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要琐记》萦绕千芷

187、人间知冷暖

　　雨停下的时候，已经是日落时候了。街道上安静极了，商贩也都早早的回了家，就连医馆也都关了门。
　　赫连瑾扶着身受重伤的蒙恬，一家挨一家的敲着客栈的门。只是客栈中都说没了房间，也不只是人为的还是巧合。
　　小小的屋檐下，是赫连瑾为蒙恬遮风避雨的地方。只是阴雨连绵，入夜更是寒冷几分。
　　也不知道这场雨会下到什么时候，赫连瑾将蒙恬拦在怀里，为他温暖着冰凉的身躯。
　　“你们若是不想被冻死，就随我来吧。”说话的人，是一个身穿白衣，戴着白纱的姑娘。
　　想起先前在树林间的截杀，赫连瑾满心都是戒备。她唯恐又会有人来害他们，索性摇着头婉言谢绝。
　　但见白衣姑娘摘下白纱，对赫连瑾道：“我的哥哥王贲，是你蒙大哥的好朋友，哥哥知道蒙将军有难，特意派我前来相助。”
　　这时，尚在昏迷中的蒙恬，听得这番话之后。便轻轻抚着赫连瑾的小手，示意她可以相信。
　　原来王贲从徐福那里，知晓了子卿要在中途借项羽的手，斩杀蒙恬。这才提前通知了妙弋，守在沛县城头。
　　毕竟妙弋曾经跟项羽熟识，又是吕府的歌女。想来是很容易躲过城中的盘查，妙弋在客栈，安排了一间上好的房间。
　　请医用药，住宿晚膳，妙弋都一一打点好了。“到还要感谢赫连姑娘，不然蒙将军早就没命了。”
　　听妙弋说，这暗箭上的草毒毒性激烈。若是挨着雨水，便会一命呜呼。还好赫连瑾当机立断，为蒙恬吸出了毒血。
　　“你说会是谁这么大胆，敢截杀大秦将士？”赫连瑾初入中原，不知其中缘由，只是感到异常愤怒。
　　“蜀王殿下赵子卿，他要夺取皇位，自然要派人来斩杀他的皇兄，”妙弋娓娓道来，“你和蒙将军营救皇上，赵子卿怎会愿意？”
　　“同胞兄弟竟然也要自相残杀！”赫连瑾听说之后，气得咬牙切齿。难怪这一路上，蒙恬都在小心翼翼的防备着什么。
　　窗外凄风苦雨，屋内温暖如春。妙弋将自己的身世，还有大秦、青要门、子政和子卿之间的恩怨，统统告诉了赫连瑾。
　　这一段故事，在赫连瑾听来甚是惊异。她原本以为在匈奴部族，王权之争已经很激烈了，没想到在中原，更加趋于白热化。
　　“其实都是为了利益相争，谁还会顾及百姓呢？”妙弋被王贲关在王府里半年之久，自然也慢慢了解了朝堂之事。
　　那个让她敬重的子卿，竟然将自己的野心埋入心底。他不断的招揽着江湖人士和那些没落的贵族，只为助他起事。
　　“如今蒙大哥的弟弟还在边境，听说他是中了蛊毒，带到了我们部族，蒙大哥劝他也不听。”
　　“如今你只要好好保护蒙将军，我这就进府去营救皇上。”妙弋说着，便安抚着赫连瑾，趁着雨夜潜入沛县牢狱。
　　看着妙弋离去的背影，想到她说过的话，赫连瑾越发意识到了什么。吕家府门高手如云，妙弋定会有危险的。她想要前去相助，却怎奈还要照顾蒙恬。
　　“告诉王将军就好，他一定会出兵的！”于是赫连瑾取下蒙恬身边的一枚玉佩，然后书信一卷，用信鸽传去了遥远的咸阳城。
　　早先赫连瑾还不知蒙恬为何要随身带着信鸽，现在她明白了。也许等到蒙恬醒后，便可以看到子政重新回到了咸阳。

　　雨夜，寒意袭来。被风吹落的树叶，在雨水中簌簌作响。几段流动的时光，消散在这场春雨中。
　　小小的花厅内，项羽高谈阔论，对吕府众人道：“今日得诸位相助，我才能够一举阻截蒙恬的援军。”
　　栩栩亦是笑着道：“说的不错，咱们今晚不醉不归！”她说着，便吩咐仆人取来酒坛，与在场的众人相聚痛饮。
　　席间，推杯换盏，酒香四溢。栩栩似乎看到了胜利的曙光，不仅仅是吕家，更是项羽多了一层复国的机会。
　　忽然，门外的花盆被打碎了。众人立刻放下酒盏，项羽亦是提起利剑，想要追出去查看。
　　谁知这时栩栩笑着走来，说道：“大家不用慌，只是一只猫儿罢了。我去外面收拾一下，很快就回来。”
　　于是栩栩举着一柄小伞，冒着寒冷的风雨来到一处回廊下，却看到了神色惶恐的零露。
　　“我说今日家宴，怎么见不到你？原是在这里，快随我进屋去吧，这外面冷——”
　　听得栩栩所言，零露抬起头来，用一双充满疑惑的眼睛望着她，问道：“方才你们所说的截杀蒙恬，是什么意思？”
　　“你难道不知么？”栩栩随口说道，“蜀王殿下知道蒙恬将军要来沛县，营救皇上。故而派了项羽前去阻截，这下子皇上可就是孤立无援了！”
　　这番话若不是从栩栩口中说出，零露自然不敢相信，她所信赖的赵子卿竟然会是这么一个小人。
　　本来她是不愿去相信的，可是听栩栩说的那么认真，零露总觉着像是在梦里。她总要亲自去问一问的。
　　西厢房内，栩栩为她烫了一碗姜汤，然后又点燃了一炉炭火。关切的对她说道：“我看你脸色不太好，不如早些休息吧。”
　　看着栩栩这般照顾自己，零露的心里很是感激。她很想告诉栩栩，自己跟子政之间的关系。
　　只是吕家素来与子政有仇，这番话又如何说的出口。如今救助子政唯一的希望都没有了，也就只有依靠自己了。
　　入夜三更天，府中的人都睡熟了。零露便身穿夜行衣，悄然溜进了沛县牢狱。这个时候夜色格外静寂，只可以听得到夜雨淅淅沥沥的声音。
　　她从衣袖里取出两只蛊虫，然后冲着手心吹上一口灵气，蛊虫便朝着看守牢狱的狱卒飞去。
　　这蛊虫沾染了潮湿的雨雾，毒性减少了很多，不会伤害人的性命。待零露救出子政之后，这些人也会很快醒来。
　　“看来栩栩说的没错，你原来是府中的细作！”不知何时，萧何竟然出现在自己的身后。
　　零露不知道的是，栩栩早就怀疑起了自己。包括今日自己问的那些问题，都让人心生疑虑。
　　对零露满心信任的萧何，直到追到牢狱外，看到零露招来蛊虫，方才相信栩栩的那些猜测。
　　风将雨水携裹着铺面而来，零露的面颊上沾染着细小的雨珠儿。她结结巴巴道：“萧公子，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你，你听我说……”
　　但见萧何用利剑砍死一只蛊虫，然后对零露道：“栩栩说你来自青要门，擅长豢养蛊虫。要我说，那匈奴部族的蛊虫八成也是你和赵子政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