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要琐记》萦绕千芷

298、梅花风雪处

　　梅花开了，开得这般艳丽，这般绚烂。每一层花瓣，都舒展着柔软的腰肢，与风雪共舞。
　　在兴平郡一住就是十天，每天都会有专人来给他们送饭。就是想要出门去，也会被人跟着。
　　“赵高来了，就在前厅，”静姝悄悄跑过来，低声告诉零露，“看样子，好像是在商议什么事情……”
　　内侍总管赵高，本为赵国人，后来家国破灭后。又被子政救下，他的心里对子政既是感激又是仇恨。
　　而今他忽然来到兴平郡，找到子卿会谈论什么。静姝感到百思不得其解，便来向零露相告。
　　“这还真是巧了！”零露高兴地拍起手来，“静姝，你快去告诉子卿，就说后日是我的生辰……”
　　静姝听了之后，疑惑的挠了挠头，不知道零露要做什么。但见零露轻轻抚了抚静姝的肩膀，笑道：“后日你便知道了。”
　　目送着静姝离开之后，正在看书的子政不由得轻笑道：“咱们的女军师，这是要开始行动了！”
　　“如今赵高来了兴平郡，苏儿在宫里可就没有了掣肘，萧何身边也有一部分汉军，刚好可以起事。”
　　零露说着，便坐下来细细的看着眼前的地图。一盏烛火下，是零露干净俏丽的脸颊。
　　咸阳城分为八个城门口，唯有一条路径距离秦王宫最近。子卿定然派遣了楚军在此地重兵把守。
　　“露儿的意思我明白，”子政指着这条路径道，“咱们就从这条路进宫，你我分开行动……”
　　子政在零露耳后轻轻说出了自己的计划，零露听了之后微微笑着：“看来咱们两个，还真是想到了一起去。”
　　看着零露聪颖睿智的模样儿，子政越看越爱。他将零露按在床榻上，然后将自己的唇深深吻着她的唇瓣。
　　入夜，天色微微凉。有梅花轻轻坠落，池塘上泛起微微涟漪。这一夜，格外短暂。
　　清晨，零露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才要起身的时候，却恍惚看到了子卿微笑的眼眸。
　　隔着一道屏风，她有些慌乱的拉过了被褥，不好意思道：“殿下，殿下什么时候进来的……我，我还未起身……”
　　“卿弟如今孤身一人，自然受不得这外面的寒气，才会跑到朕这里取暖的吧？”子政冷嘲热讽道。
　　随后，子政便懒洋洋的问道：“卿弟这么早，难道是要接朕入宫了？”
　　“静姝告诉我说，零儿生辰，我今日备下了宴席，还请皇兄和零儿前去。”子卿谦恭的答道。
　　“那便再等会儿吧，朕昨晚太过疲累，你且先下去。”子政说着，便一个翻身，将零露压在了身子下面。
　　屏风外，隐约可见两人在被褥中来回翻动的情景。还有零露娇喘微微的声音，子卿顿觉自己有些格格不入。
　　炭火散发着昨夜的余温，仿佛这一幕春色，在子卿看来自己倒像是局外人了。于是他拱手退下，满心愠怒。
　　“臣弟告退。”这四个字，说起来甚是生涩。离开的时候，他狠狠折断了一根梅枝。

　　白雪皑皑，如同霜冻时节。梅花开的清丽，北风便在此刻停留，似是在倾听梅花浅浅的呼吸。
　　零露的生辰是在秋末冬初，亦是白梅盛开的时候。当零露早晨推开窗子的时候，不由得惊呆了。
　　眼前一片白色的梅花相继开放，空气里浮动着淡淡的暗香。云端还飞散着细密的雪粒，轻盈灵巧。
　　兴平郡的梅花开的很晚，怎么会在一夜之间忽然竞相绽放？零露一面惊叹于梅花的壮观，一面缓步在梅林下。
　　“摽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子卿温和的语调回荡在耳畔，让零露不由得想起了去年。
　　还记得去年的时候，子卿亦是在自己的生辰时，向自己说出了这句诗。诗中的蕴意，零露的心里一清二楚。
　　但见子卿向自己踏步而来，然后轻轻抚了抚发鬓间的梅花发钗：“去岁的梅花钗，零儿一直戴着，甚好……”
　　他说着，便又从衣袖里取出一只精致的木匣子。然后用纤纤玉指叩开匣子，拿出一枚玉镯儿，给零露戴在手腕上。
　　“这是我自己用蓝田玉打造的梅花镯，送给你做生辰的礼物。”玉镯儿晶莹通透，与其他的镯子别无二致。
　　只是这根镯子，却是子卿亲自制作，倒是意义非同了。并且将镯子映着微薄的阳光，可看到镯子上镌刻的梅花纹路。
　　零露抚着手腕上的镯子，感激道：“阿卿，谢谢你。这是我收到最好的礼物，我以后也会经常带着的。”
　　在零露看来，子卿从来都是一个细心体贴的人。像是冬日里的阳光，融化在了梅花花瓣上。
　　“零儿喜欢便好，我为你熬了梅花茶。”子卿说着，便在前面引路，一路踏着纷飞的梅瓣前行，颇为浪漫。
　　小小的客栈内，被子卿布置成了一片香雪海。桌案上，摆放着淡雅的梅花茶，看起来格外雅致。
　　“卿弟准备的这份生辰贺礼，倒是有心了！”这时，子政手里提着一只酒壶，从楼梯上悠闲地走下来。
　　“正要去请皇兄，可巧皇兄就来了。”子卿说着，便让子政端坐在桌案旁边。另外还取了热茶。
　　萧声起，将天地之间都变做了舞台。零露看着一袭白衣的子卿，满心都生出了许多感动。如今她只是希望，子卿可以尽快回到正途。
　　“皇上，殿下，外面有刺客！”彼时，门外传来王贲的声音。紧接着，一支羽箭径自穿透了房梁。
　　和缓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兮兮，子卿第一个站起身来。他拔出利剑，对子政道：“保护好零儿！”
　　随后，子卿便从窗户口跳了出去。三个黑衣人迎面而上，与子卿展开相博。零露见状，将素女剑抛出去，划破了黑衣人的手臂。
　　楼上的黑衣人见了此情，纷纷跳到楼下来。刀剑劈开了桌案，酒水洒落一地，梅花花瓣开始骤然间凋零。
　　子卿飞身一跃，刀光剑影下，剑气击倒了几个黑衣人。然后手扶一张椅子，在半空旋转身子，将黑衣人悉数踢翻在地。
　　这时，子政猛然一掌，将桌案推至黑衣人身边。黑衣人猝不及防的向前猛扑，刚好连带着将子卿推在了台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