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要琐记》萦绕千芷

275、山间起晨雾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秋雨过后的天气，格外澄澈干净。空中散发着淡淡的泥土芬芳和好闻的阳光味道。
　　自从与子卿交谈过后，静姝的心里越发没了底儿。也不知道这个时候，扶苏有没有把自己的消息，传递出去。
　　“姑娘可知，昨天宴会上的那个项王去了哪里？”这个时候，神色匆忙惶恐的妙弋，看到静姝之后焦急的问道。
　　“沅儿姐姐？”静姝一下子认出了妙弋，喊出了她原来的名字。
　　“你是……”
　　“在曲阜城的时候，秦军忽然攻入城池，然后你就跟我们失散了，”静姝絮絮道，“你哥哥王将军还责备我，说我弄丢了你……”
　　听到静姝说起这段往事的时候，妙弋的脑海里，渐渐浮现出三年前的事情来。
　　那个时候齐国君王后病重，自己听了子政的建议，前去齐王宫去治疗。其实是秦军攻入齐国最好的借口。
　　谁知道君王后忽然病逝，齐国将这份责任推到了自己身上。没奈何，自己躲在曲阜城中无处可去。
　　后来秦军忽然破城，自己也就流散在了人群中。后来被栩栩救走之后，换了一个名字——虞妙弋。
　　“静姝，我记得你，你的师父是公输彦对么？”妙弋认出了静姝，静姝欢喜的喜极而泣。
　　两人追忆当年的事情，顿觉着恍如隔世。而今再次相见，能够在乱世中存活，也算是万幸了。
　　“项王看起来鲁莽草率，难成大事，沅儿姐姐还是快去帮助他的好！”于是静姝找到一匹快马，催促着妙弋快些离开。
　　看到静姝古道热肠，妙弋感激涕零。来不及说感谢的话，她便翻身上马，对静姝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看着妙弋骑着马儿，从宫门口渐渐消失不见，静姝这才放下了心。虽然不知道妙弋和项羽之间发生了什么，可是看得出来，两人的感情很深。
　　花间露水，反射出柔和的光泽。墙角下，闪现出一道清晰的轮廓。那是午后夕阳的颜色，很是好看。
　　“殿下要不要追过去？”静姝忽然听到了赵高的声音，循声而望，却见是在一棵大柳树下，正在跟子卿说话。
　　于是静姝赶紧躲在太湖石旁，细细的听着。
　　但听得子卿的声音甚是平淡：“她是王贲的妹妹，若是此去遭遇危险。王贲必定会心有挂碍，到时候王贲营救妙弋，皇兄身边可就少了得力干将……”
　　这一招还真是阴毒！静姝万没有想到，表面上看着丰神俊朗的子卿，其实内心竟然这般用心叵测。
　　“清娘的兵器可都送了出去？”子卿随口问道。
　　“一切按照原定计划进行。”赵高恭敬的回答。
　　“清娘这个人，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办。”
　　“殿下放心，待事情办妥之后，清娘也就会消失。”
　　一阵轻风吹过，静姝的头脑清醒了许多。看来这个提供兵器的清娘，最后也难逃死亡的厄运。
　　于是她悄悄地离开御花园，然后换了一身戎装，骑上一匹马儿，决定回到青要山找到师父公输彦，要求相助。

　　无涯荒野，空中席卷着漫天风雨。山头处，翻滚着低沉的乌云。汉水畔边，传来声声号鼓声。
　　当妙弋骑着马儿赶到的时候，眼前却是两军对垒的场景。没想到一时之间，项羽竟然能够召集这么多人马。
　　早先曾经听静姝说起过，子卿将虎符印信给与了项羽。如此一来，项羽便可调集秦军了。
　　反观对面的刘季，身边只有为数不多的士兵。而且看起来，装备武器十分落后。
　　她心中担忧的心，始终悬着。想着前些时候，静姝告诉他有关子卿的阴谋，项羽却还是被蒙在鼓里的。
　　“我要见项王！让我进去！”来到幕府的时候，守卫根本就不让妙弋进去，急的她团团转。
　　正当她左右徘徊的时候，却见英布身穿铠甲朝她走来，然后讶然道：“妙弋姑娘怎的来了这里？若是被项王知道，会担心的。”
　　英布是项羽身边的猛将，之前一直被安排在汉水之畔，伺机观察有关刘季的动向。
　　而今项羽这边已经给刘季去了书信，预备在两日后开战。项羽则前去等候清娘，交割兵器去了。
　　英布让妙弋先进幕府营帐，然后给她备下热汤。“姑娘先等着，项王稍后便到。”
　　看着英布离开之后，妙弋的眼皮一直跳，总感觉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她踱着步子，不停地朝帐子外张望。
　　一袭青衣飘然而至，却是多日不见的清娘。她手里拿着一本卷轧，然后问妙弋：“项王可在？我是来同他交割兵器的。”
　　“阿羽没去找你么？英将军说他走了半日功夫了……”这个时候，妙弋方才感觉到大事不妙。
　　果然，清娘听了这番话之后心头猛然一跳。随后焦灼的对妙弋道：“为了以防万一，我是从江边小路的，他该不会是遭遇刘季伏兵了吧？”
　　听到清娘这么说，妙弋急忙跑出帐外，一面翻身上马，一面前去找到英布。随后钦点了五百将士，急匆匆赶往江边。
　　翻滚的滔滔江水，携裹着愤怒的秋风，猛烈的拍打着岸边的礁石。但见项羽早就与刘季的士兵厮杀了起来。
　　妙弋见状，便要立刻冲进去。岂知却被英布拦下：“姑娘莫慌，我带人从右翼包抄，姑娘悄悄去往后方阻截……”
　　于是她和英布分开行动，这条支流的后方是广阔的平原。若要埋伏还真是困难，妙弋便吩咐士兵，将所有的马儿全部在这里放养。
　　随后，又将身上携带的黑豆，一一撒在地上。马儿便撒欢儿似的吃了起来，妙弋便带着士兵匍匐在几株草木下。
　　这时，风雨携裹着落叶纷纷落下。英布带着的部将，从右翼忽然冲进去，高呼：“营救项王——”的话语。
　　于是士兵们纷纷挥舞着刀剑，与刘季的红衣士兵展开激烈的搏杀。鲜血染红了汉水，鼓声震响了天际。
　　项羽见到英布前来援救，立刻来了精神。他骑着自己心爱的乌骓马，一路俯身斩杀了许多的刘军。
　　刘季的将士见了，也都感到有些惶恐，着急着往回退走。岂知这条退路上，竟然有许多的马儿在遛弯儿。
　　满地的黑豆，激起了马儿的食欲。马儿不再飞奔，反倒是停下来尽情享受这难得的美食。
　　项羽见状，立刻上前同英布将刘季的军队左右包抄，悉数斩杀。大雨瓢泼而下，冲洗着这片殷红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