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要琐记》萦绕千芷

494、可怜梦旧乡

　　入夜的时候，空中升起了一轮圆月。街道上静悄悄的，只有打更的更夫敲着梆子，保护着咸阳城的安全。
　　一辆马车悄然驶过，径自入了王贲的府宅后院。零露四下里看了看并无他人，遂将胡亥带下了马车，有兰汀在外面守着。
　　此时此刻，院子里的厢房内，早已经有戚嫣儿和李由在这里候着了。他们见了胡亥，立刻拱手行礼。
　　胡亥却是亲自扶起两个人，然后一副恳求的模样：“为了大秦，希望你们能够竭尽全力才是！”
　　“零姑娘已经同微臣说过了，李由自是甘愿前往，只是家父那边还望皇上多加照顾。”李由不放心父亲的安危，可是面对江山社稷，唯有舍弃小家。
　　一旁的戚嫣儿亦是点头道：“这个计划倒是万无一失，一来可以放松赵高的戒备之心，二来还可以让我搅乱汉军。”
　　原来戚嫣儿在大火焚烧之时，已经离开了汉营。然后一路快马加鞭，同早已等候多时的李由一起进入了城中。
　　面对戚嫣儿的突然消失，汉军上下自然有所猜疑。认为白登山之围困，一定是戚嫣儿所为。
　　等到李由亲自护送了戚嫣儿回去的时候，那么这份猜忌心会更大。记得当初项羽失败的时候，就是因为疑心过重的缘故。
　　胡亥若有所思的说到：“的确如此，世间最难猜的便是人的心思了。此番还是有劳两位，辛苦跑这一趟。”
　　“客气的话都不要再说了，皇上还是尽早回宫才是，”零露示意胡亥，“记得从明天开始，一定要多去皇后那边，明白么？”
　　听了零露所言，胡亥纵然诸多不愿，可是为了蒙蔽赵高，胡亥也只能如此了。零露又叮嘱了兰汀一番，这才看着他们安全的离开。
　　一盏灯烛，摇晃着零露孤寂的影子。她拖着腮帮子，望着院子后面的山峦出神儿。西北方向，便是天泉的位置了。
　　她有些累，自从阿政离开之后，这大秦的担子便交付给了她。宫内的赵高也好，宫外的刘季也罢，她都要谨慎提防。
　　手中的羊脂玉还在，泛着温润的光泽。好像阿政一直守在身边，从未远离过一样。
　　“青要门传来的消息，说是韩信南下去寻陈胜了。”戚嫣儿将信笺递到零露手中。
　　根据信笺中所言，陈平同陈胜在砀郡受到黑衣人袭击，陈平侥幸逃脱。可是陈胜却不知所踪，应是与这群黑衣人有关了。
　　看着信笺旁边绘制的图案，是一根小小的利箭，看样子与沧浪派的机关弩颇为相似。韩信亦是沧浪派人，难道是韩信寻到了陈胜？
　　按照他们的速度，三个月后必定会有陈胜，打着扶苏的旗号反攻的。那个时候刘季定会带领汉军，趁势攻入城中。
　　“想个办法，让韩信知道扶苏在青要山的消息，咱们助他一臂之力。”这个时候，断不可与汉军闹了生分，扶苏是时候该出场了。
　　梦里，零露梦到了阿政。还是丰神俊朗的模样儿，犀利的眼眸间，带着几分柔情，款款向零露走来。

　　初秋的天气，凉凉的。宫苑的叶子都变黄了，在秋风的吹拂下发出飒飒作响的声音。
　　这天零露悠闲地坐在一株干枯的梅树下，翻看着子政生前所写的手札。一字一句，仿佛都带着子政特有的温度。
　　不成想赵高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向零露跪下道：“启禀太后娘娘，大事不好了！陈胜同汉军联手，在砀郡集结了兵力——”
　　“你只是一个小小内侍，这些事情只管交给皇上就好，还轮不到你管这军政大事吧？”零露也并不理会，继续看着手里的书卷。
　　只是赵高却是带着哭腔道：“这些奏章堆满了勤政殿，可是，可是却寻不到皇上的踪影啊，太后！”
　　“当初在沙丘行宫的时候，我记得赵公公可是颇有手段之人，怎么如今却是慌了手脚？你的那些匈奴兵呢？”零露故意有此一问。
　　果不其然，赵高听了零露的话语，遂站起身子来，变了一副面孔，冷冷道：“看来我的计谋，也瞒不过你的眼睛！”
　　零露慢慢放下书卷，然后为赵高沏上一壶好茶，递到他手边道：“既然当初有了主见，今日自当也是如此，何苦来我这里演戏？”
　　“你说的不错，这大秦的朝堂的确是我赵高的天下，”他的口吻，也变了许多，“不过这军政大权，还在你的手里——”
　　听了赵高的话语，零露不由得想起了在沙丘行宫的时候。赵高带兵叛乱在先，影子前来救下自己在后。还将子政的羊脂玉，送给自己保管。
　　不曾料想到，子政将虎符刻印在了两枚羊脂玉上面。原来就是为的这个打算，她不由得暗暗感叹子政的先见之明。
　　若是虎符在章邯或是王贲手里的话，赵高便很容易控制了。幸而在自己手里，身后又有青要门，赵高必不敢妄动。
　　她慢慢站起身子，踱着步子思虑道：“我可以将虎符给你，不过秦宫从未有内侍带兵的道理，你可以先问问皇上的意思。”
　　说到这里，赵高便是长长的叹了口气：“自从皇后身染风寒，皇上便一直留在皇后的寝宫，从不离开，朝堂之事还是你我联手最好。”
　　“皇上是你的亲侄女儿，皇上这般宠爱皇后，赵公公难道不应该高兴么？”零露心里明白，只要胡亥没有任何行动，那么皇后的盯梢就没有了任何意义。
　　秋风起，雁南飞，空中一抹秋阳柔和的洒在琉璃瓦顶。看着赵高远远离开的背影，胡亥才从殿后走了出来。
　　“方才的情形你也都看到了，赵高如今没有兵权，还不能放开了手脚。不过我手里的虎符，只能够欺瞒他一时了……”
　　原来子政在统一六国之时，亲手制作了一只虎符，是睡虎模样儿，从中间分做两半，里面刻着小篆铭文。若是要用兵的话，需要国君同将领手中的虎符相互融合，才可以调兵。
　　为了防止赵高私下偷走虎符，零露故意将虎符作为殉葬之物。然后悄悄将虎符安放在章邯的府宅中，又在羊脂玉上刻下了一些铭文，作为迷惑赵高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