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要琐记》萦绕千芷

140、几番波折苦

　　云雾慢慢散去，阳光隐没在山谷间。周围的花草树木，亦是变得黯淡无光。好像，一切都在预料着要发生什么。
　　断崖间的树枝上，挂着子政和零露两个人。看着零露痛苦的神色，子政不由得疼惜道：“露儿，你当真傻么？我好容易救了你，你还要陪我寻死？”
　　“阿政，我，我不会放手的！”当初零露看着子政坠落断崖的时候，她亦是奋不顾身的纵身跳下。
　　“虽然，虽然我不记得你是谁，可是我知道，我的命是你救的，”零露咽了口唾沫，笑着道，“你若是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子政看着零露的笑靥，还有她的这番话。顿时觉着，此时若是死了的话，亦是值得的。
　　一根树枝，难以禁得住两个人的重量。再加上山间的大风，将他们两个狠狠摔落到了崖底。
　　周围格外安静，唯有山间鸟儿在叽叽喳喳的叫着。簌簌落下的黄色叶子，铺满了整片山谷。
　　不知过了多久，零露方才慢慢醒过来。四处张望了一番，却见子政就在自己的旁边，被树叶盖了一头一身。
　　“阿政，阿政……”零露不顾身上的疼痛，赶忙跑过去，将昏迷的子政抱在怀里，忍不住掉泪道，“你醒醒，醒醒呀……你死了的话，剩下我一个人怎么办……”
　　泪水，溢满了零露的眼眶。她从衣袖里，取出一只绣帕来。为子政一面轻轻擦拭脸颊上的伤痕，一面小声啜泣着。
　　这样伤心的感觉，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也有过一次。只是，零露已经想不起来了。
　　“露儿，你又哭了，”子政微微睁开眼睛，看到零露满目的泪痕，微弱着声音道，“待我真的死了，你再哭给我看。”
　　这么熟悉的话语，似是以前在哪里听到过。零露看到子政醒来后，立刻将他拥在怀里：“阿政，以后不许你再说这样的话……”
　　山中花开花落，落了一地的芬芳。子政为她拂去泪滴，慢慢的对她说道：“你这样关心我，我很高兴。露儿，只要你平安，我怎样都好。”
　　零露搀扶着子政，一步挪似一步的朝着山间的茅草屋走去。幸好清娘在路上等着，还提前熬煮好了汤药。
　　炭火，熏染着夜色的寒凉。零露看着子政睡下，便用清水慢慢擦拭他身上的血痕，随后又用金疮药，为他细细的上药。
　　“露儿，不要走，不要走……”发起高烧的子政，梦见零露的时候，满心都是担忧。
　　零露坐在他的身边，抚着他的手儿，安抚着：“阿政，我不会走的。我会陪着你，跟你一起回咸阳的。”
　　这一夜，零露守着子政直到天明。只是当零露醒来的时候，满脑子都昏昏沉沉的。
　　“零儿，你醒了？”子卿满目的柔情，在零露看起来确是有些疑惑。
　　“阿政呢？我怎么在蜀王府？”零露揉着发痛的脑袋，感到不可思议。昨天，自己明明跟子政在一起的。
　　子卿将汤药端给她，笑着道：“放心，皇兄他受了伤，正在休息……”子卿看得出来，零露的心，好像开始一点一点的跟着子政走了。

　　月色凄迷，清冷的映照在琉璃瓦顶。一阵风吹来，满院的金色桂花纷纷坠落，如同一场盛大的烟花。
　　面对桌案上的美味佳肴，零露没有一点胃口。子卿盛好一碗黍米粥，然后用小汤匙喂她：“如今你大病初愈，这黍米可以养胃。”
　　“阿卿，阿政他怎么样了？”零露的心里，满满都是子政的身影。与他相处的一段时日，让零露对子政有了一番全新的认知。
　　子卿将汤匙里的米粥，喂进零露的口中，淡淡道：“待你把身子养好，就会看到皇兄了……”
　　“真的？”零露原本郁闷的心里，一下子变得开朗起来。她忙端起米粥，咕哝咕哝的一口气喝完了。
　　这一夜，零露睡得格外安稳。子卿伸出手去，轻轻抚着她的脸颊。他本不愿零露再次回忆起往事，怎奈却阻挡不住这段孽缘。
　　叶落山中，西风将花木吹做了泛黄的样子。女贞山的黄昏，有夕阳慢慢坠落山头，一片金色。
　　当子政醒来的时候，浑身一阵酸痛。他向四周寻找，却是不见零露熟悉的身影。
　　“清娘，露儿呢？她在哪里？”子政看到清娘正在熬煮草药，满屋子都是淡淡的草药香。
　　“你先前答应过我的三个条件，如今还都未兑现。”清娘冷冷的回应。
　　这个时候，子政方才想起那三件事。遂反问道：“是不是我答应了你，你便会让我见到露儿？”
　　清娘没有说话，只是将一扇竹简放在桌案上。随口道：“还请皇上签署这份协议，让我蜀国拥有军队，可以自主经营的商铺权。”
　　子政满心都是零露的安危，故而只是看了一眼，便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继续问道：“露儿呢，露儿在哪里？”
　　“皇上切莫焦躁，”清娘说着，便将熬好的汤药递给子政，“百日内你为我采药，如今又签了契约。那么你的命，便交付与我吧……”
　　谁知子政早就洞悉了清娘的盘算，索性一挥手，将汤药摔碎在地。一柄利剑，横在清娘的脖颈处：“你信不信，朕会踏平你这女贞山！”
　　雾气渐起，迷蒙了山中的路径。窗外飞来一群小小的蛊虫，萦绕在子政的周身。
　　早先清娘便听得子卿说起过，子政体内的血已经被换过，根本就不怕蛊虫。那么如果加入了让人双目发昏的箨草，可就真的是不好说了。
　　既然喝不下箨草汤药，清娘便将箨草花木燃起，屋子里散发着缕缕白烟。异香渗透肌肤，子政只觉浑身被万虫撕咬一般。
　　看着昏死过去的子政，清娘露出得意地笑。如今她大仇得报，手中又有了那份契约。
　　接下来，便可以拥护子卿为天下共主了。她预备将子政抛下山崖，死无对证。
　　“清娘，把皇兄交给我。零儿想见他，我不能够看着零儿伤心……”子卿忽然站在山口，吩咐王贲准备好了马车，他要把子政带回王府。
　　这到是清娘所不能够理解的：“如今我们好容易计划成功，殿下难道要为了一个女人，放弃这样绝佳的机会么？”
　　“放心，我自有分寸。”子卿说完，落寞的离开了。夕阳影下，清娘似乎看得出来，子卿内心的苦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