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要琐记》萦绕千芷

35、委屈诉衷肠

　　小燕叽叽喳喳，飞落小窗屋檐下。窗外柳枝长长，氤氲一片春日的色彩。看着曾经的院落青苔斑驳，颇有物是人非之感。
　　零露重新坐在一张小小的石凳上，望着对面那座小山坡出神。她记得小时候，自己常常会去那座山里采药。
　　因为在丛台驿馆的那个小男孩儿，身体很不好。常常是犯了风寒，咳嗽不止，又没有钱医治。
　　于是零露悄悄瞒着父母，不仅为他送去暖胃的羊汤，还去山里采药为他治病，像一个大姐姐照顾着他。
　　只是后来小男孩儿走了，邯郸城破，家国衰败。零露被常瑶救回青要山的时候，发了一场高烧，将那些往事尽数忘了干净。
　　“我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可到底还记着他，”零露说起来，苦涩的话语间，残留着丝丝的甜蜜，“如果他还活着，应该二十岁了吧……”
　　此时飞絮端上米酒，对零露说道：“管他活着还是死了呢，你可知道咱们方才见过的那个公子是谁么，他是秦王的二王子子成！”
　　“是谁在议论我呢？”门外响起了一阵爽朗的笑声，紧接着便走进来一个年轻的公子。
　　他穿着松绿色衣衫，发丝用白云冠束起。双眸之间，透露着阳光的色彩，很是干净。
　　飞絮见了，忙为他斟上米酒，口里笑说：“二王子未卜先知，怎会知晓咱们在谈论你呢。”
　　一番客套话之后，零露便直奔主题：“不瞒二王子所说，当今秦王暴虐无道，涂炭生灵，我青要门愿追随二王子麾下，效犬马之劳！”
　　面对零露的这番突兀请求，子成不觉哈哈大笑。半开玩笑道：“姑娘这是在说故事呢，王兄治国有方，一统天下就是为了造福百姓，怎会暴虐无道？”
　　这时，子成看到零露眼角残存的泪滴。遂正襟危坐，压低声音道：“零霜让你来见我，就是为了此事？”
　　原来零霜当年游历天下，相识了不少豪侠之士。除了楚将项燕，还有这个二王子子成。
　　此时零霜先去丛台驿馆做了准备，让零露先与子成互相认识，再做下一步打算。
　　“二王子，零露求你了——”零露说着，竟是满目泪痕的跪在地上。飞絮亦是跪倒在地。
　　子成慌了手脚，忙将她们两个扶起来。很是不自然的说道：“这可倒是折煞了我，我何德何能受你们的跪拜？”
　　说到青要门，天下无人不知。武功出神入化，血蛊神秘莫测，情报更是灵通天下。子成不明白，青要门怎会找他。
　　当初相识零霜的时候，子成也只当她是普通的江湖游女。谁知道互通了身份才知，原来他们都是青要门的弟子。
　　一米暖阳，打在天空，泛起澄澈的颜色来。江面波光粼粼，晃动着圈圈涟漪，很是好看。
　　对于子成而言，那个王位本就是他的。秦楚两国联姻已久，赵国的那个歌女的儿子，算作什么东西。
　　只是这些年来，子政的雷霆手段让他顿时感到。自己的这个王兄，果然不是好对付的。
　　于是子成暗暗养了一批卫兵，悄悄训练。在府里仍旧是赏风弄月，侍弄花花草草。
　　也许，青要门帮助自己胜算会更大一些。他子成又是王室正统，追随者定然会很多。

　　繁华纷然坠落，入得泥尘，化作一场芬芳暗香。空中弥漫着沁人心脾的白梅花香，让人陶醉。
　　夜幕降临，渲染这一片静谧的夜。子政安静的坐在桌案前，微微闭着眼睛，思虑着白日间王贲所说的事情。
　　一碗温热的米酒，荡漾在子政的回忆中。他总不会忘记，十年前那个寒冷的冬夜，若儿为他送去温暖的一幕。
　　只是不知为何，此番脑海里却是闪现出零露的样貌来。这个青要门的女弟子，让他想起了他的若儿。
　　“王上，飞絮说徐夫人常云游四海，并不知其踪迹。”王贲将打探来的消息，悄悄告诉子政。
　　但见他睁开眼睛，微微点头。王贲便躬身退下，顺口说道：“二王子就在门外，王上见也不见？”
　　月映照一方夜色，铺满整个春季。子成一身素服，翩翩然来到子政面前，大笑道：“王兄来了邯郸游玩，怎不带上臣弟？”
　　他说着，便举起眼前的酒碗，一碗米酒入口，口齿间留下淡淡的清香味道。甘醇，绵软。
　　“玉儿非要来找王贲，偏又拉上我，”子成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倘或玉儿出了什么事儿，太后定不会饶了我的。”
　　“你这是做好了准备的，不然也不会找我。”子政心里明白，子成前来邯郸，绝非护送弄玉而来。
　　子成听了之后，立刻举起大拇指，夸赞子政的猜测。然后神秘兮兮的故意压低声音：“王兄一直找的徐夫人虽不知踪迹，但我找到她的女儿了。”
　　说着，他便附耳相诉。但见子政微微蹙起眉头，再次确定地问道：“这并非玩笑话，你可查的清楚了？”
　　子成认真的点点头，说道：“不然青要门怎会这般容易，找到徐夫人炼制什么兵器，还不是因为她的女儿飞絮么……”
　　说到飞絮，据王贲所言。她曾是常瑶身边的侍女，不同于弟子般的待遇。最为重要的是，飞絮肩头没有青梅花。
　　夜色淡雅，将花香氤氲的更加清浅。当子成走出房间的时候，却不料被王贲一支利剑横在脖颈间。
　　原来王贲听闻了子成所言，以为他对飞絮做了什么非礼之事。否则飞絮肩头有没有青梅花，子成如何会知道？
　　“王贲，你的未婚妻是弄玉，你这是怎么了？”子成不觉感到好笑，“飞絮不过是江湖中人，你应该去关心一下弄玉的。她为了你，可是千里迢迢呢。”
　　这话说的有些道理，但是徐夫人的下落，本该王贲前去调查，何时轮到子成了。而且还牵扯到飞絮的身世，他忽然意识到，子成似乎隐藏着更大的秘密。
　　及至王贲失落的回到驿馆的时候，便听到子政说道：“他如何认识飞絮？定是之前与零露见过的。故而信口胡诌，你还当了真。”
　　据子政所推测，子成必定是让自己以飞絮为突破口，找寻徐夫人。这样不仅得罪了青要门，还竹篮打水一场空。
　　最后的结局，便是青要门反攻秦国。子成不费吹灰之力，便可牵制子政的势力，这正是子成的高明之处。
　　为了要子成自己暴露野心，子政决定让王贲将计就计，不可打草惊蛇。这场战争，远比攻取他国更为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