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要琐记》萦绕千芷

487、咫尺天涯下

　　夏季的夜晚，天气黑的晚一些。半空有微凉的风吹过，拂过甜甜的芙蕖花香。栩栩坐在栏杆旁，悠闲地弹着琵琶。
　　柔软的琵琶之声，让芙蕖花儿都为之倾倒。音弦如月色，静静地流淌在这片花池之中。
　　“姐姐的琵琶弹得果然是妙！”戚嫣儿拍着手掌，欢喜的从廊檐上走了过来。栩栩见到戚嫣儿，心头的怒火再次燃起。
　　“听闻妹妹曾经是一名舞姬，姐姐自然是不敢比较的。”栩栩的这一番回话，实则是在说戚嫣儿的地位低下。
　　不过戚嫣儿却并不在意，反而舒展手臂，踏着轻盈的步子，笑着道：“那就请姐姐再弹一曲琵琶，嫣儿亦是好久都没有跳舞了。”
　　于是戚嫣儿在空灵的乐曲声中，开始跳起了一段折腰舞。栩栩不知道戚嫣儿耍的什么花招，也只是信手撩拨着琴弦。
　　夜色模糊，花香轻柔，栩栩忽然感觉意识有些斑驳。眼前的戚嫣儿，亦是慢慢消散在了去。
　　随着琵琶之声渐渐停息，戚嫣儿方才踱步到她的身边，抚了抚她，转而笑着道：“今晚你就好好睡一觉吧——”
　　戚嫣儿说着，便从后门悄悄溜了出去。此时她的侍女青萍，早就准备好了马匹，只等着同戚嫣儿一同入城。
　　一路上的街道及其安静，可以听得到虫子的鸣叫声。戚嫣儿托着腮帮子，随口道：“你说你亲耳听到栩栩要去找寻陈胜，可是她也没说什么时候出发呀……”
　　“她不过是嫉妒姑娘，想要借助陈胜的手，以平叛内乱唯由，帮助刘季入城而已。这点小心思，算不得什么。”
　　尽管子政已经驾崩，可是青萍是一个忠心的丫头，她谨记自己的任务，携手相戚嫣儿。
　　这个时候，马车忽然停了下来，青萍警惕性的掏出了手里的利剑，悄悄掀开马车帷帘四下里看了看。
　　周围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星河闪烁。不过她却觉察到了什么危险，急忙拉着戚嫣儿的手，跳下了马车。
　　她们两个人刚刚躲在附近的草丛里时，便看到栩栩带着张良焦急的跑来，找寻了一番，急促道：“马车里怎么会没有人？这个戚嫣儿！”
　　“你先别慌，这会子城门关闭，她们一定还在这附近，”张良安抚栩栩，“我在这里找，你且去安排陈胜那边的事情。”
　　果不其然，戚嫣儿衣袖里撒下的迷药，栩栩竟然是装晕过去的。看来栩栩是铁定了心，要将自己处死了。
　　这可怎么办，如今距离城门开启还有两个时辰。戚嫣儿紧紧捏着青萍的手，不敢动弹一份。
　　忽然，张良举起一支火把，挨着草丛间竟是点燃了起来。干燥的夏日草木很容易点燃，看着火势熊熊的场景，戚嫣儿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
　　“夫人，张大哥，殿下回来了！”是韩信的声音，他只怕是被刘季觉察出了什么，急忙前来报告。
　　听得韩信所言，张良立刻将马车也一并点燃之后，方才匆匆抽身而退。草丛里的戚嫣儿见状，立刻从草丛里滚了出来。

　　灰色的天空，不时刮来一阵风儿，将树干吹得来回摇晃。戚嫣儿同零露，静姝一起来到渭水边，向着东方叩拜。
　　今天是妙弋离开的第一百天，想起昔日妙弋在身边陪伴的日子，零露满心都是悲戚。
　　本来可以往乌江边祭拜，可是这样做的话只会引起赵高的怀疑。为今之计，也只有这样偷偷祭拜了。
　　“嫣儿，把干将剑和莫邪剑取出来吧。”既然妙弋是用这两口宝剑自刎的，那么就让宝剑作为陪葬品，随着妙弋一起长埋黄土。
　　之前戚嫣儿托了李由，将宝剑给零露送了过去。只是零露说睹物思人，仍旧交由戚嫣儿保管。
　　现在就是拿出来的最好时机，零露准备好了一杯薄酒，轻轻洒在两口宝剑旁边，只当是为妙弋送行了。
　　这个时候，天边下起了一阵小雨，本来晚些时候，天气有些凉。这会子下了雨，渭水翻卷着浪花，更显悲凉。
　　“《剑谱》所记载，上古十大名剑散落各处。只有得到徐氏嫡系子孙的血脉，方可开刃见血——”
　　零露托着这干将莫邪剑，轻轻拂去这剑刃上的雨珠儿。然后猛然之间，用剑刃抵在了静姝的咽喉间。
　　静姝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唬了一跳，微微蹙着眉头到：“零姐姐这是做什么？这两口宝剑是开过了锋刃的，威力很大！”
　　“你怎么知道，这两口宝剑开了锋刃？”零露说着，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划破了静姝的掌心。
　　莫邪剑沾染了血迹，越发寒光闪闪。静姝捂着受伤的手掌，有些生气：“莫非零姐姐是想替妙弋报仇对么？”
　　“剑刃早就被徐福开过了锋刃，是你涂了乌头毒，想要置妙弋与死地，是也不是？”零露开门见山，冷冷的问道。
　　但见静姝也不躲避什么，便径自回道：“是我下的毒手，可我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子卿！”
　　听得静姝承认了自己的行为，零露便收回了手，转而问道：“为了赵子卿？这话从何说起？”
　　“当初起兵反秦之时，若非项羽蛊惑，子卿又怎会卷入其中，被皇上赐死？我这么做，自有我的考量！”
　　本来零露计划有凝雪接走项羽，让妙弋故作自刎骗过刘季。尚未开刃的刀锋，断不会伤人性命。
　　可是后来等来等去，竟然等到的是项羽和妙弋双双殉情的消息。零露总觉着哪里出了岔子，却又迫于形势尚未来得及追查。
　　事后如果不是戚嫣儿和李由相告，零露更是对不起死去的妙弋了。每每想到这里，零露的心里都会心怀愧疚。
　　雨水在空中哗哗的下着，似是妙弋委屈的泪水。零露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泪水顺着脸颊慢慢滑落：“妙弋，是我害了你，是我对不起你……”
　　戚嫣儿使劲儿推到了静姝，怒道：“都是你！自作主张！还不快向妙弋姑娘请罪！”
　　尽管静姝极不情愿，却也只能是磕头认错。雨水不断敲打着江心的水花，恰似心头的悲情一点一点泛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