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话集》陆远山

20、一抹月光

　　海面传来歌声，将哈芙从梦中唤醒。
　　起初她以为是做了一个醒来就被遗忘的的噩梦，才会在半夜醒来。
　　她从枕头下抽出匕首，对着月光擦拭。她准备在今晚先让王子失踪，藏在海涯那边的白桦小舟上，明晚再将王子扔进海里。
　　歌声再次响起，她听出那是克希拉的声音，是克希拉在呼唤她。
　　她要去找她。
　　一时之间联系不上她的人手，但解决两个女仆应该不是问题。
　　随便找理由支开一个，解决另外一个，再交换衣服做伪装。
　　“我有些失眠，拿瓶酒来。”隔着门，哈芙吩咐到。
　　没人回应她。
　　不对劲。
　　哈芙打开门锁，门就被外力推开，不知死活的女仆倒在哈芙面前。
　　只是睡着了。
　　睡着的女仆背靠着门板，门锁一开，她就抵着门倒下来。
　　是克希拉做的？哈芙不知道克希拉有这种能力。
　　哈芙收起匕首，跑过漫长的回廊，落在地上还没来得及清扫的白色蔷薇花瓣被碾碎。
　　安静的好像整座城堡都睡着了，喧闹的虫鸣声都不见。
　　哈芙提着裙子跑过沙滩，这条路她已经跑过无数遍，潮声裹挟着月光的碎片。
　　在接近那座海蚀涯时，她放缓脚步，调整呼吸，整理有些凌乱的头发，苍白的面色上浮起红晕。
　　绕过海蚀涯，来到她和克希拉约定的地方，那里却什么都没有。
　　“克希拉？”茫然让她像没得到糖果的孩子。
　　冰冷柔软的触手绕上脚腕，但她什么也没看见。
　　熟悉的气息从背后靠近，一双手蒙住了她的双眼，用虚弱的声音在她耳边说。
　　“哈芙，闭上眼睛。”

　　……

　　塞壬从梦中醒来，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梦游到王子的房间，而王子正警惕的看着她，右手举着圣剑，背对着门，这是一个即可以进攻又可以逃跑的好位置。
　　圣剑散发着微弱的光，像今晚残缺的月亮，但足以让一人一鱼看清对方的表情。
　　打赢他，带他逃走，如果被克希拉抓住了就吃掉他，不给那什么神留一口。
　　塞壬危险的舔了舔唇，张开血红的翅膀向王子发起进攻。
　　王子下意识的将原本指向塞壬心脏的剑尖偏了几分。
　　他的动作多余了，圣剑在逐渐靠近塞壬时，就挂上了锈蚀。
　　被翅膀轻松的挡住了，塞壬抓住了王子的手。
　　那是属于怪物的力量，王子向她腹部踢去，像踢到了一堵墙。
　　索性借着塞壬的力量，踩着她的腹部，翻转身体挣脱开束缚。
　　一把扯下自己的斗篷向塞壬扔去，王子转头就跑。
　　塞壬用锋利的爪撕碎了丝绸的披风，追出门，翅膀被门框卡了一下。
　　翅膀很影响跑动的平衡，不算宽敞的走廊不足以让塞壬展开翅膀飞行，塞壬只好暂时把翅膀收起来。
　　毕竟刚学会走路不久，塞壬的跑动的速度比不上人类。
　　眼看着王子越逃越远，即将消失在下一个拐角，一不小心塞壬就将自己绊倒在地。
　　王子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海妖，你想干什么？”
　　这里的一切都不正常。
　　明明可以通过正常的国家之间的交流来联姻，却威胁我如果不完成婚礼就不会给我的国家送信，也不会让我回国的国王。
　　沉默阴森的公主看向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件物品。
　　那些带有眼睛纹路的壁画，时刻提醒我丢失了一段记忆。
　　还有这只海妖，我总觉得她很熟悉。
　　塞壬仰头，看向王子的方向。
　　她在无声的歌唱。

　　……

　　浸泡在海水中，海浪逐渐带走哈芙的体温，她只能更紧的抱着克希拉，试图从她的身上汲取温暖。
　　但克希拉的身体是冷的。
　　她闭着眼，手摸索着搂住克希拉的脖颈，碰到了划开皮肤的伤口。
　　“哼。”克希拉将脸埋在哈芙身上，被碰到伤口抖了抖。
　　“你受伤了？”
　　“格赫罗斯回归，祂的力量在变强，那力量在撕裂我。哈芙……和那个祭品结婚，让他带你离开这里吧……吾主即将苏醒，只有能承受神明恩泽的人才能活下来，不论逃的多远，都将面临死亡的命运……”克希拉手握上哈芙的脖子，微微收紧，触手胡乱的挥舞起来，掀起海浪拍打着岸边的岩石。
　　“克希拉，你怎么了！”哈芙闭着眼，摸索着，用手梳理克希拉的发。
　　“哈芙……”克希拉逐渐冷静下来。
　　“离开吧。”她同样用手为哈芙梳理头发，两个人一时间沉默下来，享受短暂的安宁。
　　“克希拉，我已经不是那个听话的孩子了，我不会离开你。”
　　克希拉好像叹了口气。
　　“那就信仰我吧，哈芙，向我奉献你的爱，你的恐惧，你的生命。”
　　“克希拉，我爱你。”
　　克希拉吻上了哈芙的唇。
　　身上的伤口在愈合，背后裂开的伤口却长出了带尖刺的翅膀。
　　“哈芙，睁开眼睛，看着我。”
　　哈芙看着克希拉，看着她漂亮的紫罗兰色的眼睛，将细小的尖叫压进嗓子里。
　　触手缠绕着她阻挡想要逃离的动作。
　　那昆虫口器一样的东西在吸收什么？也许是她的生命。她想，那就还给克希拉吧。
　　她轻轻咬着克希拉的舌，感受她柔软的唇，只觉得身体越来越冷。
　　“哈芙，回到皇宫后洗个热水澡。”
　　克希拉收回自己有些疼的舌头，在哈芙脸上嘬了一口，没有留下痕迹。