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野受》烟靡靡

21、印雪式的英雄

　　文世康心事重重地往临渊殿的方向走。
　　那个看上去整个一个虎妞的楼英公主实在是让人难以招架，她本性虽然不坏，但是粗鲁又野蛮，如果放在现在，也算是一个标准的全智贤式野蛮女友了。如果惹怒了她，说不定还会被拎着高跟鞋的她当街追打，是广大热爱长跑和格斗的男士理想的人生伴侣。
　　然而世康怎么说也是个小皇帝，当然不会步可怜的祥子的后尘，委屈在虎妞的淫威之下。世康不知道为什么楼英就对他一见钟情了，也许，他就是楼英眼中的那种热爱长跑和格斗的猛男。所以今天世康尽量在她面前做出一副斯文而又懦弱的样子，无论谈什么话都说不过易同瑾，让易大人在公主面前大出风头，果然使得楼英那兴安岭大火一样猛烈的热情有所扑灭。
　　然而世康也看出来了，这是一位不到黄河不死心，不见世贸不撞机的姑娘，心志坚定，一时的装模作样很难改变她洪湖水浪打浪之志，所以要真正地摆脱她的追踪围剿，还需要进行长期艰巨的反围剿斗争。世康暗暗下定了决心，就算是那豺狼般的楼英来了，迎接她有小米加步枪般的退婚的耐心。
　　除了邵国公主的婚事和边疆的军事之外，让世康闹心的还有那天晚上在临渊殿附近鬼鬼祟祟的那只黑色的大狐狸。临渊殿附近有狐狸出现，肯定不是来找他文世康的，那还能找谁呢？而且那只大狐狸不像被世康养起来的这只小狐狸似的，只要有鸡吃，就会非常高兴，其他什么都不想。
　　据世康分析，那只大狐狸逃跑路线很迂回，应该是在皇宫里面潜伏了不少时间了，地形摸得挺透，而且一看就是有准备的撤退。这么说来，它一定是处心积虑地想带印雪走了。然而看印雪最近的样子，不像是有什么心事，那么那只大狐狸应该还没有和印雪接上头。没接上头的原因，很有可能就是临渊殿处于湖中央，那黑狐狸没法渡水。虽然这样，却也不能掉以轻心，因为那只狐狸一定还在皇宫之中等待机会，虽然这些天，世康的手下，都没有发现它的行踪。
　　今天还有一件让世康觉得不是太高兴的事，就是印雪刚刚似乎和歌妃的那个小侍女关系很密切。唉，这只小东西，还真是能制造事端来考验他。
　　世康一进去，发现印雪正坐在一把大椅子上，和小侍女们高兴地说笑。但是一见他进来了，马上就撅起嘴巴来。小侍女们看到世康进来了，纷纷散去，屋里只留下印雪和世康。
　　世康微笑着走进印雪，印雪看到他靠过来了，便一扭身子，把脸对着墙壁，装作没看到世康的样子，用手抠弄着墙壁上挂毯上毛茸茸的彩线。
　　世康轻轻碰了碰印雪的肩膀，印雪还是没有动弹，继续抠弄挂毯，小爪子带着些泄愤的意思，所以抠弄得很用力，薅下好几把挂毯毛。
　　世康在另一把椅子上面做下，无所谓地说：“怎么，你是彻底不打算理我了？”
　　印雪这才转过身来，看到世康，装出一副很吃惊的样子来，大叫道：“啊呀，小人没听到陛下驾临，死罪死罪呀！”
　　世康看到他一副装模作样的样子，心里偷偷笑笑：“爱卿不是已经被封为灵山王了么，怎么这会儿又变成‘小人’了？你的官衔呢？”
　　不说这个印雪还不生气，说到这个他简直是一肚子燃料，和小火箭差不多了。他今天新官上任第一天，不但没有得到应有的威风和祝贺，反而被一个生猛的姑娘猛揍了一顿，挨了打，世康不但不替他出气，还护着那个女的！谁现在在他屁股后面点把火，他保证和东方红一样一飞冲天，绝对不会偏离预定轨道。
　　而坏心眼的世康好像就是故意来给他点火的。
　　世康一本正经地说：“怎么，你是不是还不懂大官儿见皇帝的礼节？要不要我教教你？在朕面前你应该称呼自己是微臣，嗯嗯，还应该行君臣之礼。”
　　印雪不屑地说：“不是微臣，是罪臣，小人我冲撞了邵国伟大的公主殿下，被英明的皇帝陛下关在这里反省呢！刚才没看到陛下，就是因为在面壁思过！哎呀呀，不知公主殿下玉体可安好？小人真是罪该万死！陛下不会是来给小人送什么蚀骨毒酒的吧？啊？”
　　世康看到小印雪一肚子气的样子，脸颊红彤彤的，一双美丽清澈的眼睛学着人家发狠的样子，闪烁凶光，更加可爱了。他怎么也忍不住逗逗他的想法，虽然世康也知道这样挺坏的，但是欺负印雪就是能给他带来无比的快感。
　　世康呱嗒一下把脸拉了下来，冷冰冰地说：“你还真说对了！冲撞盟国的公主，自然是不可赦免的死罪，你虽然被封为灵山王，但是依然没法逃脱。你也就不要怨朕手下无情了。”
