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要琐记》萦绕千芷

40、心有千千结

　　飞云冉冉，在半空浮动着。一道阳光折射而过，洒下万点金光，将云层镀上了金色的光圈儿。
　　这天零露正坐在房间里，同子成对阵围棋。光影斑驳，稀稀疏疏。流动在零露的倩影上，宛如莲塘里沉寂的花儿。
　　但见零露手执白子，正在聚精会神的思虑下一步，白子落在哪里。周围静极了，只可以听得到子成的笑声：“认输了吧！哈哈哈——”
　　这时，弄玉探着小脑袋问道：“我可以和姐姐说句话么？”她不想打扰两人下棋，却又觉着这件事儿非零露不可。
　　可是零露并不打算认输，口里有些不耐烦：“公主先等等，我赢了殿下再说！”转而继续沉入心神。
　　一旁的子成看出了弄玉的焦急之色，遂用手里的扇子，轻轻将棋盘上的棋子拨弄开来：“这盘棋我认输了，或许玉儿真的有急事呢。”
　　零露只好作罢，不过离开的时候仍然不肯罢休：“殿下等我回来，咱们再战一局！”
　　但见弄玉将零露带到西厢房内，指了指里面正在饮酒的子政。轻声道：“姐姐快去劝劝，王兄整天都没下饭，一直在喝酒……”
　　原来弄玉神秘兮兮的说要与自己说事，竟是要自己劝服子政，零露一下子觉着很是无趣，便要拂袖离开。
　　不料弄玉抓着她的衣袖，哀求道：“姐姐你常跟在王兄身边，就劝劝他。才刚我进去，他还把我骂了出来。”
　　还真是拧不过这个小公主，零露只好走进房间来。将他手里的酒杯夺下，然后正色道：“酒喝多了伤身，秦王还是少喝些最好。”
　　“我的事不用你管。”他一句话，说的零露很是没面子。自己好容易劝他，他倒是这样对自己。
　　零露索性迈出门槛，气呼呼的对弄玉道：“你的这个王兄，当真是不识好人心！我要走了！”
　　“听说姐姐曾嫁给王兄，对么？”弄玉不知从哪里听到的消息，问的零露点了点头，却又忙着摇头。
　　“我那不过是，代替燕劼出嫁罢了。”零露说的一本正经。
　　“姐姐便是我的王嫂了，哪有王嫂不管王兄的呢？”弄玉调皮的问道。
　　这，这样算是一个道理么。零露的脑海里，立刻想起自己大红嫁衣，嫁给子政的情景，脸红了起来。
　　阳光升了起来，点染着嫩叶上的露水。弄玉叹了口气，对零露说道：“其实今天，是若儿离开的日子。”
　　据弄玉所言，十年前的今天。若儿与子政就此分开，未曾见过面。子政用了四年时间稳固朝政，便开始找寻若儿。
　　这一找寻便是六年，春分时节就会来到丛台小住。大家都说若儿死了，可是他总是不信，觉着她还活着。
　　其实每每攻陷一座城池，俘获妇女入宫，也是为了打探若儿的下落。他的痴心，只有弄玉一人知晓。
　　听得这些话语，零露再次望着窗子前，那个孤独而立的子政。他在阴暗角落里独自饮酒，大约这便是王者的寂寞。

　　青草离离，春风旖旎。兰草拂动的暗香，游离在暖阳下。空气中，夹杂着几许莫名的哀愁。
　　零露慢慢踱着步子，坐在桌案对面。静静的看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庞上，是一双深不可测的眸子。
　　清冷而又模糊的神情，让人难以接近。可是在零露看来，他分明是渴望得到温暖的那颗心儿。
　　“阿政，你的若儿如果死了，你会怎么办？”她小心翼翼的问道。
　　“她还活着。”他坚定地告诉零露，若儿尚在人间。自己一定会等到她，与她相诉心事。
　　不知为什么，听到他说这番话的时候，零露觉着有些难过。自己与他相处这么久，心儿有些微微的颤动。
　　随后，她亦是给自己倒上一杯酒。泛起酸酸的语调道：“我会帮你找到她的，相信我——”
　　饮下这杯酒，零露的心口有些发疼。曾经常瑶为了防止弟子生情，除了熏瞎她们的双目外，还给她们种下了血蛊。
　　只要他们动了真心，那么就一定会被血蛊反噬。索性飞絮和零霜双目复明的早一些，血蛊反噬的时间尚短。
　　可是零露就不一样了，她的双目尚未完全康复。血蛊只会反噬的更加猛烈，尤其是酒水浸透之后。
　　她强忍住心痛的感觉，硬是靠着自己的灵力，将血蛊压入丹田之下。方才觉着，心口好一些。
　　“你去收拾东西，咱们明天就回宫。”子政似乎，很不愿意提到若儿，便打算着早早的回宫。
　　看着他茕茕孑立的孤影，在日头影下越发寂寥。零露体内的血蛊，冲破了灵力的封锁，打碎了她的血脉，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弄玉扶着她坐下，为她煮了汤药。抚着她的心口，焦急地说道：“这可怎么办呢，明日回宫定会颠簸的，姐姐可怎么受得了？”
　　于是弄玉前去告诉子政，希望可以暂缓一些时日。他回身，看到烛火影下脸色泛白的零露，答应了弄玉十日后在回宫。
　　入夜静悄悄，月儿在空中挥洒出一缕缕的银辉。湖面上，泛起层层涟漪，很是好看。
　　坐在软榻前，看着熟睡的零露，子政总觉着似曾相识。光影凌乱，他回想起了那日的情景。
　　“这羊脂玉本就是我的！”零露斩钉截铁告诉自己，可是普天之下羊脂玉只要一对儿，唯一的一对儿就在自己和若儿手里。
　　他也曾问过丽姬，丽姬说从未知晓。关于零露的身世，只是知道零露是被常瑶从邯郸带回的。
　　那么若儿定然和零露有所关联，可是零露一场高烧过后，忘记了一切。他再次看着眼前的零露，与她相处的一幕幕浮现心头。
　　“阿政，多谢你这几个月对我的照顾，也多谢你治好了我的眼睛，可惜你我终究不是同路人……”
　　“酒喝多了伤身，秦王还是少喝些最好。”
　　“我会帮你找到她的，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