必定是来自玄光镜。
　　果然，兰汀透过桌案上的玄光镜去看。但见一个小书童在迷雾森林中徘徊，一脸的焦急神色。
　　另外一边，躺在地上的应该是小书童的主子了。看他主子的样子，奄奄一息的甚是虚弱。
　　当兰汀提出要营救那对儿主仆时，却遭到了零露的反对：“如今姑姑和师姐都不在，又恰逢乱世，谁会知道他们是不是心怀不轨。”
　　于是兰汀也就没再理会，转而为零露熬药去了。云层翻卷起来，很快刮起了刺骨的寒风。
　　盏茶功夫，便有片片雪花飞落下来。而且越下越大，宛如鹅毛。青要山变成了一片粉妆玉砌的世界，很是好看。
　　“姑娘，他们快要冻死了呢。”兰汀看到玄光镜里的主仆，不由得担心起来。迷雾森林很大，他们根本就走不出去。
　　何况现在又是下了大雪，封住了山口。这时零露说道：“既如此，你就带他们上山来，好生安顿，明早雪晴就送他们离开。”
　　兰汀得了命令，匆匆忙忙去了迷雾森林。将主仆二人带回来的时候，他们浑身早就冻透了的。
　　“隔壁的房间已经熏了火炉，你去寻些草药烧壶热水就好。”零露虽然表面上看上去清冷，实则也是古道热肠。
　　倘或主仆冻死在青要山的话，传出去岂不是坏了青要门的门风。零露思量一番，还是决定救下他们。
　　炭火烧的旺旺的，零露便坐在一边。静静的守着，也好等到天亮尽快送他们离开，毕竟这里并非常人所来之地。
　　鸟雀呼晴，阴霾尽数散去。推开窗子，一道阳光泼洒进来。暖暖的，十分温和。
　　“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听着声音，是一个年轻的公子。只是这个声音，在零露听来怎么有些耳熟。
　　一阵窸窣，是年轻公子翻身下了床榻，然后走到零露身边的声音。他凑到她的耳畔，压低声音道：“上次姑娘还未曾回我，你的芳名……”
　　“你是，你是秦王，秦王子政！”难怪，难怪这个声音如此熟悉。零露不觉向后退了一步，攥紧了手里的匕首。
　　随后只听得子政轻轻笑着，深吸一口气道：“普天之下除了我母亲和若儿，再无人这般唤我的名字了。姑娘莫非，是我的若儿？”

　　微微晨风，吹拂着松针上的雪珠。在薄薄的光影下，渐渐升腾起一片七彩的光圈儿来。
　　子政的忽然到来，让零露颇为窃喜。上次去往咸阳失了手，好容易从牢狱中逃了出来，正要计划着下一次的刺杀。
　　没想到这一次，子政竟然主动送上门来了。她不觉侧着耳朵，听到了子政来回踱着的脚步声。
　　于是零露举起手里的匕首，发狠似的朝着子政心口处刺去。岂知子政早有所防备，他一把抓住了零露的手腕儿。
　　“你是杀不死我的，我劝你还是最好放手。”子政将匕首，从零露手里慢慢抽出来。
　　此时此刻的零露，只觉着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她将双手暗暗聚集灵力，然后冲着子政的方向，一掌打出自己内心的苦恨。
　　到底是怒火中烧的零露，这一掌打下去。子政整个人，被推倒在地上，口中的鲜血吐了一地。旁边的桌椅瓷器，亦是碎了一地。
　　“按照计划，我秦军不出十日便可攻陷蓟都——”子政说着，便抹了一把口中的鲜血，冷笑着，“假如你们青要门与我合作更好，不合作的话——”
　　“你妄想！”零露生冷的断然拒绝。
　　“不合作的话，便血洗青要门！”子政轻飘飘的开口，单手支撑着地面，艰难的起身。
　　一道光线折射进来，晃动着木格窗上的斑驳树影。零露的满面怒色，将气氛压抑到及至的冰冻。
　　“我如今受了伤，你这几天好好伺候我，”子政不管不顾的躺在榻上，对着零露指挥道，“待常瑶掌门回来，我会与她面谈合作之事。”
　　在外面听到响动的兰汀，匆匆赶到婉居的时候。看到眼前狼藉一片的房间，还有满地的鲜血，不觉大吃一惊。
　　“快些去药房，这里的事一概不许往外说！”零露因为才刚受过鞭刑，身体虚弱。
　　加上此番动用了灵力。一时心力疲累，捂着胸口颤颤巍巍的坐在椅子上，如此吩咐兰汀。
　　夜色微澜，婉居外的湖水中冻结了一层薄薄的冰。一丝清冷的月光，辉映在冰面上，闪动着皎洁的色彩。
　　小小火炉上，是一只小小的药炉子。兰汀端来热水为零露的后背敷药，口里焦急着说道：“姑娘千万别睡，等喝了这服药再睡……”
　　然而当兰汀将汤药盛好，准备端给零露的时候。却忽然被躺在榻上的子政，抢在了手里，径自“咕哝咕哝”全部自己喝了。
　　“你，你快些吐出来……”兰汀越发生气，才要上前将子政拉起来的时候。偏巧零露在旁，抚了抚兰汀的手，示意她不要理会。
　　彼时听得子政鼻子里冷哼一声：“多谢姑娘给我熬的药，我先睡了。”说着，便侧过身子蒙头大睡。
　　“这是姑娘的睡塌！你让姑娘睡在哪里？”兰汀很是不满，说了两遍都没任何用处。没奈何，兰汀只好将零露安排在了自己的房间。
　　现下是三更天气，寒气愈发冷硬。兰汀嘟着嘴很不高兴的说道：“他到底是是谁，姑娘这么怕他？”
　　不是零露怕他，而是零露此时灵力折损。不如自己恢复了灵力，便可手刃仇人，何况还有些日子，暂且让他多活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