　　印雪刚才也就是随便说说气话，他万万没有想到世康真的是带着毒酒要来杀他的！他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望着一反温柔的常态，凶巴巴地看着他的世康，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不会真的让他死吧？
　　印雪呆呆地说：“我刚才是说笑的。”
　　世康冷冷地说：“君无戏言，朕刚才不是说笑的。”他心里暗笑，想，除了这句以外，哈哈！
　　印雪缩着身子，恐惧地望着世康。他忽然想起了邵国大狼狗事件，那一次，如果那恶狼一样的大狗真的咬了上来，印雪还会有命在吗？所以这一次不会也是真的吧。
　　世康说：“冲撞了公主，自然要在你和那个小侍女中间杀一个，平息公主的愤怒。不然，即使是公主不追究，那么朕也很难对邵国国君交代。既然你替那个小侍女求了情，那么理应你来代她受罚！”
　　印雪对世康这一番言说简直是目瞪口呆，他哆嗦着小声说：“你，不，您刚才不是已经赦免了我们俩了吗？君无戏言，你怎么又出尔反尔？”
　　世康瞥了他一眼说：“唉，朕自然想息事宁人，无奈那邵国公主对这件事，越想越不高兴。你要知道，公主这次和使臣易大人同来，是来商讨关于朕与公主联姻之事的，如果成功，那位楼英公主可就成了我楠国的皇后了。你说，你打了邵国的公主，楠国的皇后，罪名大不大啊？”
　　印雪听着听着，突然另一种绝望代替了刚才的恐惧。他隐隐约约感觉到，如果世康又了皇后，那么他就不能老是和世康在一起了。因为他们都是男人，而刚才那个打起架来比男人还凶狠的公主，却是货真价实如假包换的真女人。如果世康和她结婚，那么他就要像因为他狐印雪的出现，而受到冷落的歌妃一样，受到世康的冷落了。
　　如果那样怎么办？也许世康处死他，就是为了让他避免受到冷落的痛苦。
　　想到这里，印雪也不知道怎么了，眼泪就好像是常年缺水，非常罕见的趵突泉似的，突然到了丰水期，咕嘟咕嘟地从晶莹的眼睛里冒了出来，而且一流就无论怎么都没办法止住。
　　世康刚才也就是想随便吓唬他一下子，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居然把他给弄哭了。印雪的眼泪好像具有干燥的功能，世康觉得自己的心突然收紧起来，而且干得发痛。但是他身体里不明方位的某一部分，却异常地兴奋起来。
　　世康本来想说：“行了行了，别哭了，朕刚才吓唬你呢。”然而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另一个样子。
　　世康走进印雪说：“朕念你伴驾多日，无功有劳，这样吧，你可以选择自己的死法。”
　　印雪抬起头来看看世康，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抽抽搭搭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一双漂亮的眼睛，哭的像只小兔子，连鼻子头都哭红了。
　　世康实在想过去抱着他、安慰他，甚至让他打几下解解恨都行，但是欺负小狐狸似乎变成了世康的一种强迫症，如果不能极尽全力地让印雪在他面前表现出无助和软弱，世康就没办法停止下来。
　　其实这个事情也不能很怪文世康，从古至今，做大事的人物，都得有那么一点心理偏差。或者是强迫症啦，或者是妄想症啦，就连精神分裂的人也取得了许多惊人成就。比如，你能说拿破仑不神经吗？你能说希特勒不神经吗？不说别的，弗洛伊德对二十世纪影响很大吧？人家就是专门研究神经病的，并且把研究神经病的成果，放到正常人的身上使用。有人说，如果没有弗洛伊德，我们会比现在过得好。我觉得这话有道理。
　　世康缓缓地对印雪说：“如果你怕死，你也可以让那个和你一起打架的小侍女代你死，总之，一切由你来选择。”
　　印雪突然想到那个让他有点心动的瘦弱女孩子，虽然他不能确定她是不是个真正的女孩子，但是，他还是不希望让她受到伤害。这种保护欲是出于何种原因，是善良，还是爱慕？我也不得而知。
　　印雪吸了吸鼻子，心里幻想着世康和那个粗鲁的公主在一起的场面，又想着梦儿害怕地抽动肩膀的样子，他毅然决然地对世康说：“不要伤害她，要杀就杀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