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要琐记》萦绕千芷

147、银台烛泪滴

　　一抹云彩，安闲自在的穿梭在秋日的晴空里。几只野鹤，叫嚣着冲破云层。深秋时节，一切都是那么静谧。
　　在吕公府住的这些日子，项晴知道了很多事情。原来子政的爱妃郑妃过世，他要天下百姓披麻戴孝。
　　不仅如此，还撰写碑文，征集民夫为郑妃修筑新的陵寝。许多百姓苦不堪言，病死的病死，累死的累死，却都不敢抱怨一声。
　　“泽儿，泽儿他就是——”吕太公提到自己的长子，不由得泪花涌动。吕泽被征去修建陵寝，至今尚未回来。
　　于是吕太公便想着，召集反秦士人，定要推翻这个残暴的君主。纵观这些人当中，吕太公觉着只有项氏宗族才最有威望。
　　“亡秦必楚，这个口号很有威慑力，”吕太公慢条斯理道，“咱们就利用这个口号，在联合各路抗秦大军……”
　　听着吕太公的计划，项晴想到了子卿。当初项氏宗族被灭之后，就曾投靠在子卿门下。
　　何况项晴已经打探过了，这吕家亦是豪门大户。祖上还曾是秦国相邦吕不韦，地位显赫。
　　只是可惜时过境迁，吕不韦干涉朝政被子政赐以毒酒。他的后人便迁居沛县，做点小生意。同清娘一样，有着丰厚的财力。
　　若是能够拉拢吕氏宗亲，那么胜算岂不是更大一些。反抗子政的统治，想来这吕家定然十分愿意。
　　不过项晴没有说出子卿的计划，因为她还不太了解吕家。她需要做进一步的侦查才可，以免害了自己。
　　入夜，天色黑的早了些。项晴熬好了药，便同项羽讲起吕家的事情来。项羽听后，不觉皱眉道：“这件事，还需从长计议——”
　　“要我说你还是妇人之仁！”栩栩推门而入，手里还捧着一只盒子，“这里是千年老参，你吃了身子才会好起来！”
　　项晴还真是不好意思，怎奈栩栩一直坚持。项晴只好收下了，项羽却是轻轻咳嗽了一声，示意栩栩该离开了。
　　“栩栩姑娘，多谢你的人参。现在天色不早了，羽儿要休息了。”项晴笑着说道。
　　谁知栩栩听了这话，不由得冷哼一声：“如今你们的命都是我救的，又吃着我们喝着我们。如果不是看你们还有些利用价值，我早把你们赶出去了！”
　　“出去，我不想看到你。”项羽低沉的声音，夹杂着对栩栩的厌恶。尤其是她说的妇人之仁，让人很不中听。
　　“脾气还真大，”栩栩抱着手臂，倚在门槛处说道，“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才可。哪里像你，受点挫折就这样，哼！”
　　“滚——”项羽忍无可忍，指着栩栩骂道。栩栩满目间，都是看不起的样子，摔门离开了。
　　烛台上的蜡烛，晃动着点点光影。没有风，空气里都是火药味儿。看着栩栩远去的背影，项羽怒道：“明早就走！”
　　“羽儿莫恼，”项晴思量道，“这栩栩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咱们还是韬光养晦的好。总比被抓要强许多，暂且忍一忍。”
　　项羽自小就听姐姐的话，为了自己的将来，他也只好暗暗攥紧了拳头。眼眸间，透露着熊熊怒火。
　　梦里，项羽梦到了楚国。梦到了云梦泽，那里依然是大楚的地界。他的父亲项燕，正在微微笑着。

　　秋色晴好，闲闲几片黄叶挂在树梢。几朵阴云，将原本悲凉的秋，点缀成了一座孤寂的城。
　　婉居内，零露站在山坡上往下望去。却见秦军已经在附近安营扎寨，看来是定要拿下青要山了。
　　桌案上，一碗米酒散发着温婉的气息。零露打点好行装，便坐在旁边细细想着，十日后该怎么办。
　　“先喝了米酒吧，暖暖身子。”子卿掀开门帘，慢慢走来与她对面坐下，话语里尽是关怀之意。
　　零露回过神来，勉强笑着道：“其实阿卿你，不用为我担心的。你不是说过，阿政要封我做皇后么？他定会对我好的……”
　　“零儿，你可知一入宫门深似海？”子卿不觉轻轻抚着她的玉指，带着期许的眼神说道，“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你离开我了。”
　　上次在蜀王府的时候，子卿便看着子政将零露带走。而今看到零露满目的伤心之色，子卿决定不会放手了。
　　听着子卿说的话语，零露不好意思的推开他的手，说道：“阿卿能够这么照顾我，我很开心。只是，我不可能枉顾静姝的性命。”
　　谁知子卿将零露抽回的手，重新握在手心。眼眸中，透露着认真的神色。“放心，我自会有办法的。”
　　毕竟当初暗中策划行刺一事，一直都是子卿在背后谋划的，静姝被抓，子卿也是有部分责任。
　　秋风吹来，空中夹杂着淡雅的菊花清香。几片花瓣坠落在泥土中，印染了一片芬芳。
　　入夜的时候，零露睡不着觉。便独自一人，抱着双膝坐在山坡上。月色照亮山中的花草，如同披上了一层银纱。
　　“明日你在我身边，什么话都不用说，一切有我。”子卿说着，将一件披风披在她的肩头。
　　是了，十日的时间很快就到。这段时间零露很是茫然，她才刚刚遇到愿意为自己付出生命的子政，现实却又告诉她，子政是一个暴君。
　　无论信与不信，过了这个黑夜，她都会再次回到那个让人沉闷的咸阳宫去。没有快乐，没有欢声笑语。
　　寒夜沐风，玉萧声起。子卿吹奏的玉萧轻轻冽冽，像是月色落在湖面上，泛起的点点水涡。
　　第十天的黎明来的很早，让零露有些措手不及。当她从子卿的怀里苏醒的时候，眼前正是一脸怒色的子政。
　　“把露儿交给我，静姝就让你们带走！”子政说着，将静姝狠狠的推在地上。话语里，都带着火星味儿。
　　零露才要上前的时候，却被子卿拦着挡在身后。但见子卿拱手道：“零儿内伤尚未痊愈，在这山中静养极佳。待零儿大好之后，臣弟定将零儿亲自送到咸阳宫……”
　　“少废话！”子政说着，揪着静姝的衣襟，用匕首在她的脸上轻轻比划着，“静姝倒也是个好姑娘，你说她若是毁了容，会是什么样子？”
　　看着泛着清冷刀光的匕首，静姝吓得浑身出了一层冷汗。子卿预备再次编织理由的时候，零露竟是用利剑对自己的脖颈从他身后走了出来。
　　“赵子政，你放了静姝，不然你只能得到我的一具尸体！”零露咬了咬牙，握紧手里的利剑，下了决心划破了自己的脖颈。
　　“露儿，你疯了——”子政一脚将利剑踢飞，然后抱着零露痛心道，“你又何苦，这样逼我？”
　　“阿卿，阿卿……”零露向子卿伸出手去，笑着道，“你照顾好静姝，阿政会对我好的，放心，放心……”
　　天边一抹阴云飞过，飘来几片雨丝。子政将零露打横抱起，徒留下子卿在雨中，眼前模糊着零露离去的足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