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要琐记》萦绕千芷

160、从前都是错

　　风云聚散，飞雪漫漫。银装素裹的沛县县城，变成了王贲与项羽互相厮杀的场面。
　　刀光剑影下，是飞溅起来的雪沫。梅花花瓣落下的时候，被刀剑划作两半，沾染着鲜血的痕迹。
　　几十个回合下来，王贲渐渐不敌项羽。他想要往回逃走，却被项羽紧追不舍。冷风下，是肃杀的氛围。
　　就在这时，一个白衣女子挡在王贲面前。对项羽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公子放了他吧。”
　　“妙弋姑娘，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你别插手了。”项羽不明白，为什么妙弋这么护着王贲。
　　王贲亦是狠狠推了一把妙弋，怒道：“我堂堂大秦将军，怎会躲在你的石榴裙下！”
　　于是两人又挥舞着利剑，拼命搏杀。在旁边看着此情此景的妙弋，颤抖着手儿，揭开了自己的面纱。
　　“哥，我是沅儿。你曾说过，只要是沅儿喜欢的人，你是不会伤他的，对么？”妙弋鼓足了勇气，终是说出了自己的身份。
　　回身瞬间的王贲，看到妙弋面纱下的面容，正是他日思夜想的小妹沅儿。忙丢下利剑，又是激动又是开心：“沅儿？当真是你？”
　　妙弋点点头，一五一十的说出了自己的事情。原来一年前公输府宅失火，慌乱之中，她逃了出去。
　　“后来我被秦人追杀，落入水中，还是栩栩救了我。”自此以后，江沅便改了名姓，在沛县安稳的做她的歌女。
　　听得妙弋的这般经历，王贲如何也不会想到，当年会是子政派来秦军追杀江沅。想来，这便是“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
　　可是王贲当初明明记得，是让静姝照顾江沅的。这个静姝怎么回事，难道没有觉察到危险的存在么。
　　妙弋抚了抚凌乱的发梢，笑着道：“哥哥不用想那么多，只要我还活着，一切都还好。”
　　只是这一年来，妙弋没有去寻王贲，就是因为怕连累王贲。这才不愿露面的，而今她更不愿，王贲与项羽大开杀戒。
　　“原来你是王贲的妹妹！”项羽这才恍然大悟，顿时感觉到自己骗了。他本以为妙弋只是一个歌女，这才想着把她带在身边。
　　没想到，王贲把妹妹安插在自己身边，就是为了监视自己！项羽不由得自嘲道：“我还真是傻——”
　　黄昏日落，有寒鸦飞过天际。听到项羽说出的这番话，妙弋便着急着上前解释：“公子，不是这个样子的，我对公子……”
　　“沅儿，跟我回去。”王贲拉着她的手，便要离开。只是妙弋的心里，对项羽已经有了别样的情绪。
　　王贲又如何看不出来，遂强行将妙弋抱上了马背。挥动着马鞭子，对项羽道：“今日看在沅儿份上，饶你一命！”
　　渐行渐远的足迹，让妙弋满心悲痛。回到驿馆处，王贲把妙弋锁在房间里，还下了命令道：“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放她出去！”
　　暗黑的角落里，没有灯烛的温暖，有的只是满目的回忆。妙弋有些后悔，不应该说出自己的身份。可是不这么做，王贲和项羽都会受伤的。
　　“虞姑娘，我来救你！”门外是飞絮的声音，她一直跟在王贲身后。知晓真相后，倒也同情妙弋，便决定趁着夜色放她走。

　　风有些凉，吹散了云中的阳光。一路梅花芬芳，一束暗香萦绕。周围静谧的时光，让人感到十分舒坦。
　　从勤政殿回到寝宫的时候，子政的脚步，总是会不自觉地绕道去往咸阳宫。推开门子，宫内空荡荡的。
　　拂过桌案上的笔墨，子政仿佛可以看到，零露伏案阅读的场景。日影浅浅的洒下来，像极了零露的倩影。
　　“太子，慢点跑，别摔着……”园子里，是一袭青衣裙衫的丽姬，正在追着刚刚学会走路的小扶苏。
　　记得当初扶苏刚刚出生的时候，他的母妃郑妃便过世了。如今时过境迁，扶苏已经一岁了。
　　这时，扶苏看到子政的时候。拍着小手，笑呵呵的跑过来：“胡煌（父皇）……胡煌……”
　　他的口齿不太清晰，腿脚也不太稳，子政伸出手来慢慢接住他，便一把抱在怀里，高高的举在头顶。眼眸里，尽是爱抚的眉眼。
　　阳光下，梅花坠落的时节让人心生醉意。丽姬缓步而来，淡淡一笑：“太子跑到了这里，臣妾这才进来的，是臣妾没有照顾好太子。”
　　丽姬说着，便跪了下来。要知道这咸阳宫可是皇后所居之所，子政早就已经下令，除了零露不会再有第二个皇后了。
　　之前丽姬为了复仇，多次行刺子政。后来要赎自己的罪过，主动要求抚养扶苏。子政答应了下来，所以这一年丽姬都在小心翼翼的照顾着。
　　只是没想到，扶苏会忽然跑到咸阳宫来。丽姬唯恐子政怪罪，便跪在那里等待着责罚。
　　“起来吧。”子政随口一言，让丽姬原本沉闷的心里，一下子变得格外松爽。她起身，看到子政满目的父爱。
　　冷风吹过，夹杂着皑皑雪花，纷飞在这片北国云际。沾染了梅花，冰冻了小河潺潺。
　　子政看着丽姬单薄的衣衫，遂淡淡道：“这里向阳，比较温暖一些。以后你就带着苏儿，住在这咸阳宫吧……”
　　有那么一刻，丽姬只觉着自己像是听错了。她望着子政毫无温度的脸庞，却是感到莫名的欣喜。
　　夜里的雪并没有下起来，反而是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丽姬简单梳洗一番之后，便去看扶苏有没有睡得安稳。
　　小扶苏生的粉雕玉琢，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特别可爱。不到十个月的时候就断了奶，嘴里也开始咿咿呀呀的学会说话了。
　　丽姬很高兴，思量着等到来年开春，就要预备着给扶苏请一个太傅了。她爱怜的抚着扶苏的小脸，心里欢喜得不得了。
　　“丽姬娘娘，皇上有请——”赵高在外面已经备下了步撵，还另外吩咐了青萍照顾小扶苏。
　　兰汤沐浴，清香萦绕。寝宫内软罗青烟，丽姬似乎猜到了什么。不待她反应过来，身后便被子政的一双大手打横抱起。
　　这一夜还是丽姬的第一次，她羞涩的面如桃花。被子政拥在怀里的瞬间，是她等待了整整五年的时间。
　　“露儿，露儿……朕好想你……”只是从子政喃喃的梦呓中，却喊着另外一个姑娘的名字。
　　伤心么，难过么，丽姬抚着子政宽厚的胸膛。微闭着双眼，哪怕这只是一场梦境，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