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要琐记》萦绕千芷

53、画阁黄昏后

　　雨后黄昏，将淡薄的夕阳，点染成一片唯美的山水画。一只蝴蝶忙不迭的在雨中穿梭，如同迷路了的自己。
　　西窗下，烟雨外，是山峦起伏的苍茫。可惜隔着万重千山，却是望不到青要山上的暮霭云烟。
　　“身上都好些了？竟还站在窗前。”不知什么时候，子政已经站在了零露的身后，为她披上大红色披风。
　　零露转身，看到他布满血丝的眼睛。还有青萍说的“他守了自己一夜”的话，越发觉着心存感激。
　　于是她亲自斟上一杯米酒，递到他的手中，对他道谢：“昨晚，谢谢王上，救命之恩……这杯米酒当做对你的谢意……”
　　“孤王不要你的谢意，孤王只要听你唤我的名字。”他将米酒轻轻放回桌案上，然后俯下身子来满怀期许的看着她。
　　听到他忽然说这样的话来，零露不觉耳根子发红。娇羞的低下头来，双手摆弄着裙带，不好意思起来。
　　房间里的淡淡百合，熏染着此时的暧昧气息。子政看到她面如桃花的脸颊，越发喜欢的将她揽入怀里，轻轻吻着她的樱唇。
　　窗外雨声淅淅沥沥，浸润着干燥的北国。“子成将魏国百姓救出以后，便安置在了李信的故居兴平郡，你需要搜查他的这些证据……”
　　既然子成有能力安置百姓，为他们送去米粮，那么其中巨大的经济来源又会是什么？零露的任务便是入府探查。
　　“长安君亦是爱民如子，想来那些钱，也是他的私房钱吧。”说句实在话，想到云霓在府上，零露着实不想回去。
　　听得零露这般为子成说话，子政很是不悦。他立刻变了脸色，对零露低吼道：“你知道什么！孤王本想明年开春攻下楚国郢都，府库却是亏空的厉害！这到底是巧合还是偶然？”
　　难道，难道子成真的私下里挪用了府库的银钱？仔细想来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太后是子成的生母。
　　“可是不管怎么样，长安君也是为了百姓着想。”零露极力为子成辩白，最终的受益还是秦王子政，子成也只是代替子政做了件好事罢了。
　　谁晓得这句话激怒了子政，他勃然大怒道：“别以为你嫁给了长安君，就把自己当做了他的夫人为他说话！你若是找不到证据，就永远不要拿到解药！”
　　原本好端端的气氛，就这样莫名其妙的破坏了。零露望着子政愤恨离去的背影，也并未觉着自己错在了那里。
　　随后青萍前来，看到零露失落的神色。不觉好言相劝道：“王上好容易将姑娘救回来，姑娘就不能说个软话？那个长安君藏有异心，王上自然是要防着。”
　　听着青萍所言，零露有些莫名其妙。方才的争论，明明是子政不对，怎么还要自己说什么软话。
　　晨起，花间露水在荷叶间来回滚动。晶莹剔透的反射出阳光的色彩，温暖了整片天空。
　　推开窗子，看着眼前一夜之间竞相盛放的荷花，零露感到神清气爽。以前在咸阳宫的时候，怎么没发现呢。
　　“姐姐，不好啦——”但见碎石小径上，弄玉慌里慌张的朝这里跑来，见到零露之后喘息道，“王兄，王兄派了王将军去了青要山——”

　　云影徘徊，光泽交杂。树梢间的叶子，折射出斑驳的夏日余热。蝉儿开始声声嘶吼，鸣唱着夏季的到来。
　　零露答应子政，自己要回长安君府上拿到证据。实则是另外让弄玉安排，在长亭处等着自己，赶去青要山一探究竟。
　　当初零霜用以“治好李信”为由，换取青要山一时平安，看起来没有一点作用。子政就是这样一个背信弃义的人。
　　其实零露早先就该想到的，青要山在魏国旁边。子政既然攻下了大梁，那么下一步就是青要山了。
　　昨天他说什么，让自己去君府上搜查证据的话，无非是要支开自己。还真是一个狡诈之徒，以后他说什么自己都不会信了。
　　“这是上好的汗血宝马，日行千里，会把你和弄玉平安送到青要山的。”子成牵着两匹马儿，对零露说道。
　　原来弄玉是找来了子成帮忙，零露对此感激不尽。本来还要与子成说昨天的事情，可是又怕误了时间，故而仓皇离去。
　　一路上两人不敢耽搁，快马加鞭直奔青要山。好在日落之前到了山脚下，及至见到了常瑶安然无恙，零露才送了口气。
　　只是花厅处，跪着零霜。常瑶的脸色，看起来也并不是很好。零露突然意识到，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常瑶见到零露前来，非但没有一点喜色，反而要零露跪在地上：“你可知姑姑为何要你下跪？”
　　“零露，零露知道，”她不觉羞愧的低下了头，“姑姑吩咐的要好好保护魏国，可是零露没有做到，牵连了百姓……”
　　常瑶很是气恼，先前零露私自下山刺杀秦王。后来牵连了燕国，导致燕国的灭亡。
　　后来她信誓旦旦的保证，可以保下魏国，谁知却是引得山洪水倒灌城中，百姓无一生还。
　　“还有一个零霜！”常瑶厉声道，“竟敢违背门规，将外人带入天池疗伤！你当真不知，会泄露了门中机密！”
　　零霜听了之后，心里很是不舒坦。她抬起头来，说明自己的理由：“秦王答应我，只要救下李信，便可保住青要门的，我这也是为了姑姑着想。何况现在秦兵退去，并未前来山中……”
　　素来零霜在门中弟子都是极其有个性的人，做事从来与别人不一样。亦是常常雷厉风行，说一不二。
　　世人都说秦王不守信用，零霜自然也是知道的。为什么却要信了他的话？难道零霜另有隐情？
　　但见常瑶上前，抚了抚零霜的脉象。却是发现了蛊虫反噬的痕迹，说明零霜已经动了心，这才是最为关键之处。
　　“师姐深明大义，绝对不会做出违背青要门的事情，”零露上前劝说，“定是姑姑误会了师姐，还请姑姑宽大为怀。”
　　淡淡荷香，弥漫在空中。常瑶心中的怒火消去大半，却仍旧是心存疑虑：“为何玄光镜前的竹林间，会有一群不速之客？”
　　说到这里，零露想起弄玉所言。遂知道定是王贲攻下魏国之后，秘密潜入山中：“或许他们，只为盗取《剑谱》罢了。”
　　如果王贲要拿下青要山，必定会带军队前来。可惜镜前只是十几个人，应该是为了《剑谱》而来。
　　“不管怎么样，零霜都是触犯了门规，不然怎会有人知道入山路径？罚去悔过室十日，不得外出。”常瑶这番责罚，实则是禁足了零霜。
　　零露本要求情的，可惜零霜却是决绝的离开了。怎么零霜师姐，何时变成了这个样子？让人难以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