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要琐记》萦绕千芷

142、究竟却为谁

　　茫茫的原野，茫茫的苍天。寻不到那熟悉的城墙，以及熟悉的宫殿，心儿如丢失了一样什么东西，在那瞬间阻塞了自己所有的释然。
　　会稽郡原本就是吴越国的旧地，而今变作大秦的疆域，如同南郡城一样，百姓照样过着安逸的日子。
　　好像人们并没有因为天下换了君主，而变得彷徨无措。他们照旧耕种，照旧捕鱼，照旧做生意。
　　看着街头的繁华富庶，子政满心欣喜。早先他便听了宰相之言，这郡县制的确是好过分封制百倍。
　　就在这时，一群黑衣人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他们手持利剑朝着子政的马车，冲了过去。
　　原本还在兴奋之余的子政，见到这个阵仗之后，立刻高声呼叫着：“护驾——护驾——”
　　身为前锋的王贲，一面派兵保护子政的马车，一面挥舞着利剑与黑衣人上千厮杀。
　　“快走！”飞絮趁这个混乱局面，拉着零露的手便飞快地离开了这里。一路小跑，便来到了一处僻静的角落。
　　风将树叶吹落一地，像是枯萎的蝴蝶。零露甩开飞絮的手，满目焦急道：“阿政有危险，我要去救他！”
　　“零露，我是飞絮，你还记得么？”飞絮一路追随王贲前来，就是找机会与零露说明真相的，“你跟我走吧，这里很危险。”
　　零露看着飞絮担忧的神色，只觉着在哪里见过她，却又一时想不起来：“是阿卿让你来的么？我在蜀王府见过你的。”
　　“零露，你听我说，”飞絮走到她的身边，低声对她说道，“项晴的弟弟项羽，就在会稽郡。他们已经准备了兵器，准备行刺皇上的……”
　　这一番话，着实让零露心里吓了一跳。早先在蜀王府的时候，就曾听说过有人对子政不利的话，而今看来到是真的了。
　　不过零露失去了记忆，她一直都以为，是子卿托了飞絮来告诉自己，是为了自己的安全起见的。
　　“这么说，方才的那群黑衣人……我要去救阿政……”零露满心都念着子政，这时明白真相的时候，更加的忧心如焚。
　　飞絮看到零露这么执迷不悟，心头的怒火涌了上来。飞絮索性将零露的身份，还有天下大势一一说了出来。
　　只是，关于《剑谱》，关于子政利用零露的事情，没有说出来。飞絮也不想，让零露感到难过和伤心。
　　“飞絮，阿政不是这样的人。”零露想起在女贞山相处的日子，子政几乎献出了自己的性命。
　　没奈何，飞絮只好一掌击昏了零露。然后将零露带到了项晴的住所。细细交代了一番，项晴拍着胸脯道：“放心，零姐姐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飞絮想着，让项晴保护着零露最好。正好可以让零露看清楚，子政真正丑恶的嘴脸。
　　何况此次行刺，还不知是否成功。就算是利用了零露要挟子政，也是对她好的。不管怎么说，飞絮都会带着零露回到青要山的。
　　月亮圆了，几株梅花争相开放。飞絮坐在梅花树下，数着将来要发生的事情。好像，胜利就在眼前。

　　一片夕阳，将天地万物，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泽。秋风吹来，寒雾慢慢聚拢而来。
　　郡守府中，王贲将项羽抓到前厅来，一脚将他踢翻在地：“跪下！老实交代，这诸暨郡还有没有你的同党？”
　　项羽冷冷一笑，看着高高在上的子政。不屑一顾道：“亡秦必楚这话皇上应该听过吧，我大楚子民你是杀不完的！”
　　“你有本事，再说一遍？”子政说着，随身抽出一把利剑。径自朝着项羽慢慢走去，随后挥一挥手，项羽的一缕乌发被砍掉了。
　　跪在地上的项羽，瞪着一双眼睛，一字一顿道：“早晚有一日，我项羽定会取代你，一统天下的！”
　　彼时耳畔处，又传来子政的口吻：“明日拉出去，当众斩首——”
　　子政是想让诸暨郡所有百姓看看，背叛大秦是怎样的下场。王贲将项羽五花大绑，暂时关押在柴房中。
　　黎明的云朵慢慢升起，城楼前的空地上，摆放着一堆篝火，子政轻轻一笑：“你的那些同党若是不来救你，这把火便会将你烧的尸骨无存！”
　　于是子政吩咐秦军，在城楼四周设下埋伏。只等着午时一到，营救项羽的人自投罗网。
　　秋天的太阳有些微薄，散发着淡淡的光影。站在人群之中的零露，看到的这一幕，总觉着恍若梦境。
　　“你现在明白了么？”飞絮专门带着零露，来到城楼前去看。遮阳伞下，可不就是平日间，对自己百般柔情的阿政么。
　　有那么一刻，零露还只是希望这一切都是梦。一个月前，也是这样的晌午，她的阿政冒着生命危险去采药为自己治病。
　　“他若是真的在乎你，昨天为什么不派人来寻你？”飞絮再次质问她，“今日还大张旗鼓的要惩戒凶手，可见他的心里只有权力！”
　　不，绝对不是这样的。零露天真的幻想，是不是昨天阿政受了惊吓，才没有来找自己的。
　　正当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听得耳畔呼呼风动。眼眸过处，确是一群身穿白衣的女子，将项羽团团围住。
　　“昏君，你毁我江山，杀我族人，今日我便杀了你！”这个声音，正是项晴。昨日得到飞絮的帮助，项晴便带领着青要门的弟子前来。
　　话语落下的时候，门中弟子如同白色的精灵。周身焕发着强大的灵力，前来阻截的秦军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
　　“杀，统统给朕杀了她们！”子政恼羞成怒，将手中的利剑狠狠扎向那些弟子，顿时血溅白纱。
　　百姓纷纷四散逃离，项晴护送着项羽先回到马车上。转而同秦军相互搏杀，一时之间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耳畔处，零露似乎可以听得到每个人的呼救声。她看到子政如同疯了一般，骑上马儿弯弓搭箭，将四周的门中弟子，一一射杀。
　　“阿政，我也是青要门的弟子，你是不是，打算连我也杀了？”零露记得飞絮说过，她亦是门中的弟子，下山便是为了复仇。
　　尽管她失去了记忆，没有了怀念，可是那份存在于心中的执念。一直都在支撑着她，让她模糊记得。
　　子政骑着的马儿，高高扬起马蹄。他跳下马背，欢喜的冲她问道：“露儿，你都想了起来？快跟我上马，我带你回咸阳——”
　　看着这血腥的城楼，零露似乎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她含着泪花，颤抖着嘴唇道：“除非，你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